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少桓從背包里取出一卷監視錄影帶交給張志朋。
‘去把它放出來看。’
張志朋愕然問︰‘你懷疑我們之中有人內神通外鬼?’
杜少桓尚未回答,螢幕上已清楚播放出黃偉濤和張恆風趁夜將一口一口的木箱由外頭搬入二樓書房的畫面。
‘媽的!’張志朋破口大罵,‘狗娘養的爛東西,他們一定沒想到我們裝了監視攝影機,看我現在就去把他們兩個砍得稀巴爛。’
‘再等十五分鐘,我們需要更確切的證據。’杜少桓用力將他按回沙發椅上,要他先喝杯水緩緩情緒,繼續把帶子看完。然後,他開懷地粲然一笑。
張志朋沒注意到他臉上表情的變化,兀自燒著猛火。‘這麼明顯的犯罪事實還不夠?’他粗魯的抓過水杯,一大口灌進嘴里,但不小心嗆到,咳得滿臉通紅。
‘保重點,別還沒砍到人,就先把自己噎進陰曹地府。’好累,杜少桓兩手抱胸,倚在沙發背上,竟然就夢周公去了。
‘喂,這節骨眼,你怎麼還睡得著?喂!’張志朋算是敗給他了。
餅了大約二十分鐘左右,林光輝即火速趕至。
‘怎麼樣,查到了嗎?’張志朋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抓著他問。
‘少桓呢?’
‘睡了。’
張志朋話聲剛落,即听到杜少桓說︰‘把資料拿到這邊來。’
‘你不是已經入定了?’奇怪,剛剛那麼大聲都叫不醒他,這會兒他倒自己醒過來了。
‘我這叫自動裝置,兩只耳朵會自動選項傳輸進入大腦,看是要把我叫醒,還是讓我睡得更沉。’
‘我听你在唱布袋戲。’張志朋可沒心情跟他閑扯淡,要被捉去關的人是他,他卻一副老神在在的屌樣,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光輝,資料呢?’
***
‘他們都出去了。’杜少琪悄悄將門打開一條細縫,用眼楮仔細梭巡了一遍,回頭對季筱柔說。‘進來吧,這地方平時是不準閑雜人等進出,趙建明說你是我老哥的愛人,很快就要「登堂入室」,到時一定會把他們吃得死死的,所以特地寬香,讓你進來參觀,作為拍馬逢迎兼諂媚之用。’
‘一派胡言。’季筱柔很不高興趙建明他們還當她是昔日的凶婆娘,就算她尚未進階為溫柔淑女的行列,至少也該是個極具涵養,愛好和平的率真女子。
‘不能怪他們,誰叫你以前聲名那麼狼藉。’杜少琪朝她扮了一個鬼臉,趁她猶在考慮要不要暴力相向時,趕緊又道︰‘你瞧,這就是我老哥制造上億財當的總部。’
‘匪夷所思。’季筱柔望著上百坪大的辦公室內,清一色的高科技設備,不禁瞠目結舌。‘他是怎麼辦到的?’
‘事在人為。我老哥雖然沒念書的慧根,生意頭腦倒是一流的。看他養活了我們多少人。’杜少琪臉上大有以兄長為榮的光彩。
季筱柔站在總部的正中央,環視四周一圈,慎而重之的告訴杜少琪,‘我想,我配不上他。’跟他豐富多彩的人生和財富比起來,她簡直連個期待神仙教母出現的灰姑娘還不如。
‘曖喲,姑女乃女乃,都木已成舟了,你可千萬別給我在這節骨眼出狀況,說不定你的肚子里已經懷了我老哥的「龍種」,想當未婚媽媽,教壞囝仔大小?’
‘不是的,我……’
她話沒完呢,杜少琪就忙著搶話說︰‘不是最好,我老哥說,等卜中興那件鳥事處理完之後,就帶著我們大伙回台灣,請我媽作主,把你娶回家當老婆。’
‘你哥哥,他,敢回台灣?’
‘為什麼不敢?’杜少琪問。
‘他……不是被通緝在案嗎?’
‘誰告訴你我老哥被通緝的?不用說了,包準是卜中興那小人。軍火走私,還有呢?殺人放火、作奸犯科、無惡不做?’杜少琪憤憤的神情清楚的對她作了最嚴厲的譴責。
‘我知道他的話不足采信,但,我向你哥哥求證的時候,他也沒反駁呀!’
‘要是你,你覺得除了痛心疾首,還需要多說什麼嗎?’杜少琪張著大眼等她回話,她卻是一句也說不出口。
‘信任,筱柔,即使你對我老哥已情深意重,少了信任,一樣是當不成夫妻的。’
被杜少琪毫不留情的直指問題核心,季筱柔不禁深深自責。
‘卜中興跟你老哥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他要這樣不遺余力的陷害他?’
‘兩個原因,一是宿怨,這點你應該很清楚,我老哥和趟建明他們從小就跟他不對盤,雖說那只是孩提時候的老鼠冤,本來是無足掛齒的,可卜中興就有辦法把它擺在心上,一擱十五年。’
‘再者就是我老哥擋到了他的財路。卜中興貪污,收受賄賂,好死不死正巧被我老哥撞上。還記得那個曾經開車載你到別墅來的美少年阿海嗎?他哥哥阿平也是我老哥讀書時的死黨,因為女朋友鬧兵變,他老兄牛脾氣一發,居然跑到人家家里去理論,兩人大吵一架之後,第二天,她女朋友竟莫名其妙的被人殺了。卜中興就是承辦那宗殺人案的檢察官,他要求阿平拿出兩百萬,否則就以殺人罪嫌起訴他。’
‘人真的是他殺的?’
‘阿平說不是,因為吵架那天女方的父母和弟弟都在,他根本沒機會下手。’
杜少琪嘆下一口氣。‘就算有機會他也不會下手的,我了解阿平,他心軟得很,做不來那種事。’
一除非有確切的證據,否則卜中興也不能歪曲事實呀。’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卜中興手握生殺大權,硬指阿平的嫌疑最大,你不曉得,當時把我老哥氣得差點拿刀子去砍他。’
季筱柔記得阿海告訴她,他哥現在在牢里,可見--‘阿平還是被判了刑?’
‘唔,還是重罪,叫什麼……過失殺人,刑期九年十個月。’杜少琪氣得咬牙切齒,‘我老哥一怒,寫了一封檢舉信,上頭啥話也沒說,只是把卜中興從台北地檢署調回東部老家,事情就算落幕了。’
‘原來如此。’季筱柔一股怒火從胸口竄燒到腦門。‘該死的卜中興,原來他之所以找上我,是因為他早設計好了圈套,讓我們個個中箭落馬。’
‘也不完全是這樣。他找上你,是我老哥的意思。’杜少琪臉上首度出現甜美的笑容。
‘我不懂。’卜中興應該恨死了杜少桓,怎麼會听他的話?
‘你知道的,我老哥幫了很多留學生的忙,其中有幾個人是法學院的學生,回到台灣之後,無巧不巧地有三個人就和卜中興成了同事。得知他即將以卑鄙的手法誣陷我老哥,當下即掛了一通電話過來,然後就非常受教的向卜中興建議你這位令我老哥神魂顛倒的美麗尤物,一同出這趟狐狸精的超級任務。’
杜少琪搞業的措詞頗令季筱柔無地自容。‘難怪他把我的行程、目的,模得一清二楚。’
‘不只如此,他對你這十幾年來的點點滴滴無一不了然于心。我第一次看到男人可以用整個生命去愛一個女人,我老哥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季筱柔听得痴了。是這樣嗎?她值得他這樣嗎?
在馬黑住處,卜中興見幾日來莫里哀都沒有逮捕杜少桓的進一步舉動,急得他一大早就把費曼找來共商對策。
‘找他又能想出什麼法子?’範可欣對費曼遲遲沒有進一步行動大感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