餅了數分鐘,袁子青按捺不住地側過身,想對他破口大罵,卻見他以無比懇切的神色凝向她。
「你是故意把我帶離那個場合的?」
「很抱歉,我不該讓你感到那麼為難和不自在。」他衷心地致上十二萬分的歉意。
「那倒其次。」
「我的已婚身份才是最讓你受不了的?」華德把眼光移往濃如潑墨的夜空。「不是這樣的,我和艾蜜麗的確相戀過,但我們三年前已分手,從未有過婚約。」
袁子青將信將疑地咬著下唇。「其實你根本不需要告訴我這些,關于你的一切,我沒有任何置喙的余地。」
「想用這種低級的冷漠跟我劃清界線?」他低沉的語調飽含威嚇。
「是你先讓我羞愧得無地自容。」不用一個一個去細問,她都可以猜測得到,人家會怎麼批評她。情婦算是比較客氣的批評了,尖酸一點的說不定認為她是供人豢養,毫無尊嚴的拜金女。
「我只是單純的想昭告天下。」華德執起她的青蔥小指,輕輕地放在嘴里啃咬。
「告訴大家我已經是你的女人?」雖能就某方面來講,是有部分的事實,但她還是氣得很。「我承認我對你的確意亂情迷,但,即使有了肌膚之親,也不代表我們的關系將持續下去,這和‘你的女人’相去甚遠,明白嗎?」
「我不介意你要不要當我的女人,但我絕不容許其他人對你有非分之想。」這就是他迫不及待要昭告天下的目的。」
「我現在不跟你爭執這個。」那個叫湯瑪斯的男子是否有意追求她,也不在她的煩惱範圍之內。袁子青拿出那枚戒指,仔細審視。「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查查看,究竟是誰把這枚戒指送到快遞公司?」
「它對你有特殊意義?」
「唔,這是我送給宋思齊的生日禮物。」
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瞧華德臉龐立即掩上的陰霾,他篤定不肯幫這個小忙。「在英國,除了你,還有誰知道它對你二人別具意義?」根本不需要查,答案就已經昭然若揭了。華德凜凜的眼神,令袁子青在恍然領悟中,多了一分莫名的惶恐。
「不可能是他!」被匪徒捉去的宋思齊怎麼還會有行動上的自由?
「不是他送來的,也肯定是他說出去的,他為什麼要說?」華德的逼問,冷箭一般刺進她每根毛發里,叫她不由自主的一陣驚心。
「他一定是被逼的,情非得已才……」不管她為宋思齊找著怎樣圓滿的借口,這事依然透著重重的疑點。
「到現在你還對他堅信不疑?」多麼令人痛心的深情,華德嫉妒得兩眼泛起紅絲。
「我別無選擇。」解救宋思齊是她倫敦行的主要目的,要是不相信他,這一趟豈不白來了?
「你還有我。看著我!」他挺身,將她的臉孔移向自己,用犀利的星芒將她緊緊的圈住。
「我對你一無所知。」他倆的關系僅僅維系在薄弱的糾葛上呀。
「你想知道什麼?」他自信關于他的一切,無不可對人言。
「我什麼都不想知道,我只想盡早救宋思齊月兌離險境,然後一起回台灣。」袁子青不敢直視他吃人般的炯炯雙眼,忙將臉孔側轉向一旁。
「很好,那你要如何償還那二十萬英鎊?」人財兩失,這麼不劃算的交易誰也不肯做吧?
對哦,他不提,她倒是把人家的大恩大德忘得一干二淨。「等我回台灣復職以後,賺了錢再分期償還給你,行不行?」
「連本帶利?」華德怒火中燒,就差沒咬牙切齒,當場把她捏死而已。
「你沒說要付利息的。」折合台幣一千萬的利息,是多大一筆數目啊!
「借錢有不要利息的嗎?」他陰險的揚起唇角。「以銀行利率折算,一個月大約五萬五千多元,你得還二十年。」
「什麼?!」袁子青大聲驚呼,要不是他橫在身上,她恐怕已經從床上跳了起來。
「怎麼?背債二十年讓你跟宋思齊親親愛愛不好嗎?還是你對他的愛其實沒有那麼堅貞偉大?」
她咬咬牙,忍著痛,鼓足勇氣,「好吧,我答應你。」只要能救出宋思齊,就是上刀山下油鍋,她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到這里,華德算是徹底被打敗了。他沮喪地翻身躺回原位,沉重地闔上眼皮,再也不願多置一詞。
窗外月明星稀,又是一個清冷涼簿的夜。
她悄然起身,持著方才甩落的高跟鞋,腳步如鉛重地走出房門。
☆☆☆
翌日一早,她就到銀行,把那二十萬英鎊,匯進歹徒指定的賬戶。
兩天後,她果然見到了朝思暮想的宋思齊。恍如隔世呵!在詹肯斯家的大門口,袁子青激動地投進他的懷抱,喜極而泣。
「那些壞蛋沒有為難你吧?」她急切地望著這個歷險歸來,非但不顯憔悴,反而胖了許多的愛人。
「怎麼沒有,他們把我綁在一個陰暗的房里,不給水也不給吃,如果你沒早一點比錢給他們,我包準要橫死異鄉。」才進屋,宋思齊大方接過雪蘭特地為他煮的豬腳面線,唏哩呼嚕,三兩下就吃得精光。「但,你胖了。」才多久不見,袁子青覺得他像換了一個人。
「瘦了,」宋思齊喝下一大碗湯,然後說!「被捉之前我正演出一個富裕的中年男子,為了那個角色我特地增胖了二十磅。」
「原來如此。」袁子青自始至終,一直盯著他端詳,委實感受不到他習經遭到非人的對待。「你要不要先跟伯母聯絡一下?」
「你把我的事情告訴她了?」提到他母親,他似乎有些兒緊張。
「沒有,我哪敢。」袁子青說︰「但我來倫敦之前有去跟她老人家辭行,伯母說你很久沒打電話回家了。」
「是這樣啊。」宋思齊抹抹嘴巴,起身拉著袁子青的手。「我們走吧。」
「你不留下來多住幾天?」雪蘭很熱情的挽留他們。「喬治和華德說今晚要請你們吃飯呢。」
「不用了,我急著跟子青談情說愛哩。」宋思齊轉頭深情款款的望著袁子青,「快上去收拾行李,跟我走吧。」
「走去哪里?」袁子青不安的問。
「當然是我住的地方嘍。」宋思齊不知怎地,有點發急的道︰「要不我上去幫你一起收拾。」
「不用了。」橫豎她也沒多少東西。「你住的地方在哪里啊?」
「離這兒不遠。」
他不肯講明地址,袁子青也不好多問。
「那就明天再走嘛。」雪蘭不悅的說︰「在這兒住一晚,子青也不會突然消失,你在緊張什麼?再說,你那兒多久沒回去住了,能不稍加整理整理?難道要子青去當台佣,她為了你可是吃盡了千辛萬苦。」
宋思齊理虧地咧著嘴賠笑。「好好好,難得你這麼熱情,明天再走就明天再走吧。子青,你睡哪個房間?我累死了,想先休息休息。」
「你們又不是夫妻,怎麼好同睡一個房間。」雪蘭很不解風情的說。「我叫佣人另外給你打掃一間吧,瑪麗!」
隨著女佣來到二樓的臥房,宋思齊見雪蘭沒跟上來,趕緊跟袁子青說︰「房門不要鎖,我一會兒就過來。」
「哦。」
回到房里,袁子青忐忑地交握著雙手,在房里走過來走過去。
萬一宋思齊發現她已經不是原來的她,會怎麼樣呢?萬—……
門把忽地被人從外扭動,她一顆心立刻提得半天高。
「別緊張,是我。」雪蘭模壁鬼一樣鑽了進來。關上房門之際,還不忘回頭張望一下斜對面宋思齊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