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剛不是要我走慢一點嗎?」
他那平緩如靜水的口吻和凶神惡煞般的身形外表一點也不相符,男人壯碩黝黑得像是好萊塢影片中擅長極限運動的英雄人物,長相並不抬眼,但一雙炯炯有神的雙眼和剛毅的輪廓卻足以令任何路過的女人回頭多看他一眼,不怒而威是形容他一身磊落氣度的最好說法。
「那是剛剛啊,剛剛我腳酸,你走那麼快我怎麼跟得上;現在你走那麼慢,是要讓我曬昏頭嗎?」女人皺眉嬌嗔,理直氣壯的埋怨,「都怪你不開車,要我多走這段路,累死我了。」
「車子已經被你當掉了。」男人很好心的提醒她。
「那你不會再買一部嗎?」女人仰著下巴瞪他。
「你提光了存款,我拿什麼買?」男人口氣不疾不緩,絲毫沒有責難的意味,就像是單純的提出疑問般。
「你的信用卡是辦來干麼的?刷啊!」女人一副「你是白痴嗎」的表情。
「上個星期你已經刷爆了我所有的卡,一張不剩。」男人游刃有余的應付她,好像被刷爆的只是幾塊破布似的。
「你……」一下子詞窮,女人有些窘迫,「你可以去借啊。」
男人淺笑了下,「你討厭我在大學的同事,又不許我跟鄰居往來,我哪里來的朋友借我錢?」
「極北、極西不是人嗎?你怎麼不跟他們借啊?」女人忿忿不平的月兌口而出。
男人調侃的望著她,「你要我跟他們借嗎?」
「不要。」女人撇撇嘴。
她雙手叉著腰,站在原地嘟起嘴生悶氣,那撒嬌任性的模樣更是迷人,這絕不是她第一次理虧罵人,也絕不會是她最後一次耍小孩子脾氣,但是男人毫不介意,他莞爾一笑,將厚重的皮箱疊好全集中在一手,空出來的一手往女人腰上一攬,輕而易舉的將她攏進懷里。
女人驚呼一聲,趕緊抱住他脖子,她捶了他胸膛一記,「嚇人啊!」
「這樣不累了吧?」男人呼了口輕氣吹開她幾絲被海風吹下的發,眼神平淡,滲著點點不漏痕跡的寵愛,「我沒有手扶你,自己抓緊了。」
女人小貓似偎在男人懷里,小聲的咕噥,「真是難得,居然主動抱我,一定是心虛了。」
「你說我心虛什麼?」男人挑起半邊眉,低頭凝視她。
「心虛你不勤勞賺錢啊,害我淪落到只能到這里度假。」他不問則以,一問起,女人就有得氣,
「聖地牙哥的海景再美,欣賞個兩次會膩,看到第三次就不慎錢了,人家要到法國的蔚藍海岸啦!」
「我有努力工作賺錢。」男人沉穩的邁著步伐,往一棟面海木屋別墅走去。
「在紐約大學教歷史跟考古算工作嗎?」女人不屑的皺皺鼻子,「那一點點酬勞,我塞牙縫都不夠。」
「我知道。」光瞧她瘋狂花錢導致他信用破產的那股勁,恐怕就算是阿拉伯貴族皇室也會咋舌吧。
「既然知道干麼還入寶山卻空手而歸?」女人仰著小小的下巴,用力瞪他,「早知如此就不嫁給你了!」
「我從沒答應娶你。」男人淡然反駁。
「你還敢說!」女人氣鼓鼓的像青蛙一樣,「進出埃及金字塔像走自家廚房;中國唐宋元明清歷代帝王,凡有陵墓必留足跡,那又怎樣?!居然給我拍了照片就回來,你難道不知道墳墓里面的死人東西很值錢的嗎?」
「我知道。」她罵的劈哩啪啦,男人一點也不動怒,反而看起來心情好極了。
「你知道?!」女人高分貝的怪叫,「你知道個鬼!」
她氣憤得只差沒腦中風以證明他的食古不化,要是世界上有女人年紀輕輕就生氣到血液逆流倒沖腦部中風,她絕對是世界第一人,而最大的原因絕對是——
冰川極南這個不解風情的木頭!
冰川極東跳下他手臂,皮包一提,媚眼白他一眼,「從現在開始直到我氣消,你休想我跟你說一句話,哼!」
一棟海景木屋就在眼前,她走個兩步,從發辮上拔了根夾子關掉警鈴系統開門,然後當著極南的面用力將大門甩上。
極南站在門口愣了兩秒,他看看左棟門牌再看看右棟,接著悠悠的嘆了口氣,還沒來得及放聲大喊警示全人,佳人已經——
「啊——」石破天驚的尖叫,然後一陣乒乒乓乓的細碎撞擊聲夾帶著男女咒罵,五分鐘過後大門倏地拉開,極東狼狽而驚恐的小臉出現在他眼前。
「你走錯間了。」極南不慌不忙的開口解釋,「極西的別墅是隔壁那間。」
糗極的極東俏臉紅透,她故作鎮定的深呼吸一口氣,像只高傲的金絲貓翹著尾巴走過他身邊到隔壁,還不忘替自己辯解,「哼,用得著你說,我是故意的,敦親睦鄰嘛。」
極南悶笑,非常有良心的放過調侃她的機會。
十個容易迷路的小偷?像話嗎?
傳統上,神偷閣是傳子不傳女,但中原靈指破例收極東,也盡力將畢身所學傳授,但不知是天意還是怎麼的,極東缺乏方向感、身手不靈活、武術不堪一擊,只有鑒識和開鎖還算可以,最拿手的大概就是無孔不入的資訊系統吧,其他簡直是一場胡涂,根本就不像是個小偷——事實上,她也沒真正的偷過東西,頂多算是個商業間諜,要是她真動手,卻一個不小心被抓進警察局,師父的臉就丟大了。
至于極南,雖然長的高大威武,但人不可貌相,他是國際上居首一指的盜墓者,被稱為盜墓界最後的良心,因為他盜墓不過是為了研究古歷史文化,從不破壞古墓的完整性、不竊取任何古墓內的陪葬物,僅僅在所到之處留下特有的記號以視為盜,據說前一陣子新聞馴C連線開挖的古夫金字塔內就拍到了他所留下的記號,而大金字塔的內部地圖與秘密他早就一清二楚,不過是因為沒興趣和那些學者搶鋒頭,所以隨便選了間大學待著,反正這世界上所有的古墓他全逛遍了。
「我口渴。」極東懶洋洋的支著下巴斜躺在沙發椅上,距離她剛剛發狠說不理人僅僅過了十分鐘。
「冰箱里有礦泉水。」極南的聲音自廚房傳出。
「我不要喝礦泉水!」極東嘖叫,「我要喝鮮榨的純果汁。」
「你先喝礦泉水解渴,我做好飯再榨果汁。」極南溫和的安撫她。
「我不要!」極東嚷嚷,「我要果汁,現在、馬上!我不要吃飯,我要減肥!」這個女人可能忘記半小時前她還尖叫著餓死人了之類的話。
「像這種任性驕縱的女人讓她渴死算了。」冷不防的男聲——當然不可能是極南。
「你來這里干麼?」極東擰眉坐起。
一腳踹開大門,極北張狂的揚了揚嘴角,「這里又不是你的,誰說我不能來?」跟在他身後的黎沛柔露出小小的臉,「打擾了。」
「打擾什麼?我們大駕光臨是他們的榮幸。」極北大咧咧的將行李往客廳一放,「南,別忘了幫我和小柔多做一份。」
「知道了。」廚房內,極南不疾不緩的應聲。
「听到了沒?先吃飯,吃飯皇帝大。」極北得意揚揚。像個小孩。
聞聲,極東咬著紅唇,「哼,好女不跟男斗。」十分難得的轉身回房。
極北有點愣住,這個女人吃錯藥了嗎?平時不是老愛捉弄人兼斗嘴,怎麼今天心腸特好?
「怎麼了?」黎沛柔望著呆呆的他。
「她心情不好。」極南端著雞絲沙拉從廚房走出,給了黎沛柔一個見諒的微笑。
「她心情幾時好過?」極北嫌惡的皺皺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