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漾女人 第6頁

陸昊只覺又好氣又好笑,「把衣服穿好,帶你出去吃宵夜。」

「早說嘛,害我浪費那麼多時間。」

「你哪天不浪費時間?」依他看來,她浪費的不只是時間,還有青春和生命。

兩人走到門口,陸昊突地停住腳步,回眸道︰「換件衣裳。」

「為什麼?」她最討厭別人指使她了。

「換不換?」他下達的是命令,不需要任何理由。

比予軒硬挺了一下,咬咬牙,還是把話咽回去。

「看不順眼就別教嘛,又沒人拿刀子逼你來。」倒了八輩子霉才會當這種人的學生,她氣呼呼的走回房里.把夾克外套和牛仔褲拋向衣架,穿著非常涼快的站在衣櫥前,望著清一色的超炫衣物,苦惱哪一件才能符合陸昊的標準。

「我先到外面等,限你五分鐘之內整裝完畢,逾時不候。」非禮勿視,為免兩眼受到嚴重污染,他大步離去。

五分鐘後,谷予軒果然準時出現,穿了一件相當「保守」的細肩帶雪紡紗洋裝.裙擺至膝上十五公分。

盡避崔慈心大力勸阻,她還是成功的使出金蟬月兌殼的拿手好戲,跟著陸昊來到汀洲路的一處夜市。

「我媽不是說,我姐請我們到凱悅嗎?」怎麼到這種地方來了?

「李永年已經代我們赴約了,今晚我請你。」他帶她到一家不起眼的小攤子,門前有三個人圍坐在小板凳上玩自模象棋,一見到他,馬上起身拍拍他的臂膀熱情寒暄。

店里已經有三桌客人,老板娘抱著猶在襁褓中的孩子,為他們布碗筷。

「我從來不到這種地方吃東西。」谷予軒鄙夷地臭著一張臉,覺得他根本沒誠意,小氣鬼一個。

「嫌這里不衛生、沒格調,配不上你這位富家小姐?」他從桌上雜置的廣告DM抽出一張,巧手且快速地折成一艘帆船和一只紙鶴,送給蹲坐在地上嬉戲的兩個小男孩。

「謝謝。」小男孩們樂極了,馬上沖到店角落更加興高采烈的玩了起來。

比予軒沒有立即回答陸昊的質問,她好奇的以一種疑惑不解的心情望著這一家看起來明明很窮的小攤販,每個人卻都笑

盈盈,喜滋滋的,那是她從來不曾有過的簡單的平凡的幸福。

菜上來了,是牛肉炒河粉和鮮烤雞腿,滋味美極了,沒想到在這稈不起眼的地方也能吃到如此上乘的美食。

陸昊一直沒動筷子,只是用著如慈父般的笑顏瞅視著她,以秋風掃落葉的速度把兩大盤食物吃得涓滴不剩。

「飽了?」

「唔,」她很快地掏出皮夾,抽出千元大鈔,準備交給店老板。

「說好了我請客。」」算了吧,你當家教一個月才多少錢,既是學生又是窮教書匠,我怎麼好意思讓你破費,」她轉頭把老板喚來,很阿莎力的說︰「剩下的不用找了,」

老板怔愣的望向陸昊,接著半開玩笑的捶下他一拳,「你怎麼跟人家說的?拿去拿去,你自己還給她。」

比予軒拿過老板硬塞給陸昊的鈔票,不明所以的杵在那兒。「他為什麼不收我的錢?」

「因為你的錢,唔,有銅臭味。」陸昊故意帶著促狹的語調道,讓她簡直火冒三丈。

「廢話,誰的錢沒有銅臭味?他敢歧視我。」她一副想干架的樣子。

「不可以嗎?」他斂起面容,尖苛的問。「為什麼同樣遭到鄙視,你就特別受不了?因為你是富家千金,別人就該特別禮遇你?」

第三章

比予軒躺在床上,三更半夜的,她燈也不開一盞,就那樣傻楞愣的張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瞟向窗外。

長久以來,她一直以為富貴奢華是與生俱來的,是她天生該得的,從來不知道也沒深思過,這當中包含多少她父親的心血,以及上蒼的恩典。

但富裕的物質生活並沒有帶給她快樂,她小時候甚至常因為得不到父母的關懷跟呵護,過得比任何人都要孤寂落寞,抑郁寡歡。

不堪回首呵,那亂空洞的童年往事。

床頭櫃上的手機掛飾閃著亮光.熒幕上顯現一組熟得不能再熟的號碼。那是她新交的男友阿暮打給她的。阿暮是大一的新生,自稱斷女乃後就沒交過女朋女的他,長得一副賊頭相。

她不怎麼喜歡他,卻成天跟著他鬼混。亞男問她是不是來真的,她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必掉手機,她繼續神游,想著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變得忿世嫉俗、放浪沉淪,看什麼都不順眼,拼命想和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情作對。

沒有答案,找到了答案她還有什麼借口繼續心安理得的鬼混下去。

陸昊要她想想在錦衣玉食的生命中有沒有欠缺過什麼。欠缺?她什麼也不缺,就缺愛,可,誰來愛她?

他怎麼會懂得她叛逆個性背後的荒蕪,一個無所渭有沒有明天的人,哪管永恆是個什麼東東。

相識才幾天,他就企圖成為她生命旅程的舵手,未免太高估自己了吧。

他一定想不到,她每天都在圖謀遠走高飛,或找個人私奔,近二十年渾渾噩噩生活,就數這件事情最崇高偉大,她連予安都沒透露。

「還沒睡?」谷予安家描一樣,悄無聲息的模進來,手上端著兩杯熱可可,自作主張的把她的重金屬音樂換成披頭四的「永遠的草莓園」。

「你最近好像天天都很樂?」笑咪咪的,難得。

「哪有?」谷予安笑得滿是羞赧。

「墜人愛河了你?」谷予軒趕緊坐直身子,「快說,我要實況轉播。」

「沒有啦,你別瞎樁。」她忙斂起笑臉,裝得正經八百的。「倒是你,你跟陸昊是怎麼回事?水年說他為了你,班也不上了。」

「水年?」听,叫得多親熱,有鬼。

「唉,你別想轉換話題,快告訴我,你對人家陸先生做了什麼?」

「是他對我做了什麼。」姐姐說得好像這世上只她一個人會使壞似的。谷予稈拉起袖子,露出一條條青紫紅腫的尺打痕跡。」共十一條,遲早我會連本帶利跟他討回來、」

「他打了你?」谷子安簡直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治得了她這個刁鑽蠻橫、囂張跋扈得無法五天的妹妹?「哇,他好厲害!」

「什麼?」說有這種姐姐,真是沒愛心,谷予軒氣得用力扯下袖子,拒絕地好意的揉捏。

「不是啦,找是說,他一定很關心、很在乎你,否則何必這麼費心費力,喔?」

「狗屎!」

「又說髒話。」谷予安最受不了她三不行時就出現的粗魯言行。

「這還算客氣的呢。」憑她的「功力」,破口大罵七七四十九天也不怕找不到辭匯可以用。「那個窮不拉幾的小氣鬼,還帶我到路邊攤吃大餐。」谷予軒心里其實並沒有那麼排斥陸昊帶她去體驗另一種層面的生活,但嘴上就是忍不住要叨念兩句。

「窮?你搞錯了吧,永,呃,那個李水年說,陸昊在他們公司擔任財務顧問,年薪高達數百萬哩,按照我初步估箅,他的身價至少在千萬以上,」

這個小道消息,簡直比晴天霹靂更叫谷予軒難以接受。就憑那個白面書生,他也能?

「你不是說他還在念書?有哪個白痴願意花大把鈔票,聘請一個學生當顧問?」這麼好賺她也要去賺。

「陸昊已經是準博士,再說他回學校前已經在商場上磨練過一段時日了。」

「所以,他已經年紀一大把了?」怪不得那樣保守。

「三十歲,正是青年才俊,怎算老。」這年頭七十歲過世,挽聯上還有人寫著英年早逝呢。

「整整比我大了十一歲,當然老得不像話嘍,」總之,她就是要雞蛋里挑骨頭,想盡辦法把陸昊貶低,以便抬高自己的身價。「既然他前程似錦,干嘛把工作辭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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