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挺直腰桿,凶狠的瞪著他。「誰說我要當忘恩負義之徒了!」
這話若傳出去能听嗎?她不能讓‘金織坊’跟著蒙羞,只得忍氣吞聲認了。
「哦?那就先叫一聲子焰哥哥吧。」解子焰壞心的得寸進尺,一是想逗逗她,二是他真的太久沒听她甜如蜜般地喚他,想念得緊。
「子……」織雨咬牙切齒,好不容易才將子字擠出口,可在見到他眸底閃爍的戲謔時,接下來的字便被她硬生生吞回去。
不甘心受制于他,更惱于他擺明的欺負,她沒多加考慮,狠狠踢了他一腳,「啊!」攻擊人的惡徒反倒驚訝的掩唇驚呼,慌亂的美眸迎向無辜的受害人。解子焰痛得彎腰扶著左腿脛骨,抬眼迎視那顯然自己嚇到自己的人兒。
其他人看到這一幕都倒抽了口涼氣,瞪大眼看接下來的發展。
駱織雨羞窘地想挖個地洞轉進去,歉然地對解子焰蠕動著唇,吐不出半句話。最後,沒有任何解釋,也不敢迎向其他人驚駭的目光,她抱著頭窩囊地轉身拔腿就跑。
第4章(1)
棒日,雨仍稀里嘩啦不停的下著,京里的富商貴冉、風雅人士一反常態不顧大雨會減損自身的貴氣風雅,皆有一同出現在位于朱雀大街上,全京城最大、最富麗堂皇、最多小道消息流竄,日日歌舞升平的酒樓——「京飲酒肆」。
酒肆內幾乎每一桌都坐滿了人,眾人高談闊論,使得酒肆一大早就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所有人的注意力不在琴藝精湛的樂師身上,已不再隨著樂曲曼妙舞動的舞娘身上,他們無視生動絕妙的表演,皆異常興奮的討論著昨日發生在駱家倉庫的趣事。跑堂端著餐點、香茗來回穿梭在每桌貴客之間,熱烈的談論在各桌間響起,有的互通有無,有的則是暗中較勁,看誰得知的內情比較多。
「你一定听說了,昨個駱家和解家真的杠上了。」一名方頭大耳的年輕男子對著朋友說道。
「嘖,這事昨個晚上就已經傳遍整座京城,你現在才曉得?」同樣穿著華貴的好友嗤笑的挑了下眉,狠狠嘲笑朋友太晚得到消息。
「我得到的消息不僅如此,據說駱織雨下重手將解子焰打得鼻青臉腫,幾乎面目全非。」方頭大耳男子得意地伊不為人知的秘密,還特意揚高聲音,好讓其他桌的人都能听講。
此舉果然挑起其他人注意,每個人皆聚精會神,想听他有什麼更不為人知的內幕。
「駱織雨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會有能耐將解子焰打得面目全非嗎?我瞧不可能。」有人提出質疑。
方頭大耳的男子得意述道︰「哎!所謂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駱織雨憑借著瘦弱的外表唬過大家了。其實她是深藏不漏,若非如此,她爹臨死前怎麼會將金織紡交到她手上?」
「那是因為她弟弟年紀尚小,不交到她手中也不成吧?」又有人不服地提出。
「嘖、嘖!說你們不懂,還真的是不懂,事實的真相是駱織雨曾經受過高人指點。有手打南山猛虎,腳踢北海蛟龍的本事,解子焰壓根就不是她的對手,自然被她打得慘不忍睹。」這是秘密中的秘密,看在大伙兒同住京城,平時又都在京飲酒肆吃喝玩樂,他這才勉為其難說出來與大家分享。
「我不相信駱織雨真有那麼厲害。」
「那個……駱織雨就算真受過高人指點,武藝高強,那與她接掌‘金織紡’一點關系也沒有不是嗎?」那根本就是兩碼子事。
「不過解子焰被她打得落花流水,說不定她真是深藏不漏哪!」誰管她接掌「金織紡」的原因為何,重點是解子焰真的在她那兒吃了虧。
就在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討論紛紛之際,又有人跳出來作證。
「其實我也听說駱織雨會輕功水上漂,甚至還听說連武藝高強的君傲翊都不是她的對手,你們想想,君傲翊可是武狀元出身,又是皇上的親軍,他爹更是響當當的鎮國大將軍,連君傲翊都不是她的對手,你們說這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
接下來又有人說,曾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里,看見駱織雨趁著四下無人之際施展輕功飛檐走壁,又有人說曾有幸見到她隔山打虎,還有人說她曾出手阻擋一匹在街上狂奔的瘋馬。
大伙兒越說越離奇,越說越精彩,活靈活現的,透過他們的嘴,駱織雨成了無所不能,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女俠客,所有人贊嘆不已的同時,也暗暗同情被她打得僅剩半條命的解子焰。
駱織雨隱忍解家已久,這回出手,解子焰應當已學乖,日後再也不敢向天借膽招惹駱織雨了。
叫人瞠目結舌的流言在京城迅速傳開,傳說中被打得去掉便條命、連親娘都認不出來的解子焰消失了好些時日,未曾到過解家商行,更加證實了傳言的可信度。
雖然商行里的張管事與伙計一再強調解子焰是出城去,並非如傳言中遭駱織雨打傷臥床,可惜。任憑他們說破了嘴,仍是沒人肯相信。
好事者在解家商行證實傳言後,便又興致勃勃地跑到對面的「金織紡」去看傳說中打遍天下無敵手的駱織雨。
整條玄武大街為這有趣的傳言,變得比昔日還要熱鬧,人潮成天在解家商行與「金織紡」閑來回穿梭,絡繹不絕。
十二年前,駱織雨體會過流言蜚語的可怕,十二年後,她再次身陷風暴之中。
不堪其擾的她躲在鋪子內右側的小書房里,之所以躲在家里,是不想讓後娘起疑,知道外面正為了她和解子焰的事鬧得滿城風雨。
狹小的書房內,古樸斑駁的案上放著一件華貴的大紅嫁衣,上頭繡著一堆堆翩翩起舞的蝶兒,目前僅僅繡到一般,尚未完成,外頭傳來一聲聲向林掌櫃要求見她一面的話,讓她無法靜下心來。
織雨挫敗的申吟出聲,光潔的額頭伏在案上,忍不住用頭敲了桌子三下。
「嗚……我是大笨蛋!這世間再也找不到逼我更笨的人了。」
她再敲、敲、敲。頭很痛,沒有使她變得聰明些。更沒有使她心里好過點,她果然是笨蛋,所犯下的錯誤,如今回想起來,緊蹙的眉心都可以夾死一堆蚊子了。
「為什麼要那麼沖動?為什麼就不能忍忍?」她後悔死了,那天為何要沖動地踢他一腳。假如她吐下這口氣,就不會惹來今天的風風雨雨。
可是誰讓他逼人太甚,誰讓他存心欺負人,她才會失去理智,陷入萬劫不復之境。「一失足成千古恨哪!」唉!唉!唉
她又叩、叩、叩連敲三下,藉由痛楚警惕自己,防止日後再犯下相同的錯誤。
「哦,撞得太用力了,好痛。」她痛呼了聲,趕忙抬起頭來揉著痛處。
「我果然是笨蛋,就算敲破了頭改變不了事實。」說來說去,全都是解子焰害的,他害得她心思紊亂,連工作都做不好。
拿起案上華美精致的嫁衣,嘟起粉女敕唇瓣嘟囔。「假如宮熙慎與苑舞秋的紅蟒袍與嫁衣趕不及完成,全都是他害的。」
「唉,好煩,做人不可忘恩負義。可難道真要再叫他一聲……子焰哥哥嗎?」放下手中的嫁衣,雙手拍上額頭,無須照鏡子也曉得她一定羞紅了雙頰,心跳如擊鼓,聲聲震撼。
「駱織雨,冷靜點,你又不是第一次那樣喚他,何必緊張成這樣?好像,好像你對他……」本是要嚴肅的訓斥自己,怎知說到最後竟結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