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日盜愛 第11頁

風魔行動受制,正欲反擊,別過臉,正好迎上羅伊陰鷙的眼眸。

他一字一句清晰的說︰「她是我的,別再讓我看到你對她動手動腳。」

那嗓音陰沉得像是北極寒冬,壓制他的身段優雅無比卻力大無窮。風魔連換氣都來不及,下一秒,砰然巨響,羅伊揮舞腰帶的勁道讓他飛跌到數十尺外,整個人幾乎被倒落的槍架所掩埋。

偌大的槍械室一片寧靜,揚起的灰塵方休,鏗鏘兩聲,手槍上膛的聲音清晰可聞,而那發音標準的英語秉持一慣的優雅與閑適,「槍,我帶走了,不服氣,我在義大利隨時等你。」

砰的一聲,回憶中斷。

風魔一拳重擊在飛機堅固的復合材料板上,力道之大,將隔板打凹進了個拳印,不顧受傷的手與聞聲趕來在門外探問發生何事的隨行機服人員,他咬著牙根,發誓絕對要羅伊付出代價。

夏季的合之嶼沒有威尼斯來得燥熱,乍看之下會讓人有種觀光小島的悠閑,陽光在古老的城牆上移動,海風晃動藤蔓—偌大的別墅彷佛城堡般矗立。

就任黑手黨首領後,羅伊經常逗留在合之嶼,甚至比他待在黑手黨總部賽拉庫斯的時間還長,就連他在帕納里雅島的私人住所都沒有如此受青睞。

梆拉蒂絲站在空無一人的大廳中,倚靠著窗台,水翦雙眸望進陡峭的斷崖深底,浪打巨石,碎成千朵白化。任何一個稍微有頭腦的人都會遠離這般險惡之地,但她清楚的記得,三年前曾有一個男人,從這個窗台躍入比此刻更陰暗洶涌的深海,而男人救起失去意識的莫逐日後,臉上的表情更令她難忘。

恐怕就連羅伊自己也不曉得,當時的他就像是不小心弄壞最心愛玩具的孩子,藏不住的自責與急迫,在被海水打濕的假面龜裂後無所遁形。

而這樣的發現讓她難以呼吸,已經三年了,每當她想起那一幕,肺髒依然宛如被掐住般,不安的連喘氣都無法。

「你找我?」大門被推開,羅伊走了進來。

「我是來請款的。」葛拉蒂絲轉身,目光定在桌上的一疊帳單上。

羅伊拿起帳單翻了翻,略微挑眉,「這種東西你交給斐瑞就可以了。」隨意扔下帳單,他落坐,讓僕人端上他慣喝的Teqlll一3。

「你不驚訝帳單上的數字嗎?」走到他對面的座位,葛拉蒂絲沉靜的眼眸中帶著淡淡的悲傷。

「黑手黨的公主廣發請帖要慶生宴客,」他攤攤手,輕松的口氣彷佛她說的是件不值得一提的事,「這樣的數字,沒什麼。」

「斐瑞可不這麼認為。」她凝望著他啜飲的龍舌蘭,垂下長長的眼睫,「不怕我在酒里下毒嗎?」

「這麼多次了,還玩不煩嗎?你不該是這麼沒創意的人。」他對她舉杯示意,目光中的怡然自得充分的表達他對她了解程度的自信。

就是這樣的一雙眼眸令她迷戀,也令她痛苦。

這三年來,葛拉蒂絲從不曾間斷對羅伊的暗殺行動,最常見的就是下毒,不過她從未得手,甚至連一絲傷害都沒有造成,與其說是她不夠盡力,倒不如說是羅伊太強了。

暗殺,並非報復,而是她最後的掙扎,一個唯一能提醒羅伊她存在的方式,可笑的是,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酒里的確沒毒,不過……」手指在桌緣滑動,在觸及桌底下的冷硬物時,她迅速的抽出,「你輸了,羅伊。」

那是一把槍,而槍日正對準羅伊。

他笑睇葛拉蒂絲,「你該不會真的打算開槍吧?」

「如果你能允諾我一場婚禮,讓從四方而來的客人見證黑手黨的第一夫人,那麼,這把槍的扳機永遠不會扣下。」葛拉蒂絲完全沒有勝利的愉悅,那輕柔近乎哀傷的口吻彷佛是在請求。

「只要你想要,你會有一場婚禮的,但新郎絕不是我。」羅伊低沉的喊了聲,「斐瑞。」

不知從何時起便藏身暗處的斐瑞走出,他手上的槍正指著葛拉蒂絲。

「要比誰快嗎?能夠親自槍決自己父親的人,誰會比我更快呢?」她更加握緊手上的槍,唇邊揚起淒涼的笑。

「我認同你所說的,但,葛拉蒂絲,再快的槍手也需要彈藥呀。」如果她的微笑令人心疼心折,那麼羅伊毫不動容的悠閑便近乎是無情了。

她瞬間臉色大變,取下彈匣,驚慌的發現里面連一顆子彈部沒有。

「怎麼會…」她失神呢喃。

「想殺我的人還得排隊,我給了你插隊的特權,但令人失望的是你從未善加利用。」溫熱的手握住梆拉蒂絲冰冷的手指,羅伊盈滿笑意的雙眸卻冷冽無比,「下去吧,別再測試我忍耐的限度了。」

她恍惚的站起,走到門邊時,忽然回過頭,「老實告訴我,要怎樣你才會愛上我呢?」

有些詫異她會如此直接的問,羅伊怔了怔。愛上一個人,那會是怎樣的感覺?隨即的,像是想到了什麼事,他的表情意外的出現一閃即逝的溫柔。

貝起自嘲的笑,他的眼眸望進杯中嗆辣的龍舌蘭里,「也許……等你真的殺得了我,或者我衷心開始恨你的那天吧。

他的回答令葛拉蒂絲的神態更加茫然,她像個無主幽魂般無聲的離開。

「這樣好嗎?」斐瑞擔心的低問,「葛拉蒂絲繼承了阿卡代特大部分的勢力,放任她如此胡作非為,如果她……」

「沒有如果,她只是個傀儡。」截斷他的話,羅伊輕松的飲著酒,隨性的笑了笑。斐瑞還想再多說什麼,他卻舉起一只手,表示話題到此結束。

起身走到方才葛拉蒂絲佇立的窗口,羅伊不發一語。

斐瑞望著他的背影,要不是相處了一段時日,他真的很難相信這個看似溫柔體貼的男人,卻有一顆比鐵塊更冷硬的心。

只是一個傀儡。葛拉蒂絲為羅伊弒父,在他心中卻也只是一個不痛不癢、談不上任何感覺的傀儡,那麼還有什麼人是羅伊會在乎的?

「她來了…」羅伊忽然月兌口而出。

「誰?」斐瑞不解,但羅伊卻沒有再出聲。

遠處一艘快艇劃破浪潮急馳而來,隱約可見一抹縴細的身影立于前頭,一身淺橘色的衣衫被風急速的吹打,即使隔了一段距離,也可以想像衣袂飄動的聲音。

快艇上,風魔臉色陰沉的抱怨,「搞什麼,居然大牌到不許飛機降落,只準我們從威尼斯乘船過來,以為黑手黨真這麼了不起嗎?」

莫逐日了望著聳立于絕崖上的別墅,窗口上那模糊的身影無從辨認身分,但她直覺那個人同樣也正專注的看著她。

羅伊……闊別三年,她即將踏上這座曾囚禁過她的島嶼,有太多需要她詳加考慮的事,但此刻,她卻只能感覺,全身的血液因為即將見到那個人而異常的升高溫度。

第五章

夜里,合之嶼的沙灘上群聚了來自世界各地的黑幫老大,也有一些世界級的名人匆匆來到,對葛拉蒂絲獻上祝福之意後隨即離去。從白日就開始的慶祝活動,還會持續一個禮拜,令許多南美的毒梟喟嘆,黑手黨不愧是世界上最講究生活品味的罪犯。

燈光璀璨,莫逐日靜靜的看著這短短一截海岸線上的人,想像著將眼前每個衣冠楚楚的紳士及淑女手上所摧殘的人命傾進海中,這片汪洋在瞬間化成煉獄般火紅的景象。

罪惡是不分程度的,莫堂主,難道你以為不曾親手殺人就算良善嗎?你制造的武器讓你的兄長、你的伙伴雙手染滿鮮血,你以為你完全沒有責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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