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你眼里原來是如此不堪?貪權怕勢,見利忘義?這樣的男人你會要嗎?」喬羽書感慨地搖搖頭,「愛者欲其生,恨者欲其死,這是最不入流的心態。你根本不懂什麼叫愛。」
「住口!你憑什麼在這里批評我的愛情觀,你什麼都不是,你只是個不會哭不會笑,木頭一樣的廢人!」龍依旬神色冷厲,眼中兩道劍芒凜凜發光,直刺喬羽書面來。
「想在這里發揮你潑婦罵街的本事?請便,但,恕不奉陪。」
「站住!」龍依旬一個箭步擋住她的去路。
喬羽書這時才注意到她手里拿著一個不知裝著什麼的瓶子。由于已經有過一次誤入鬼門關的經驗,她本能地朝後退上四五步,以保持安全距離。
「你在怕什麼?」她美麗的臉龐凝出駭人的冷笑,輕輕抖了下手中的瓶子。
「你想干什麼?」喬羽書有股不祥的預感,她大老遠跑來,絕不會只是為了表達歉意和祝福。這個女人美若仙子,卻毒似蛇蠍。
「坐下來呀,怎麼,搶走了我的男人,竟連陪我喝一杯咖啡都不肯?」
不巧的是,服務生就在此刻把之前點的主萊送了上來。熱騰騰的排餐,香噴噴的味道,看得她食指大動。
「我沒有搶走你任何東西,也不想跟你喝咖啡,總之從今以後,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瓜葛。」危險女人心,還是走為上策。
「你給我站住!」龍依旬早防著她會一走了之,追著趕到咖啡廳外頭,死命地拉住她的羽毛衣。「沒有我的允許你哪兒都不許去。」
「你簡直不可理喻。」倏然瞥見她正要打開手中的瓶子,喬羽書立時嚇得花容失色。
「怕了吧?讓你嘗嘗得罪我龍依旬的下場有多淒慘!」
啵一聲,瓶蓋掉落地面,千鈞一發之際,喬羽書左腳使勁往上飛踢,瞎貓踫到死耗子地正巧踢中瓶身,那巴掌大小的瓶子在空中翻轉,唯恐其又落人龍依旬手中,她慌忙沖過去,希望能搶先一步把它扔進池子里,怎料龍依旬也跟上腳步,只是,她的目標不是那只瓶子,而是她。
瓶子落往高牆邊,喬羽書火速躍起,幸運地接了個精準,龍依旬則利用這干千之一秒的機會,使出最大的力氣,將她推向牆邊的缺口——
「啊——」
喬羽書的尖叫聲,隨著身子驚險萬分地滾入牆外的護城河。
眾目睽睽之下,龍依旬瘋狂也似地仰天長笑,那笑聲無限淒厲地鑽進每個人的耳中。
「姐,姐!」
阿亞和夏元赫先後趕到。
「你把羽書怎麼了,你……你不會,老天!」
阿亞傻了眼地同時,夏元赫已排眾而出,奮不顧身地跟著躍入河里。
一陣冷風,吹得眾人冷入骨骸。
大家七手八腳地找來繩子,聊勝于無地垂到河里,但願或多或少能幫點忙。
大雨剛過,急急流動的河水,發出巨大的流動聲。
喬羽書的身影在水中載浮載沉,眼看就要滅頂。
龍依旬沒見到她獲救上岸,否則她的笑聲大概就不能持續那麼久了。
一片混亂聲中,夏元赫抱著渾身濕透,奄奄一息的喬羽書上了岸來,準備好毛巾和擔架的旅店服務人員馬上相迎入內。
「不要離開我。」喬羽書意識還算清醒,苦寒而顫抖地緊緊抱著夏元赫。「一步……都不要離開我。」
♀♀♀
滿天薄雪疾飛,接近蒼白的長空,仿佛醫院內純白的牆垣和布縵。
夏元赫和阿亞枯坐在甬道的椅子上一整晚,一句話也不曾交談過。
突地阿亞先開了口。「我堂姐已經遭到警方扣留。」
夏元赫緊抿的雙唇動也不動,兩眼緊盯著喬羽書的病房門。
「我知道,我們所做的一切根本沒資格要求諒解與寬恕,但,我真的沒想到堂姐她的行動會這麼激烈。」
病房門突然從內打開來,他立即奔過去,「請問…
…」
「她醒了,直吵著要見一位夏先生。」
夏元赫急稱就是自己,迫不及待想守在她身旁。
「怎麼樣了?」
「餓,餓極了。」喬羽書精神狀態尚可,唯整個人虛弱非常。「趕快去幫我弄點吃的來,不然我就要胃穿孔了。」
「胃穿孔是這樣來的嗎?」這女人國中的健康教育八成不及格。夏元赫撫著她慘白得驚人的臉龐,「只要醫師允許,我保證幫你弄一頭烤全羊過來。」
「不要問醫師了,」睡了好長一覺,她腰酸背痛,而且歸心似箭。「我現在就要出院,你在這里等等,我去梳洗一下。」
「瞧你急的,至少等天全亮了,太陽出來以後,溫度高一些再走不遲。」
「不要,在這里多待一刻都會讓我瘋掉。」不只是因為這里有龍依旬,還有那無休無止的酷寒。雖然只是在河里泡了十幾分鐘,但她覺得四肢百骸幾乎都要凍成棒冰了。「我現在就要去找一間教堂,然後我們去澳洲度蜜月。」這時候的澳洲正逢盛暑,亦是旅游旺季。
「那紙婚約對我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非常之重要,我們一天不成為名正言順的夫妻,龍依旬就一天不肯罷休。」為免夏元赫說個沒完沒了,她一走進浴室,馬上把門關上。不一會,里頭傳來驚人的呼喊聲——
夏元赫倉皇打開門,只見她木樁山似地立在鏡子前面,怔愣地望著鏡中的自己。
「羽書?」老天,千萬別又發生什麼事,
「你看,你看我的臉,它、它會動了,會動了!」喬羽書欣喜若狂,不斷擠眉弄眼,確定她的顏面神經已經被冰冷的河水凍回知覺了。
「我不再是廢人了,元赫,我可以當你美麗的新娘了。」她喜極而泣,伏在夏元赫懷里,哭得聲淚俱下。
「廢人?這麼殘酷的用辭你怎麼說得出口?」夏元赫將她打橫抱起,放回床上。
「又不是我說的。」
她毋需多加解釋,夏元赫也猜出八幾分,眉頭霎時糾皺成團,鷙冷得嚇人。
「現在你明白,我為什麼非要你趕快娶我不可了吧?」喬羽書執起他的大掌,放人自己的小手,軟言道︰「不必為她光火,說不定我的顏面神經恢復知覺還得感謝她呢,這叫因禍得福。」
「你越來越寬容了。」他緊緊握住她的手,深恐一個不留神她將會平空消失一樣。
「當然嘍,不是說幸福的人都該仁慈的嗎?」她粲然一笑,美若春花初綻。
仿佛睽違一世紀那麼長,夏元赫看得痴了,情緒激越地吮著她的朱唇,濃情逾恆地糾纏著她的舌尖。
夏元赫將她抱起,放躺在病床上,自己亦爬上床,兩具相依相偎的身軀以體溫撫慰著彼此。
「從小我就不相信上帝,但現在我卻滿懷感激,我深信龍依旬是上帝派來考驗我,看看我能不能、有沒有資格獲得你這個最美好的禮物。」
夏元赫將她拉起覆在自己身上,情緒激動地喟嘆,「我可憐的寶貝,我可憐的小寶貝……」
外頭太陽漸漸升起,溫暖的冬陽從窗簾下方斜射入內,晶晶亮亮如小精靈的霞光篩滿斗室。
「當我落水的那一刻,擔心的並不是死活的問題,而是你,我好害怕再也見不到你。」說到這兒,喬羽書終于忍不住哭了,淚水決堤似地泛滿兩腮。
「不,不會的,別傷心了呵!」夏元赫將手仲到她身體的下方,推擁她到他的懷中。「無論結果如何,我都不會讓你孤獨無依。」
「我知道,從愛上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是個可以讓我托付終身,而且隨時隨地安心的人。」嗅著他熟悉的體味,聆听由他胸腔傳來的心跳聲,她覺得身心都安定了下來,什麼都不必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