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與綁匪約定支付贖款的日子,一整天過去了,他們居然連打一通電話來催都沒有,未免和之前的貪婪急躁大相徑庭。這,難道也和華德詹肯斯有關?從來沒想過要好好了解一下這個看來不可捉模,言談處事仿佛莫測高深的英國紳士,宜到今兒一早,發現自己竟在一夜宿醉之後失身,才驚恐地醒悟這個危險的男人,似乎總在她最無助的時侯出現,在她最需要幫忙的時候伸出援手,為什麼?是巧合,還是早有預謀?
莫名的,她內心突感一陣倉皇。
輕輕扣著門環,夜里守衛的先生立即打開雕花的大門,一見是她馬上將手中的暖爐遞過來。
「趕快進屋里去,冷死你了。」
心事重重的她,竟毫沒留意到,今夜的溫度驟降至攝氏五六度,走進大廳始發現兩手都快凍僵了。
今晚很意外的,所有的人都在,包括雪蘭夫妻和華德。
「老天,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雪蘭從沙發上蹦過來,咬著她的耳朵說︰「夏綠蒂姑媽提早一天到……」她話沒能一口氣說完,樓下的書房門板忽地被用力開啟,堂堂皇皇地走出一名鼻子長長的,嘴巴抿成一條直線,腰桿挺直,典型的英國貴婦。
她尚未開口,就發現立在門邊,滿身塵土,看來十分落魄的袁子青。
夏綠蒂二話不說,馬上朝她筆直地走過來,喬治見狀則緊跟其後,見她邊走邊把香煙裝上象牙煙嘴,慌忙拿出打火機為她點燃。
大口大口噴了幾口煙後,夏綠蒂問︰「你就是雪蘭的台灣同鄉袁子青?」
「是的。」袁子青心想以她這副襤褸的衣衫,很可能在下一秒鐘遭到掃地出門的悲慘境遇。「很抱歉,我回來晚了,打擾到你們。」
「英語說得這麼流利!不簡單,你一定受過良好的教育。」夏綠蒂對她的印象不壞,把煙交給喬治,拉著她的手走往餐桌,一面大聲吆喝佣僕,「快去弄點吃的,這小女孩餓壞了。雪蘭,這是你的待客之道嗎?真不懂事!」經她這麼一吼,雪蘭夫婦和僕人們全緊張兮兮的擠進廚房,只有華德依然悠閑地端坐在沙發上文風不動。五分鐘後,餐桌上已擺上五盤佳肴,一碗熱騰騰的湯和一竹籃的面包。「你快吃吧,」夏綠蒂催促著說︰「如果不合你的口味,我叫她們重做。」
本來已經累垮了,打算推辭的袁子青,一听她這麼說,再沒力氣也得吃一些,免得害慘可憐的女佣們。
「好吃吧?」夏綠蒂拉開椅子,坐在她面前,定定地看著她,找她閑話家常。「到倫敦來多久了?好不好玩?去過什麼地方?」
「哪兒也沒去,所以也不知道哪里好玩。」袁子青的實話實說又換來雪蘭被罵一頓。
「雪蘭你主人怎麼當的?算了,我來的這些天也夠你忙的了,華德!」她連喚了三五聲,才把理首在報紙中的他給叫過來。
「什麼事?」他好奇地問。
「請兩天假,帶子青到處走走,別讓人家說我們不懂待客之道。」
「是。」
「不用了。」袁子青忙著辭謝。「我可以自己去觀光,而且,我這幾天還有一些私人的事情要辦,就不勞煩詹肯斯先生了。」
說話時,她一徑地低著頭,避免和華德對視時產生不自在。
「這樣啊。」夏綠蒂瞧瞧她,又看看華德,驀地現出一抹詭異的笑。「怎麼樣,被拒絕的感覺如何?很不好受吧?哈哈哈!」
「袁小姐她不是故意的……」喬治一開口,夏綠蒂即揮手制止他。
「沒你的事,不要亂插嘴。」夏綠蒂對待喬治和華德的態度相去甚遠,顯然她比較偏愛看起來一點也不懂得敬老尊賢的大佷子。既然人家袁小姐另有要事,我就——」
「你還是得請假,」沒等華德把借口說完,夏綠蒂即接口道︰「這兩天我想到處逛逛,總要有個人陪著。」
「我可以陪你,姑媽,你要到哪兒都行,別說兩天,一個禮拜也沒問題。」喬治是剃頭擔子一頭熱。
夏綠蒂白了他一眼,很不客氣的把他的好意掃回去。」
「你當然沒問題,在戲院里,有你沒你反正沒差。」
「可是姑媽我——」
「好了,喬治!」見平常這句話都不肯跟她多說的丈夫,忽地變成討人厭的超級馬屁精,雪蘭不禁怒從中來。「你沒听見嗎?姑媽說不用你陪。」
「你懂什麼?」素來給人溫柔體貼印象的喬治,竟拉開嗓門大吼,真是大大出乎眾人的意料之外。「她是不懂多少事,但絕對比你多。」夏綠蒂不再理會雪蘭夫妻,她定定地望著袁子青好一會兒,繼而拍拍她的肩膀,冷不防地問︰「打算在倫敦待多久?」
「我的簽證只到這個月底。」
「我不是問這個,我是問你,你想待多久?」
這不一樣嗎?簽證到了她就得離境,否則就是非法居留了。
「我……」袁子青下意識的把眼光瞟向華德。
「還裝,」夏綠蒂驕傲的笑說︰「就知道你逃不過華德這一關,你們中國人就是這樣,明明心里喜歡得要命,嘴里還拼命的否認,這不叫矜持,這叫口是心非。」
「你認為我愛上他了?」笑話!袁子青火死了,今天已經夠不順心,還遇上這麼個自以為是的老太婆。「告訴你,我早有意中人了。事情沒搞清楚就亂扯一通,這不叫睿智,這叫胡涂。」
她這番話說得義正辭嚴,卻把雪蘭和喬治嚇得冷汗直流。
不理會眾人驚詫的眼光,袁子青急步奔回二樓寢房,關上房門,埋首在柔軟的羽毛枕頭上,累得連哭都沒力氣。
一只溫暖的大掌悄然地撫向她的背脊,令她驀然心驚,忙抬起頭來。
「你怎麼進來的?」撥開他的手,她把頭再埋進枕頭里。
「請接受我的道歉好嗎?」華德拉起被子,為她蓋上,接著就坐在床邊,盯著她看。
「FOrwhat?」
「為了今早我跟你說的那件事……」
「別提了!」袁子青尖叫的制止他。「求求你,不要再提那件事了。」頓了一下,她不知哪根筋不對,倏地跳了起來,當著他的面將衣服一件一件的月兌下來。
「你這是干什麼?」他大感訝異。
「你喜歡我對不對?即使不是非常喜歡,但也頗有意思對不對?」她顫抖的抓起他的手,往自己的胸脯移近。「你盡避予取予來吧,只要你能把宋思齊救出來。」
華德震撼不已地睇視著她,他不願問她這麼做值得嗎?也不想問她真有那麼愛宋思齊嗎?他只是默然地欣賞她柔女敕光滑、勻稱得近乎完美的身軀。
「吻我。」他說。
袁子青遲疑片刻,含著淚珠在他唇釁輕踫了下,兩肩隨即被他緊緊攫住,小嘴遭到侵襲,他的舌失陰險地勾引著她,放肆地挑逗她。
和宋思齊要好時,她也曾經有過狂野的想望,卻都沒有此刻這般要命的銷魂。他的雙手試探性地滑過時,激起她一陣顫然。她本能地用手擋在胸前,膽怯地退縮到床角。
「後悔了?」他綻開笑的臉上,掛著可惡的嘲弄。不知哪來的怒意,令他原本滿腔的歉意瞬間化為強大的火力,企圖將她燃燒成灰燼。「因為你想象中的愛,沒有你真實內心那般崇高偉大?」
他的每一句質問,都叫她無言以對。這些天的奔走、勞累,得到的每一條線索,最後全部無疾而終。她委實累壞了,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
「他是最後的希望。」表演劇場里的茱莉如是說。「詹肯斯伯爵為了支持一些有天分卻沒財力的藝術家,不惜耗費巨資買下整條街,作為表演工作者的演出場地。在倫敦,只要是和演藝工作有關的人事物,沒有一件是他想知道而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