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你話呢,你說,你有沒有踫我?不可以的,我這是要留給我未來的丈夫,你要知道,我們東方人和你們洋人不同,我們講求的是從一而終,堅貞不移。你,你可千萬別壞了我的名節。」說到這兒,袁子青居必很合情境的嗚咽了起來。「都是我太掉以輕心,早就听說你聲名狼藉,竟還……老天,我該怎麼辦?」
面對她的痛哭流涕和欲加之罪,華德完全沒有辯駁和插嘴的余地。
不過,他還是挺有紳士風度,一會兒遞茶,一會兒遞面紙,就是沒想過解釋解釋她口中那用腳板想也知道的誤會。
「說話呀,你怎麼都不說話?」好不容易,她終于想到他尚未回答。
「如果你真這麼痛苦,我可以考慮給你一些補償。」他慎而重之的說。
「補償?!」她霍地從椅子上跳起來。「你當我是什麼女人?」
「好女人。」他連忙接口,「所以無論你開出任何條件,我都願意接受。」
這下她傻眼了。她要開出什麼條件!能開出什麼條件!獅子大開口,不是她的本性;趁機揩油,也非她的專長。然,覆水難收呀。「你這麼說的意思是你真的……做了什麼!」
一難未過,一難又起,她捂著臉,急淌的淚水從她兩掌間不斷流下。「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糟了,一句玩笑話竟將整件事弄假成真,但他寧可將錯就錯。
「這事也不能完全怪我,你也得負一部分責任。」他很認真的說。「昨晚要不是你苦苦哀求,我也不至于一時失控……」
「什麼?你說我……我……」丟死人了,怎麼會這樣!
袁子青白皙的的粉臉霎時紅到耳根子去。
「但,我願意負責,只要你開口。」
華德表現得越誠摯,袁子青就越相信自己真的已經被人家那個去了。
「你能負什麼責?我心有所屬,你也不愛我,發生這樣的事,純粹是、純粹是鬼迷心竅。」她把整盒面紙丟還給他,哭喪著臉望向窗外蒼穹,眼淚再度不听使喚的佔據了她的臉。
「金錢呢?你可以要求我將那二十萬英鎊的債務一筆勾銷。」瞧他輕松的口吻,好似說的只是幾塊錢而已。
「我要真敢開口,那豈非將我自己貶低成妓女?」她可是標準的純情女子,這種事她做不來。「更何況,那可不是一點點錢。」
「對你,值得。」
「你對女人一向這麼大方嗎?」一擲千金也面不改色?
「只限于漂亮的女人。」他倒很誠實。袁子青點點頭,秀眉揚了揚,擠出一抹苦笑。
「謝謝你的輝金如土,可惜我媽沒教我怎樣財源廣進,所以,就算了吧。」自認倒霉是她惟一能做的。
「怎麼能算了?你們中國人怎麼說來著?貞潔是女人的第一生命?既然這樣,你怎能說算了就算了?」
嘿,看起來他比她還急,並且投入得有些兒走火入魔哦。
她睇著他,啼笑皆非地張著口。「不然你想怎樣?帶我去警察局報案,說你強暴我?」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不已。即使木已成舟,但赤果果的說出來,依然令人驚心羞赧。
「相信我,」華德毫無預警的走近,從後頭環住她,低垂的臉龐正巧黏在她水頰邊,在她耳畔低語。「那是個很美好的回憶,我們都盡興了,酣暢的夢境中,你還不斷呼喊著我的名字。」
不會吧!「可是我昨天才知道你的名字耶。」
「也許是前世姻緣,誰知道呢,世事就是這麼令人難以預料,我們何不一切隨緣。」他抱得越來越緊,越來越放肆。
「你才非禮過我,現在又來勾引我?」袁子青企圖掙開他的懷抱,他卻箍得更緊密,呵著熱氣的唇,幾乎要吻向她的小嘴。
「停,停住,不許動!」她使出渾身的力氣,從他臂變的下方溜了出來。「我受夠了你的虛情假意和得寸進尺。你給我離得遠遠的,別再打壞主意。等我未婚夫一月兌離險境,我馬上就走。」
「要是他回不來呢?」他將一條胳臂橫壓向門,擋住她的去路。
「呸呸呸!烏鴉嘴。我現在去把錢匯進那群綁匪指定的賬戶,然後我就可以見到他。」話雖說得這麼肯定,實則,她一點把握也沒有。
「不先探探對方的底細?」有電話,有賬號,只要再加上一點點關系,要查什麼有什麼。「我可以幫忙。」
「不需要。」這男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跟他牽扯過多,徒增危險而已。「請讓讓好嗎?」
「我只是出于一番好意。」「嗯哼。」袁子青不屑的冷笑,「黃鼠狼給雞拜年。」
「什麼意思?」華德學了三年華語,從沒听過這句。「去問雪蘭。」老實不客氣的踩上他的腳板,她趁他吃痛之際,趕緊逃之夭夭。
☆☆☆
倫敦市大多數的金融機構門禁森產,為了防阻不速之客,厚實的外牆沒有一扇窗。
一走進銀行大廳,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幾幅十八世紀的名畫,從櫃台旁的通路往里走,兩旁俱是往來忙碌的客戶和行員,再往前,圓形大廳的正中央放著六十個黃橙橙的金磚,不過據說只有一個是真的。櫃台服務小姐很客氣的詢問袁子青需不需要幫忙?
「呃,我要匯一筆款子。」「好的,請你在這單據上填上姓名、電話、地址和匯出的金額。」
「這樣可以嗎?」那小姐再三核對上頭的每一個字之後,抬頭跟她說︰「我能看看你的護照嗎?」
「這里。」當小姐核對護照上的簽名之際,袁子青心中突然好不猶豫。
一千萬台幣吶,就這樣雙手奉送給人家是不是太草率,太大意了?
「可以了,我們會在下午三點以前把錢匯進這個賬戶。」
「等等。」她靦腆的把服務小姐手中的單據抽回。「我想,我再打個電話確認是不是這個賬戶。」
「這邊有電話,你盡避用。」
「謝謝。」拿起話筒,她卻不知道要打給誰。總不能再去找華德詹肯斯吧?突地一個念頭閃過,她竟撥了茱莉的電話號碼。
鈴聲響過三次後,一個男子的嗓音從話筒彼端傳來,「喂,找哪位?」
這熟悉的聲音不就是、不就是……袁子青霎時僵愣在當下,不知該作何回答。
「你是思齊,思齊是你嗎?」她的迭聲追問,換來一陣無聲。
「你打錯電話,找錯人了。」對方隨即掛掉電話。
「是……是嗎?」她一顆心瞬間滑落幽暗谷底,不知何去何從。
「小姐,」服務小姐客氣地低聲提醒她,「你這筆錢還要匯出嗎?」
「呃,不,我想不用了。」腦袋里千頭萬緒,她需要找個地方坐下來,好好想清楚。
全身像被掏空似的,她跌跌撞撞走向一家咖啡店,跟服務生要了一杯果汁,怔忡的將雙眸遠眺向街道來來往往的行人。
是她听錯了嗚?那聲音也許真的不是宋思齊,但英國人講英語咬字也那麼含糊不清?那不是口音,是亞洲人特有的語言障礙,她是口譯員,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這一點。
宋思齊這時候在茱莉那兒做什麼?他為什麼要否認?既然能自由接听電話,是不是代表他其實平安無恙?那,這個綁架案又是怎麼回事?
洶涌而起的情潮,夾著滿腔的怒火,逼出了千行的淚水。她不死心,再撥一次電話,沒人接?再投,還是沒人接,再拔,一次、兩次、三次,半個小時後,男人終于接起話筒。
不是宋思齊,他只回了一聲,她就知道,這次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