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關在門外,路猷雅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道溫暖又堅定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你去打電話給伯母報平安,其他的我來處理。」申衛然把她支開。
他跟主治醫生還有話要談。
罷剛他撿到一張紙條,是從走開的路猷雅身上掉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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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醫院出來已然午夜。
路猷雅才感覺到冷意,一件溫暖的墨綠駝絨外套已經覆上她的身體。
「別著涼了,你生病起來很麻煩的。」
這人,才剛要為他的體貼有些心動,他又潑一桶冷水下來……直接把後面的話省略不是簡單又省事。
「走吧,去吃飯。」
「這麼晚了,還有賣吃的地方嗎?」她沒概念。
「跟著我走就有,而且是你沒吃過的好料。」有人拍胸脯掛保證。
他偏食也愛美食。
「不用吃太好。」累過頭,幾乎沒了胃口。
「那怎麼可以,不給你吃好的,明天哪來的力氣替我做事?」他似真似假的說道。
「我不會因為私事耽誤到工作的,你可以放心。」說來說去,還是為了他自己是吧。
但是不管怎樣,今天之後,她唯有付出全部心力才能回報他的恩情了。
「我不需要你特別為我做什麼,你只要保持現在的樣子就可以了。」他替路阿土請了二十四小時看護,也把他轉到單人病房,別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就是沒辦法忍受路猷雅眼底的輕愁,總是想為她做點什麼,讓她肩膀上的擔子不要那麼沉重。
「謝謝。」
「如果可以,這兩個字我暫時都不想再听到,朋友互相幫忙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你這幾天的表現早就值得票價了,我不是黑心老板,你總要給我一點表現的機會,我也才能留得住你。」
好員工跟好老板一樣萬中選一,都難找得很。
包何況,他還想讓他們的關系「升級」,對侍的「規格」當然不一樣。
「我不能白白欠你那麼多,太多了。」朋友嗎?她目光稍黯了一下。
不過負擔的確是減少了,她可以有好一陣子不閑為錢發愁,免去半夜睡不好、吃不下的苦惱,可是欠下這樣的人情債,要怎麼還?
「小雅,你今天煩惱憂愁的事情還嫌不夠多嗎?我們離開醫院了,放下那些,等一下好好慰勞你的五髒廟,再回家好好睡個覺,明天的事明天再說。」看著她縴細的肩膀,開朗不起來的容顏,他突然對她那遠在他國的哥哥不爽了起來。
這是一種沒來由的遷怒,他固執的認為,一個大男人不管怎樣,在自己的原生家庭發生變故時,都該回來盡一點自己的責任。
他把路猷雅帶進一家門面素雅,用藝術字體寫著「香香小陛」四個大字的雲南擺夷餐館。
以為過了用餐時間應該沒有多少人,不料人聲鼎沸,里面熱鬧滾滾。
申衛然要了間包廂。
兩人坐定,手臂挨著手臂,路猷雅覺得身子一下燒了起來。
幸好綰著高髻、身穿雲南白族服裝的艷麗老板娘,親自進來招呼。
「申三先生好久不見了,不知道您跟這位小姐要來點什麼?」
「所有的招牌菜都來一份。」申衛然叫菜叫得非常大氣。
「馬上就來。」
看得出來他跟老板娘頗有交情,但對他浪費的行為很不以為意。
「等等。」她是不知道老板娘額頭有沒有滑下三條線,倒是她看不下去。「別听他胡說,我們就兩個人,麻煩老板娘揀幾樣有特色的菜送上來就好。」
真是看不下去,花錢也不是這樣個花法,這年頭不只環境講究環保,人們對食物也應該要有適可而止的環保想法才好。
「你干麼阻止我?把所有的料理都叫上來,你才知道哪一樣好吃、哪一樣不好吃啊?」美食可以撫慰人心,一下子看到整桌美不勝收、令人食指大動的菜,她的心情會好一點吧?
「那吃不完的呢,你打算怎麼辦?」
她想起他第一次到咖啡癮,也是一口氣把全部的餐點都叫齊,卻沒吃上幾口的浪費行為,原來不是偶發事件。
「打包啊。」
在小雅面前他不敢說廚余反正有人會處理,幾日相處,他了解這女人很特立獨行,跟他以前交往的妹完全不同。
以前的正妹只要能帶她們出門,不管血拚吃飯花他的錢絕不手軟,沒有人會真正設身處地為他想過什麼。
當然,出手闊綽的他也不在乎那點小錢,讓他另眼相看的是—份心意。
小雅很少浪費食物,不是那種不沾陽春水的女生,她節儉,身上的衣服講求簡單舒服,常常一條棉褲、T恤,素顏的臉蛋了不起涂點口紅就算妝點過門面了。
老實說,一剛開始他還真不習慣這麼樸素的女人,但久而久之,她的笑讓他覺得舒服,兩人常常一聊就忘了時間。
苞她在一起比跟那些漂亮的人形立牌要自在多了。
她不只生活獨立、工作賣力,還孝順。
「你真的打包回去,我就天天熱剩菜給你吃。」
「不會吧?」他垮了臉,全身起雞母皮。一想到自己每天每餐都只能面對回鍋的發黃菜色,他寧可吃一個月的素食。
「沒吃到的菜色,下次有機會還可以再來。」
「也對呴,我怎麼沒想到。」申衛然搔著下巴。
終于取得共識,老板娘掩著笑意出去吩咐了。
印象中,路猷雅一直認為申衛然這個人是那種不通人情世故,眼里大部份時間只有自己的男人,卻意外他竟然也有這麼好說話的一面。
人心真是奇怪的東西,當心存偏見的時候,不論對方做什麼都看不順眼,現在改了觀感,又覺得他獨一無二。
為什麼呢?
第五章
說是揀幾樣精致的上來,七、八樣菜份量還是很滿,這里的菜根本不怕人吃。
微酸微甜的開胃小菜,大薄片、喬頭肉末、涼拌耳絲,顏色豐富鮮亮的確把路猷雅的胃口勾引了出來。
申衛然在等菜時,用紙巾折成的紙鶴筷架恰好完工,他往她前面一擺,連送菜的服務生看見都直呼可愛。
「你把紙鶴當筷架,我們算不算烹琴煮鶴啊?」那紙鶴歪著長頸的俏皮模樣像在看著用餐的人們。
「這樣可麻煩了,我可能要請阿麗老板娘給我找把琴來。」
路猷雅盈盈的笑,從包包里找出一枝筆替紙鶴涂上兩顆圓圓的眼珠,這下更活靈生動了起來。
「你真的會彈琴?」她不信。
「彈琴有什麼難的,我以前組過樂團,我是彈Bass的一把好手,真要說,我琴棋書畫外加刺繡都美到不行。」這樣會不會太搞笑了?
小看他,門都沒有,他可也有過熱血的青年時代好不好。
「那改天有機會到錢櫃去較量較量怎樣?」她噴笑,笑完臉紅紅,山眉水眼生動得不得了。
她對樂器不在行,制造噪音唱幾首流行歌還難不倒她。
「哈,你慘了,我可是絕世歌王,咱們來賭一把,輸的人請吃冰。」
明明叫的菜還沒上個完全,他已經想到飯後冰點了。
「我要吃刨冰,加很多芒果、芋頭、紅豆、草莓的那種。」一談起冰涼爽口的刨冰,路猷雅的精神都來了。
「可以!」
接下來汽鍋雞、五香乳鴿、滇八件糕點、麗江粑粑連續送了上來,兩人聞到菜香,開始轉向美食,暫時休兵。
「多吃點。」
「嗯嗯。」她很努力的消滅了好嗎?
申衛然卻嫌不夠。「吃,你不多吃一些,怎麼學起來以後煮給我吃?」她煮的家常菜很對他的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