舍我娶誰 第4頁

一旁苗老爺從京城帶回來的姨太太?翠正一副幸災樂禍地模樣,拚命給苗老爺遞參湯擦汗,還念念有詞地火上加油──「唉呀,老爺……瞧這不肖女把您給氣的,又不是第一次給您丟臉,氣啥,甭氣了、甭氣了,流這樣多的汗,小心氣壞身子。」

一旁立著的老總管陳中庸瞟了老爺一眼,再看看跪著的大小姐,他指著小姐故意罵給老爺听。「跪好一點,瞧你瘦──得連跪都跪不好。背挺直,你是病了是不?怎麼看你搖搖晃晃的?」他彎腰問苗老爺。「老爺,小姐人不大對勁,要不要找大夫……」

苗福泰大手一揮,這老總管的伎倆他還不知道嗎。

翠姨冷哼一聲。「她沒病,她是心虛。這門親事肯定是她故意搞砸的。」

這個死八婆,苗可親一股氣直往上提,雙手握拳眼看就要發作,阿紫伶俐地暗暗拉住小姐的手臂,嘴唇沒動,但听她含糊地輕輕呢喃。「冷靜……冷靜……」

苗福泰怒瞪女兒,大手一揮喝問老總管。「中庸,打我從初春返鄉,直到冬歲,你倒是給我算算小姐共搞砸了幾門親事?」

「這個……」他還沒說,一旁翠姨手往前一伸,多麼熱心、多麼殷勤地掐指利落地幫總管數起來。

「喲──那得掐指才算得完哪!有陳府、李府、章府、吳府,還有白府,並那鄰村的黃員外,跟著是街底的劉公子、同一條街的藍員外,還有……」

「夠了,別數了。」越听他火越大。他用力一拍喝斥女兒。「可親,爹年初時,是怎麼跟你交代的?」

苗可親聲細如蚊鳴,頭低著道︰「爹要我快點兒找個有名望的親家。」

「你可知爹的用心?」他大聲問。

「爹是怕朝中得罪的人借爹爹失勢挾怨報復,?此希望女兒趁您官牌還在時,快些嫁進富貴人家。」

「遲些,倘若爹被皇上再貶幾級變成了平民,到時保不得你嫁給放羊殺豬的,爹如此用心良苦,你呢?」

「爹──」苗可親?起臉白目地回嘴。「女兒也是『用盡心機』了啊!」

「用盡心機?你用盡心機?」他眉毛揚起。

苗可親認真地猛點頭。「是啊、是啊!」

突然一本折子甩上她的臉,哎喲!好痛。她摀住摔痛的額頭猛揉。

苗福泰大聲喝道︰「你自己看,給我看清楚,大聲地一字一字地念出來!」

白目的苗可親沒瞧清楚慌張地拾起本子就念︰「苗府大人苗公福泰鈞?,王府親送……」

還沒念完但聞爹如雷般咆哮。「你念折面干麼?我是要你念里頭寫的!」

一旁的翠姨忍不住掩著嘴偷笑,陳總管則模著胡須直搖頭嘆氣。

阿紫趕緊扯著小姐袖子小聲地說︰「念里面、里面……」

「哦……」早說嘛。她憨直地果真按爹的意思朗聲念道︰「茲因小兒今與貴府千金游船舫時,小兒費盡心思擬詩一首歌誦天地美景,不想貴府千金听完竟掩嘴冷冷『嗤』地一聲,這『嗤』的一聲,分明是譏笑小兒,其眼神不屑,舉止輕浮,小兒返家與老夫商量過後,老夫認為貴府千金欠缺女子該有的教養,將來難眾人妻,故退回禮金黃金千兩,並派人擇期索回聘金白銀萬兩,敬請點收並特以此函告知退婚。謹此……老夫深感歉意──王巴親筆。」這個死王八,竟敢嫌她沒教養,也不想想他那笨兒子作的什麼爛詩。可親怒不可抑,盤算著哪天要痛扁這個王巴戴。

苗福泰沉聲道︰「可親,你還有什麼話說?我要你安安分分陪那王公子,結果呢?把爹的臉都丟光了,人家怎麼想,一個堂堂的大將軍竟然教不好自個兒女兒!這就是你的用盡心機嗎?用盡心機搞砸是不?」

「冤枉啊,爹──」苗可親眨眨眼楮辯道。「當時畫舫游過河堤,那個王八蛋,喔不──」她趕緊糾正。「那個王巴戴突然起身高聲對窗口吟道︰東邊湖上一只鴨,鴨肥人肥精神爽,好比昨夜餐上一條魚,魚肚女敕似小姐膚色白,萬幸萬幸萬萬幸,天大地大我最大,娶得小姐面子更大,我大呀……哈哈哈哈哈。」苗可親比手劃腳生動的?述當時的狀況,當時阿紫也在一旁跟著走,想起那一幕,她低下臉縮著肩,身子微微顫抖,硬是忍耐著不爆笑出來。那哪是什麼鴨?分明是鴛鴦。

老總管別過臉咳了幾聲掩飾他的笑意;翠姨則不敢相信地張著嘴听著。

苗福泰清了清喉嚨,倒是很坦白地直言。「就算人家詩作得不好,你一個女子怎好笑人家?」

「這更是天大的冤枉呀,爹,當時他吟完那首詩,霎時船舫內一片寂靜,女兒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又怕傷了他的自尊心,于是只好捧場地掩住嘴不大自然『嗤』地笑了一聲,這『嗤』可沒有半點不屑或譏笑的意思,這一聲嗤,是肯定他的努力、肯定他的用心,是女兒發自肺腑、用盡最大的努力討好地一個微笑。哪知竟被曲解成這樣,女兒真是用心良苦啊!」

苗福泰瞇起眼楮,其嚴厲的表情教人不寒而栗。「你敢說你沒笑人家?你敢說那微笑是討好的微笑?你沒說謊?」

完了,爹最氣的就是打誑語。苗可親太清楚爹爹瞇起眼楮是什麼意思了,那代表他真的、真的很生氣。

苗可親咽咽口水,大廳里有半晌尷尬凝重的寂靜。所有的人都被老爺嚴厲的表情給嚇得不敢吭氣。慘了,這次真要死無葬身之地。苗可親硬著頭皮小小聲地回答︰「我……我……好吧,我是有那麼一點笑他的意思。」她緊張地?頭辯解道。「可是那只有一點點、一點點。沒辦法,誰叫他的詩作得那麼爛,我真的忍不住嘛,爹,我不是故意搞砸的,我……」

「中庸……」苗福泰打斷她的話,轉頭命令陳總管。「去把家法拿來。」

一听見老爺拿家法,翠姨掩住嘴藏住笑意。

阿紫趕緊哭著幫小姐求情。「老爺,小姐真的不是故意的啊,小姐這次真的已經很努力、很小心了,老爺……」

這爹也太不講理了,苗可親又惱又氣,索性繃緊著臉沉默不語。

陳中庸彎腰恭恭敬敬地問老爺。「老爺,是要拿一號,還是二號、三號或四號家法?」這口中的一號是細如繩的棍子;

二號則是粗若樹枝;三號就可怕了,粗如樹干;四號可就更恐怖了,一樣是粗如樹干,不過──其上布滿小刺。

苗福泰瞪著女兒叛逆的臉。「就三號吧!二號上回打過了,顯然沒什麼作用。」

「哦。」陳中庸點點頭轉身踱至廳口,對外頭的佣人喊。

「去把三號家法拿來。」

外頭的僕役應聲去拿了,一會兒那粗若樹干的棍子便給拿了進來。

苗福泰厲聲命令。「中庸,給我好好地教訓小姐,打她個二十板,讓她記清楚咱家的家教。去!」

「是。」陳中庸遵從地領了棍子踱近小姐面前,小姐抿著嘴已經舉高雙手攤平細白的手心等著。背對著老爺,陳總管舉高棍子啞聲地對小姐擠眉弄眼地。「昏倒、昏倒,快昏倒……」他小聲地暗示。

苗可親明白過來,和阿紫交換個眼神,當陳總管棍子將落時,阿紫陡然放聲痛哭,而那棍子將打上可親手心的?那,可親申吟一聲身子往後一軟,昏厥過去。其慘烈逼真的模樣,真是我見猶憐、可憐極了。

「唉呀!」陳總管叫得比誰都大聲,他一把扔了棍子趕緊和阿紫扶住小姐,他放聲嚷嚷。「老爺,小姐昏倒了,小姐昏過去了,小姐、小姐──」他用力搖晃可親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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