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思不寧,是為了剛易和郭小姐的事?」剛牧問。
朱邦璇心中大大地突了一下。「我不認識任何姓郭的小姐。」
「她就是我跟你提過的那位心理醫師。」他笑得有點壞。「听到這兒,你是不是覺得心裏很不舒服?」
「我……」為什麼要覺得不舒服?關我什麼事?
「別誤會,他們不是藕斷絲連,郭小姐要結婚了,特地送喜帖來給剛易的。」
「哦。」非常沒出息的,她居然感到如釋重負,這點心思騙得了誰。「你的話處處都是語病,我想你也誤會了。我和剛易並非你想像的那樣。」
「那最好,」剛牧說︰「我就怕那家伙不懂憐香惜玉,傷了你猶不自知,更擔心因為他的緣故,你待不久就要離去,到時,損失最大的是我。」
「萬一我賴著不走呢?你養我一輩子?」
「兩輩子也沒問題。」剛牧回答得斬釘截鐵,且回蕩著弦外之音。「就怕你不肯。」
「可惜我福薄運舛,過不得好日子。」朱邦璇警覺兩人把話題扯遠也扯偏了,忙言歸正傳。「還是專心當書僮吧,比起梁山伯和祝英台的銀心和四九,我已經夠好命了。」
「為什麼要顧左右而言他?你在閃躲什麼?」剛牧陡地質問,令她張著嘴巴久久接不上話。
「聊什麼,聊得這麼開心。」剛易從廊下走了過來,拎起一把椅子,轉了個方向,重重地又放回地面,聲音之大,像是那椅子跟他有仇似的。
「沒。」朱邦璇沒好氣的抓起那封信遞給他,「不好意思,它正好夾在書本里。」
「噢?」他伸手,但不是去取信,而是按住她擱在桌面上的手。
朱邦璇訝然地抬眼望向他,這是在做什麼呢?
他不僅按住她的手,而且力道強勁地捏了又捏,黑眸裏閃著兩簇星火。
「門口有個叫汪志朋的,說要找你。」
「怎麼不直接請人家進來?」剛牧問︰「璇璇,那是你的朋友嗎?」
「是,是我以前的男朋友。」幾乎使出吃女乃的力氣,朱邦璇才得以撥開剛易的魔掌。「我去去就來。」
汪志朋怎會知道她在這兒,找她又有什麼事呢?
罷走到玄關處,阿琳已客氣的領著他進入客廳旁的小起居室。
「璇璇。」汪志朋是個陽光男孩,不管什麼時候見了他總是露出兩排潔白的貝齒,笑出一臉燦爛。「好久不見,你好嗎?」
沒等朱邦璇回答,他已急著接下去說︰「伯母告訴我你在這兒當女佣,把我嚇壞了,立刻放下手邊的工作趕過來。」
「我繼母跟你說的?」朱楊春貴怎知道她在這兒?朱邦璇注意到他背在肩上的大布包,沒來由的蠕動了一下。
「對啊!」接過阿琳端上來的茶,汪志朋仰頭一口就飲盡。「幾個月前,我收到你在電話答錄機上的留言,當時我人在高雄,回來時,哪知道你已經搬走,手機號碼也換了,不得已只好硬著頭皮打電話給你繼母,沒想到她態度全變了,不但沒故意刁難我,還馬上就告訴我你住這兒。不好意思,隔了一個多月才來看你。」
「沒關系。」朱邦璇記起來了,上回打電話給他是因為仔仔它們莫名其妙被下毒,希望他能出手相救。「你突然來找我,沒有特別的事嗎?」
汪志朋笑得一臉的歉然。「無事不登三寶殿,的確有件事想請你務必幫幫忙。」他說著從大布包裏拎出兩只小花貓來。
「你不會要我收留它們吧?」她有著不太好的預感,但又忍住伸手將小花貓接了過來。「好可愛哦,你為什麼不要它們?」
「不是我,是我的女朋友。」他幽幽的說︰「跟你分手後,我的感情出現好長一段的空巢期,直到遇上小倩,她跟你一樣,都是心地善良又極愛小動物的可愛女孩。本來我們只打算收養一對捷克貓,哪知後來它們一口氣又生了四個寶寶,小倩說,養那麼多貓,經濟負擔過大,非要我送幾只給人家,我第一個就想到你,相信你是絕對不會拒絕的。」
太狠了吧。「這里又不是我的家,況且上回才幫你收養三只狗狗、兩只貓,現在你又來麻煩我,不覺得太過分了?」朱邦璇為難的把貓抱還給他。
汪志朋卻不肯伸手去接。「我知道,上回也是不得已的呀。璇璇,你一定要再幫幫我,小倩說,如果我連貓都處理不好,就沒資格當她的男朋友。」
什麼歪理嘛。「我真的不能,我的雇王不喜歡養寵物,上回小白住進來時,人家已經很不情願了,啊!」慘了,貓咪跑進庭院裏去了。
「你快去追它們,我、我改天再來拜訪哦。」
「喂,你不可以——」汪志朋那廝居然就這樣一走了之?「喂,你把貓帶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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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的畜牲!」
罷易的咆哮聲,嚇得拔腿追過來的朱邦璇雙腳釘在原地,動也不敢動一下。
「阿琳,是誰讓你把貓放進來的?」
「是,是我不小心……」接著她和阿琳展開一場激烈的人貓追逐賽,幾乎跑遍了屋裏屋外各個角落,硬是逮不到它們。
「這下該怎麼辦?」阿琳汗流浹背,氣喘咻咻的趴在大榕樹下,苦喪著臉問朱邦璇。「二少爺會剝掉我一層皮的。」
「我來想辦法,我來把它們找出來。」她誠惶誠恐的找遍每一處樹叢和草堆,就是找不到那兩只小花貓的蹤影。
真要給汪志朋害死,半年多沒消沒息,一見面就帶來大麻煩。花台後方也沒有,會不會跑到樓上去了?
一輪弧線優美但神色很劣的側臉冷冷的出現在廊柱旁,朱邦璇雙眼斜睨著悄俏端詳他,看出他嘴角正醞釀著強大的風暴,不禁嚇得一臉慘白。
「那貓,你前男朋友的?」剛易口氣很差,像法官在質問現行犯。
「是的,很對不起。」
「對不起就有用嗎?你知不知道剛牧對貓過敏,萬一害他舊癥復發,你負得了責任嗎?」
朱邦璇很想問問,剛牧的舊癥是什麼,但她沒敢問,她相信只要她再多說一句,剛易就會讓她吃不完兜著走。
「除了罵我,你就不能幫忙想點辦法?」人家已經很自責了嘛。
「頂嘴?」他得理不饒人。「我問你,你是不是跟那個姓汪的還藕斷絲連?」
「才沒有。」
「那他干麼沒事弄兩只貓來給你?」語氣很酸哦。
「那是因為……」朱邦璇簡明扼要的把原委跟他說了一遍。
「你就那麼好欺負?有沒腦袋呀你!」剛易火起來,嗓門也跟著拉大好幾倍。
「對,我就是太好欺負,所以誰也沒把我放在眼裏,包括我繼母,還有你。」朱邦璇對他真的是很失望,別人欺負她也就罷了,連他也動不動就來個大吼大叫,破口大罵。她是個活生生的人耶,有血有肉有感情,會哭會笑會傷心的。
一個不尊重自己的人,哪值得去愛,甚而托付終身?
「真的,真的很抱歉,我一定會把那兩只貓找出來,帶著它們一起離開這裏。」朱邦璇低垂著螓首,和他錯身而過。
「別這樣,好嗎?」
沒理會他滿含歉意的話,她頭也不回的上了二樓。緊接著一聲淒厲的慘叫自樓梯間奔竄而下,剛易不及細想,旋即飛足沖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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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觸目驚心的景象,朱邦璇顫抖著雙手,臉上不留一絲血色,眼中盡是悲憫與懊悔的跪在鳥籠前。
罷易趨近一看,籠中只剩一只小畫眉鳥,另一只呢?
噯!怎麼躺到籠子外邊去了?羽毛上還帶著星星點點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