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天使不多情 第15頁

她說話時認真的表情,讓無情板起凝重的臉色。

在見過時駿之後,坦白說--

他更不想執行任務了,甚至決定破壞!

第六章

為了表達自己對這樁婚事的抗議,黑崎蘭決定暫時離開鳥煙瘴氣的東京,也避開和時駿可能會有的會面,拉著無情跳上東北新干線到盛岡站,轉JR花輪線到安比高原站,再轉乘巴士來到安比高原滑雪場。

說她逃避現實也行,愛玩也罷,反正她就是不想跟時駿處在同一個城市里。

進入四月時節,其實已經接近滑雪季節的尾聲,滑雪場的人潮已不像隆冬時那麼多,才得以讓她順利訂到住宿旅館。

然而,當她穿著笨重的滑雪裝備到滑雪場時,卻後悔了。

她顯然太高估自己的運動細胞,也低估了歲月催人老的事實,天真地以為即便有四、五年的時間沒有到滑雪場,身體也能直接反應,回復大學時代滑行自如的敏捷。

事實證明她錯了,大錯特錯。

才一個下午,她已經筋疲力盡,活像個七、八十歲的老太婆,只能趴在鋪好的床上哼哼唉唉。

「還好吧?」拉開紙門進房的無情,頭一句話便這麼問。

「不死也殘。」可憐如她,滑雪沒滑成,反倒為消除酸痛泡了一個多小時的溫泉,差點昏倒在女湯間。

「人類真脆弱。」

「你才奇怪!老實說,這真的是你第一次滑雪嗎?」整個下午就見他傲視群雄,意氣風發的在高難度雪道上恣意徜徉,令人氣得牙癢癢。「不要騙我!」

「天使從不騙人。」

「你滑雪的姿勢就像個滑雪老手。我念大學時是滑雪社的,反而像初學者,出糗連連。」丟臉啊!

「我只是看過電視,把姿勢學起來而已。」他的口氣彷佛滑雪就像吃飯、喝水那樣簡單。

「這種說法更讓人生氣--哎喲,好痛!你干嘛捏我!」她大叫。

「旅館老板娘說這麼做可以減輕酸痛。」他說,雙掌抵在她後腰處輕輕揉弄。「感覺如何?」

手掌的力道不重,但以她目前像是身上兩百零六根骨頭全散的狀態來說,輕輕一觸都能讓她痛到飆淚。「除了痛還是痛。」

「我太用力了嗎?」他根本沒用多少力氣,深怕一使勁就會捏斷她腰骨。「這樣呢?」再放輕力道。

「你干脆使法力讓我不痛還比較快,省得我鬼吼鬼叫到口干舌燥。」

無情听懂她的話意,送上一杯水。「很可惜,天使不能擅自為人類減輕痛苦。」只能以人類的方式幫忙。「你們之所以受苦,是為了償還亞當和夏娃的罪愆。」

用趴式困難地喝完水,她喉嚨總算舒緩了些。「你的意思是說我自找苦吃?」這是天使該說的話嗎?

「不是的。」他搖頭,停下按摩的動作。「但我想我也必須負一半的責任,是我說想試試人間的滑雪游戲。」雖然提議出來旅行的人是她。

忍痛翻身,她朝他送上白眼。「我又沒說是你的錯。」

「但畢竟是我提議要來滑雪。」人間變得太多,燃起他強烈的好奇心是不爭的事實。「我很抱歉。」

「不要跟我道歉,我不習慣。」感覺怪怪的。

他們之間時而和平相處,時而吵鬧斗嘴,從來沒有一方先示弱或示好,就算是吵到不可開交的地步,也能在下一秒鐘自然而然地共處一個屋檐下,然後又開始聊天,遇到意見分歧處再吵,之後又像沒事人一樣共處,循環不斷。

「有錯就要道歉,天使也不例外。」

「好吧。」既然他這麼說,那她似乎也該比照辦理,「謝謝你。」

他黝黑濃眉深鎖,表情很不自在。「妳為什麼要跟我道謝?」

「禮尚往來,你幫我按摩,我當然要謝謝你。」要不自在大家一起來,怕他啊!「謝謝,感激不盡,我黑崎蘭在此向你致上由衷的謝意,感謝你--」

「住口!」有生以來第一回,無情渾身竄起雞皮疙瘩,整個人都不對勁。

「有恩就要謝,人類也不例外。」她學他說話,享受這種居于上風的勝利快感。「如何?天使不是靠人類的信仰和感恩為食嗎?我讓你有東西吃還不好?」

不好,非常不好。「誰的感謝都好,就妳的不行。」他寧可吃味道讓人退避三舍的納豆。

「嘖,難道人類的感恩之心也有分品質優劣,我的是不良品?」

「不,只是不習慣。」認識她到現在,他從沒听她對自己說個「謝」字,實在無法適應。

黑崎蘭擺出一副「看吧,你還不是一樣」的表情。「怎樣?我建議以後別說謝謝或對不起之類的話,這樣你好過、我也好過,誰也不吃虧,如何?」她伸手,等待他的響應。

經過一分鐘的思考,無情終于握住她的手。「成交。」

「嘿,」她驚喜地瞠目。「你愈來愈上道了,天使。」

「上道?什麼意思?」

「贊美你的意思。」

靶覺到她言語中的誠意,無情點點頭算是接受。

「很好。」再一次忍痛翻身,她回到原先趴伏的姿勢。「繼續吧。」

「什麼?」

手繞到背後指著腰側,她露出討好的表情說道--

「這邊還有點酸。」

夜闌人靜,初春的新月如鉤,斜掛深黑的天幕,靜謐中只有寒鴉稀疏鳴叫,拂來的夜風猶帶余冬的寒冽,無情倚坐在通往中庭的木制走道,頸項微仰,狀似賞月。

苞他同時來到人間的無欲不知道怎麼樣了?獨處時,他總會想起一體同生的伙伴。

還有尚留在天堂的無求,是不是又無聊地四處惡作劇解悶,讓凱米耶魯氣得跳腳?

雖然人間有諸多引他好奇的事物,卻沒有無欲、無求的陪伴,這讓他覺得寂寞,尤其是在深夜只有他獨醒的時候。

在天堂,沒有誰能了解他相無欲、無求,只有他們三人彼此了解。

他心知肚明,自己有太多不該屬于天使所有的情緒,常常牽引桎梏在左胸的撫形鎖煉,讓自己受苦,但到底是什麼樣的情緒能激越到讓他左胸疼痛,至今他一直找不出答案。

此刻,左胸隱隱作痛,難受得令他蹙眉。

「還沒睡?」

空幽的視野漸漸融入熟悉的身影,他輕緩開口︰「妳不也是。」

「我是因為口渴想喝水才醒的。」經過他房門,發現門是開的,卻看不見他的身影,還以為他回天堂了,嚇了她一大跳。

什麼時候開始在意他的去留了?她不知道,只知道直到看見他坐在這里,慌張的心緒才平息。「你在這兒做什麼?」

「想事情。」

黑崎蘭看著他,眼前的無情少了白羽翅膀,儼然就是個凡人男子,出色的外表,即便身上穿的是旅館準備的浴衣,也無損他的俊朗英挺。

月光沿著英挺的輪廓,暈開一層薄薄的光膜,形成模糊難辨的殘光余像。

不知怎的,黑崎蘭覺得這樣的他看起來心事重重。

這種感覺像是會傳染,連帶的讓她這個旁觀者心情也跟著沉重起來。

「我以為天使不會有煩惱。」整天呵呵傻笑不是天使的專利嗎?為什麼在他身上總看不見?「你有心事?因為天堂派給你的任務?」輕松的表情在提到這話題時,很難再佯裝快樂。「無情,我說到做到,我絕不會愛上時駿的。」

「我不能一直留在人間。」在天堂,他覺得受制;到人間,卻又想回天堂,真奇怪。

「你想家?」

他臉上忽現薄紅。「才沒有。」話卻是違心之論。

「我記得天使是不騙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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