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美樂這時終于明白他的用意,也意識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確實,她太得意忘形了,根本沒想到自己一時興起會連累別人丟了腦袋,她現在是碩親王妃岑語默,不是小資女裴美樂。
看著跪在地上的長福,再看看為她擔心的邢天修等人,她歉疚又自責,忍不住紅了眼眶。
「哎呀,天與,你把語默罵哭了。」福姬太後舍不得,急忙幫著說話,「語默不是故意的,既然大家都沒事,就別再——」
「母後,」邢天與神情堅定的打斷了她。「不管是貴為九五之尊的皇上還是享有特權及榮寵的皇族,都是因為百姓擁戴才得此尊榮,正因為如此,皇族更應該體恤萬民,以民為本、以民為尊,語默錯了就該道歉。」
埃姬太後還想再說話,裴美樂已彎下腰,誠心誠意的向長福道歉,「對不起,長福,對不起,是我錯了,對不起。」
尊貴的碩親王妃向自己彎腰鞠躬,連聲抱歉,教長福受寵若驚,連忙磕頭道︰「王妃言重,奴才受不起。」
邢天與驅前拉起長福,神情認真而誠摯,「王妃是本王的事,她的錯便是本王的錯,本王也向你道歉。」
「王爺……」長福一個激動,不禁落下了男兒淚。
邢天與回頭,裴美樂低頭不語,雖看不見她的表情,而她也沒出聲,但那一滴滴掉落在地上的水珠,也知道她在哭。
他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後,平心靜氣地說︰「皇上,時候不早了,請允許臣弟告退。」
邢天修蹙眉苦笑,點了點頭,低聲交代,「別太苛責語默。」
「臣弟自有分寸。」他又向福姬太後及慕華皇後告辭,便拉著事子離去。
看著兩人離去的身影,福姬太後不知想到什麼,突然一笑。
「母後笑了?何故?」邢天修好奇的問。
「皇上,大家都說天與跟語默感情不睦、夫妻失合,可在哀家看來他們小兩口沒那麼糟呢。」說著,她深深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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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上,邢天與一言不發的閉目養神,裴美樂坐在他身邊,看著他冷肅的側臉,再看著他手背上的傷,內心十分內疚。
他在生她的氣吧?因為她不只讓自己置身危險之中,還差點害了別人,她真的覺得很慚愧,不該忘了自己現在是什麼身分。
不過發生這事,倒也讓她見識到邢天與的另一面,他看來嚴厲冷峻,給人一種難以親近的感覺,可他表現出來的氣度及胸襟卻令她驚訝且敬佩,他身分尊貴,權傾朝堂,卻放段為她的錯誤向一介宮人致歉。
她以為他不過是個喜新厭舊、沈溺的王侯,看來是她錯了。
「王爺?」她戰戰兢兢地輕聲喚他,他沒響應,依然閉著眼楮。
她猜想他是真的在休息,于是從腰間拿出手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當她輕踫到他的手時,他陡地睜開眼楮,疑惑地看著她。
迎上他灼熱的黑眸,她心頭一陣狂悸。「你的手……」她說著,試著去抓他的手。
他已經不愛岑語默了,她怕他連手都不讓她踫,但他只是沉默不語的看著她,沒抽手也沒拒絕。
她稍稍放心後,謹慎的用手絹綁住他的手掌。「對不起,我再也不會做出這種事了。」
邢天與凝睇著她,沒有說話。
「你還生我的氣嗎?」裴美樂怯怯的問。
他還是不說話。是,他是生氣,他氣她讓自己深陷危險,氣她讓他在那一瞬間感到驚慌恐懼。她根本不知道他有多麼擔心,多麼害怕再次失去她。
不可諱言的,當他看見她委屈落淚時,他心疼了,正因為如此他才會不說話、不理她,就怕自己一個沖動便抱住她。
「你別生氣,好嗎?」她低聲下氣的請求,「我知道自己不該貪玩,不該害太後他們擔心,又害長福心驚膽顫,我真的知道錯了。」
她真心誠意的向他道歉,可他卻還是冷著臉,連氣都不吭一聲,得不到他的諒解,她不知為何覺得在意又難過,一個鼻酸,又忍不住落淚。
看她又一次流淚,邢天與胸口猛地一緊,他深吸一口氣,想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可手卻不由自主伸向她,當他楷去她眼淚的同時,裴美樂心里一陣顫悸,莫名歡喜的看著他。
他的手好溫暖,他的眼神在這一瞬間是溫柔的,讓她不禁臉紅耳熱,呼吸及心跳也變得急促。
他不是不愛岑語默了?可為何這一刻,他卻是這麼的……老天!他看著她的眼神讓她有種快融化的感覺。
「王爺……」她忍不住喚了他。
听到這聲呼喚,邢天與像是被什麼驚嚇到般,猛地抽回了手,神情懊惱,接著恢復了冷酷而淡漠的表情,將頭別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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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日在浴場挨了岑語默一腳後,範嬌兒的心情就一直不好,總是想著要怎麼報復岑語默,只是還沒想出辦法,邢天與便帶著岑語默進宮去見福姬太後了。雖說這是福姬太後的懿旨,作為兒子的邢天與拒絕不得,可她還是為此感到不悅。
第4章(2)
就在盤算著要怎麼倒打岑語默一耙的時候,她听見邢天與的聲音,于是立刻躺在床上,假裝虛弱不適的樣子。
邢天與走了進來,看見她躺在床上,他的腳步稍稍停頓了下,連忙上前關心。
「嬌兒,妳沒事吧?」他走到床緣坐了下來。
範嬌兒翻了個身,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眨著濕潤的眼楮,痴痴地望著他,「天與,我不舒服。」
「哪兒不舒服?要不我讓東虎到太醫院請太醫吧。」
「不,這病太醫治不了的。」她拉著他的手往自己起伏著的胸口擱,「天與,我好怕呢。」說著,她突然看見他手上綁著手絹,上頭還沾了血。
「這是怎麼回事?」她驚疑地抓起他的手,發現那竟是女人的手絹。
邢天與暗惱自己竟忘了取下手絹,可表面上仍是從容鎮定,「沒什麼,皇上驗收一匹代訓的軍馬,讓我跑了幾趟,結果一個不注意讓韁繩給纏住了手掌,月兌了層皮。」
「這是女人的手絹,誰的?」她語氣不善。
「岑語默的。」這事不能騙她,否則要是她認出這是岑語默的手絹,反倒會引起她的懷疑。
範嬌兒一听手絹是岑語默的,立刻垮下臉,「哼,原來我不在的時候,你跟她這麼恩愛。」
「瞧你說到哪兒去了?」他拆下手絹往旁邊一丟,「當時皇上跟母後都在,我能拒絕嗎?妳又不是不知道他們都向著她。」
「你呢?」範嬌兒柳眉一挑,「你沒向著她?」
「我向著誰妳不知道嗎?」為免她起疑,他盡力安撫。
邢天與將範嬌兒抱入懷中,可鑽進他腦海里的竟是岑語默,他想起今天在她墜馬時,他緊緊抱住她那縴瘦的身子,她是那麼的柔弱、那麼的……驚覺到自己的心思,他深感懊惱。
「嬌兒,」他端起她的臉,話鋒一轉,「妳剛才說妳怕,妳怕什麼?」
範嬌兒讓他一抱,心里疑慮稍減的同時,也想到了一個報復岑語默及試探邢天與的妙計。
「天與,我怕語默姊姊。你不覺得她不一樣了嗎?」她面絡懼色,一臉惶然。「你說,她會不會是被什麼東西給附身了?」
邢天與蹙眉,「子不語怪力亂神,妳讀過吧?」
「可那天早上她明明已經斷氣,卻又活了過來,你不覺得可怕嗎?」
「高太醫說過,那是因為她身弱氣虛,才會讓人誤以為她沒了氣息。」
「可她醒來後變了個人,又該怎麼說?」
「她失憶了,也許她忘了自己從前是個什麼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