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日盜愛 第12頁

那個人說過的話總不時提醒著她,她無法不自嘲,這樣的正氣凜然的確虛妄,當殺戮之于存活是必要的,她不也曾妥協于命運?

黑暗的反面是光明,她伸開五指失神的凝視,真有足夠的力量去推動命運沉重的巨輪趨向旭日嗎?

「是合之嶼的海景令你失了神,還是主人過于輕忽怠慢,美麗的畫帝怎舍得一個人在這里享受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孤單呢?」那灼熱的氣息冷不防的襲上她頸背的毛孔,低沉沙啞的嗓音在夜里听聞起來,分外帶著曖昧的挑逗。

乍然回頭,一整天不見人影的羅伊,不知何時已無聲的站在她身後,宛如豹般優雅矯健,依舊出現得叫人措手不及。

他那盈滿關懷溫柔的雙眼,如果不細看就會錯過里頭無盡的邪惡冷漠,「你的護花使者呢?」

「我不需要護花使者。」感受他無形的壓迫,莫逐日退開一步,不自覺的握緊拳頭。

時間沒有減緩他那令人窒息的威脅感,他的存在彷佛從三年前就已經被刻印在她心中某個地方,像個夢魘逐漸籠罩,而今成真。

「你需要的。」他低淺的吐息,像喟嘆,「若是沒有替你在地獄浴血奮戰的人,小心陰影就會吞噬你虛妄的正義。」

望著那迎在風中的身軀,如柳條般飄逸,他不著痕跡的側過身,擋住沙灘上那一雙雙惡魔的眼,美麗的正義女神恐怕沒有發覺,有多少虎視耽耽的人想要趁機扯下她的羽翼。

「我有足夠的力量對抗一切,包括任河蓄意挑釁的人。」她像是被激怒的貓兒豎起全身寒毛。

「哦?那很好。」羅伊勾起」抹虛無的笑。真是太一局潔也太愚蠢的情操,那些意圖染指她的亡命之徒,喜好暗中放箭遠勝過蓄意挑釁。

對她舉了舉杯,啜飲的動作掩飾了他眼角逼退那些悄悄窺視目光的銳利殺氣。

莫逐日蹙眉。不該是這樣的,她有些焦躁,如果只是外交辭令,她應該可以從容應付,為何一踫上他,她就格外敏感沖動,盡說出一些愚蠢的話。

「如果沒事,請容許我失陪。」她轉身想走。

他莞爾一笑,「我當然沒事,只是你看起來很緊張,如此盛大的宴會無法盡情享受,是因為地點的關系嗎?」

頓住腳步,她瞥過視線迎向他,口氣僵硬,「你多慮了,我很享受。」飛快否決他的話有點沖,像是在解釋什麼。

解釋她的離去是不想和他起沖突,而非逃避嗎?太牽強了!莫逐日咒罵自己的懦弱,在那雙探索似的目光下,畏懼他的敏銳會牽動她失常的情緒。

用激怒留住她,羅伊的笑意更深了。她還是這麼倔強!

晚風吹撫,逆風使她的發絲飛散,掩飾住月光下她白瓷般的面容,羅伊很想伸出手,看清她眼中的敵意是憎恨還是掩飾。

她恨他嗎?經歷過三年前的一切,以及這三年來、水夜的巨變,她恨他嗎?不知為何,一向自負擁有看透人心能力的他,居然會在乎起這無關緊要的答案。

當她又退了一步,他才發覺自己已經伸出手,而此時徒然落空的手懸在兩人之間,顯得十分可笑,這就是兩人之間、水遠不會改變的距離嗎?

「我的手有毒,不能踫觸你嗎?」他輕柔的問。

不知為何,她覺得他的聲調里帶著淡淡的悲哀。

「我已非你三年前的禁灠,」拒絕承認她所感覺的,莫逐日冷冷的提醒他兩人地位的平等。

羅伊異色的眼眸變得更加陰暗,「是啊,你已經成為永夜的畫帝,致力于切斷永夜黑暗面的新領袖,我應該恭喜你。」

有些人就算出生在淤泥中也有向陽的力量,有些人卻是一旦跌入谷底,終其一生只能在泥濘中打滾。他漸漸能明白寧槐如此保護逐日的原因,她不會永遠都在黑暗中,而寧槐或者是他,卻在定一生都無法月兌離。

「我只是做我該做的。」她淡淡的說,刻意忽略他的意有所指。

真是愛逞強!他聳聳肩,朝她惡意的微笑,「那麼喝口紅酒,去跟哥倫比亞的毒梟洽談一下暗殺美國議員的計畫吧。他們很欠高手,為了人選傷透腦筋,永夜的赤鬼堂不是很久沒有接受委托了嗎?」

「我不需要別人指導我該怎麼做。」她皺眉,不解他從何得知永夜才剛推拒了哥倫比亞的毒梟委托的任務。

「但你需要一張面具。」他輕笑,像是嘲諷她很無知,但眼神卻不若表情的陰沉,甚至帶著某種眷戀般流連在她身上,「如果罪惡的旋律不能讓你沉溺在其中,至少收起你慈悲的眼神吧,別讓自己和這里格格不入。」

莫逐日渾身一僵。因主張和平漂白永夜的傳聞而讓她遭到被刻意的冷淡,但她並不在意,更不意外風魔受歡迎的程度勝過她,只是,這已經讓她、甚至是永夜被孤立成敵人了嗎?

遙望著底下尋歡作樂的人們,他別有深意的說︰「這世界沒有水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赤鬼堂經手了太多秘密,過于心急反而會招致懷疑,善用那些秘密而不是讓它們成為被狙擊的理由,或許會容易些。」

從側臉凝視他,只見著深藍色眼眸的他看起來較不邪氣,平添了一股睿智與和善,她忍不住問︰「你這是忠告嗎?」

羅伊一怔,隨即漾開一抹自嘲,「你不妨將之視為經驗談。」

她懷疑的斜瞄他。他會這麼好心?

「就當作是我還你哥哥的人情。」濃眉邪佞的挑起,金色眼眸閃著惡劣的光芒,彷佛方才說教的他只是幻影,「別忘了你曾譴責我,殺了多少在上位的人,才爬到今天的地位。勾結外人打擊無能的統治階層是最有效的方法,與其防範外來的攻擊,不如先小心內部的叛變,若是你一個不小心被你哥哥的接班人殺了,那臉可就丟大了。」

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莫逐日眉一橫,「別將你個人的下流招術套用在其他人身上,風魔絕不會背叛我。」她堅定的說。

羅伊臉色丕變,隨即揚開放肆的笑容,「下流總比無能好,他不過是我的一個手下敗將,值得你如此看重嗎?」他的語氣變得尖刻。

她維護另一個男人卻貶抑他的舉動,激起了他一向八風吹不動的情緒。

「不要污我的伙伴,我不提不代表我能容忍你,任意施加任何暴行在永夜的人身上。」面容緊繃,莫逐日雙眸充滿威脅的瞪著他。

羅伊曾傷害佩魔的事令她耿耿于懷,不管羅伊說了什麼,她都已經決定要相信風魔。讓颯魔承認她是伙伴,她就必須善盡畫帝的職責,展現她的力量讓他認同。

「哦,听起來你很不平,致力于漂白永夜的畫帝,我有更快的方法幫你達成心願。」羅伊微笑,笑立忌卻沒有到達眼底,他壓低嗓音,迫近她耳邊,用著只有兩人才听得到的聲音,「如果我說,我要幫你殺了那顆不听話的棋子,你打算要怎樣酬謝我呢?」

莫逐日背脊僵直,「不怎樣。」她冷硬的說道,同時,藏于腰間的韌絲劃過羅伊的臉頰,一道淺淺血痕立現,她瞪著他,目光似劍,「只是警告而已。」

「在主人的地盤做這樣的事,不會太過魯莽了嗎?」羅伊出手攫住她手執韌絲的末端,優雅卻冰冷的五官顯得無情。

「在主人面前威脅要殺了她的手下,魯莽的人是你。」她欲抽回韌絲,卻暗自心驚于他看似輕松卻難以撼動的力道。

「只怕人家並不領情喔。」羅伊忽地一扯韌絲,她冷不防的撞進他懷中,他禁錮她的腰身,濁熱的氣息噴灑在她耳邊,「你該不會粗心到沒發覺他喜歡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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