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王馴悍 第3頁

賀蘭淳的朋友五花八門,小至乞丐,大至家開棺材店的,丑的、老的、長麻子、風騷的,包羅萬象,可就

是沒見過這般俊俏的——重點還是個男人,足以匹配他們家姑娘的男人。

"阿馭?"僅剩的瞌睡蟲識相地逃個精光。

阿馭,風侖馭。

一個伙伴。

他有張討喜的長相,鼻梁高正,額角寬廣,雙目修長精靈。

"嘿,你是怎找來的?"她不記得告訴過他自己的家在哪。

"你忘了我有只虎獅鼻,聞著聞著就知道你在哪了。"他詼諧地笑。

"听起來像我家大黃狗在找骨頭的賊樣。"

"你真沒良心,什不好比,比你家的狗,改天我非逮著它炖來吃不可。"他們是合作無間的好拍檔,五

年來有大半的時間都耗在一塊。

一個月前在隨州分手後,他回西湖靈隱寺,她則回了自己的家。

"又想吃,出家人不守清齋戒律,是會給天打雷劈的。"賀蘭淳搭著他的肩往里帶,一點都不在乎男女授

受不親的忌諱。

"你太抬舉小僧我了,出家人修心修口,于計較一些有的沒的。"摘掉氈帽,一頂刮得發青的光頭赫地

出現。"再說用夜壺吃肉配飯的事,也不是只有小僧干過。"

"耶耶耶,這種事在我爹面前你可得收斂著點說,免得壞了我的信用。"在他肋骨處捶了一拳,算是警告。她可不想看見她爹昏倒的樣子。

"曉得。"

他第一次遇見賀蘭淳就被她眼里某些東西給吸引了,那無關色相,是一種與眾不同的膽識,在後來的日子因為朝夕相處,讓他更明白這單槍匹馬勇闖各地的奇女子,真是個不凡的傳奇。

在傳統吃人的禮教下,她的出走就是不得了的大事了,最教人印象深刻的是她對考古的熱心腸。不管炙人

驕陽、狂沙漫舞的沙漠、氣溫直逼零度下的崖谷,他不曾看她皺過一次眉,單就這份不尋常勇氣就值得佩服喝

采。

"算你有自知之明。"

"多謝'夸獎'啊!"悶哼了聲。

風侖馭無寧是身帶反骨的,出家人的他不穿布衣、不穿草鞋,更不托缽,有肉吃肉,無肉喝水,來者不拒,從不強求,這樣的個性在規矩特多的廟宇自然不討喜,但是,瀟灑的他也不怎在乎,就因為不受重視的結果,造就他不受約束、自來自去的自由,對他來說反而是求之不得,而他也如魚得水過得逍遙自在。

"想不到你家這有錢,嘖嘖,隨便挖塊地磚去賣都好過咱們挖墳挖得要死要活。"

他目光梭巡氣勢磅礡的古雕藝術,節氣的瓶卉盆景插花,一切的一切都顯得那不平凡。

不平凡的環境造就不平凡的人,真是一點都不錯。

"唉,別拐著彎損人,禿驢!不老實喔。"他們嘻笑怒罵習慣,她也不客氣,你來我往,尖酸刻薄全部出

籠,他們往來無關緊要,看在外人眼里可就驚世駭俗得很了。

"小僧不敢,我可是老實和尚,從來不說謊的。"他一本正經。

"你啊,一張騙死人不償命的臉,說你老實?去騙三歲孩童吧!"牛皮誠可吹,但吹破可不干她的事。

"嘿嘿,什都唬不過你,不過你的女裝打扮還真好看。"他靦腆地訕笑,眼光定在賀蘭淳清朗自然的裝

扮上。

先是長及臀的寬袖短褶素緞,腰間五彩繽紛的束帶,是褲口散開的紅緞大口褲,不談她本來就吸引人的甜蜜,單這身鮮卑女裝已襯得她俏麗非凡了。

"怎,沒看過我穿女裝啊?"賀蘭淳的可愛在于她的毫不造作和有話直說,在風侖馭的面前她更無需矯飾什。

"嘿嘿,就是不曾嘛!"

"對,"用力拍了自己光溜溜的後腦勺一下,風侖馭停住腳步。"你看!"

一張小羊皮地圖從他的寬袖中出現,就著直廊的幾凳攤開。

他的口氣興奮極了,這圖才是他跑這一趟的主要用意。

"魏襄王的墳墓,這次是千真萬確的墓穴,可不是衣冠冢,不怕再撲空了。"

"你用腦袋瓜子保證?"賀蘭淳彎起如畫的眉。那小羊皮的角落烙著偌大的字樣——獸王堡西北藍馬峪昌

山,離獸王堡十五公平處,

她覺得刺眼。對獸王堡那幾個字。

"絕對不成問題,我可是費了'千斤二虎'的力量從掌門師傅的床鋪下抄出來的,若不寶貝的話,他干

珍重得不得了,連讓人踫一踫都不肯?"他雙眼發亮。

"拜托,是'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好?"她糾正他。

"唷,隨便啦!反正,咱們去瞧瞧便知分曉了啊。"

他悶得慌,只有慫恿她去玩才有趣,說什他也要拖著她下水。

看賀蘭淳遲疑的臉蛋,他加了把勁。

"這一帶是陵墓群,傳說三國魏帝曹丕、西漢哀帝劉欣、後燕昭文帝慕容熙全葬在那里,你看這一帶的陵

起伏,無名墓可疑又多,魏襄王的墓地肯定也在這里。"

風侖馭長指一揮,距離熱鬧的墓群區不遠處真的有座伶仃的孤墳。

"你少自作聰明,那些孤魂野鬼的無名墓群是亂葬崗,里頭埋的全是孤苦伶仃沒人要的異鄉人,他們沒錢

沒勢,連趕尸人都不受理,不埋那兒埋哪里?"她還知道那塊地是獸工堡捐贈出來的,魏襄王會在那里才有鬼!

風侖馭模模光頭,眼底一片疑惑。"听起來你對魯王堡的地勢很熟?"

"別忘了我不是綁小腳的姑娘,沒認識你之前我也不在家的。"

她不掩飾自己是匹野馬的個性,卻也技巧地躲避了風侖馭的重點。

"我不信,陪我去看看啦!"他撒嬌。

"你看不得我閑幾天吶,我帶回來的東西都還沒來得及整理呢!"金銀寶玉她看多了,讓她瞧上眼的是幾

尊游牧人俑,和從墓室拓印下來的壁畫。

"那幾個不起眼的泥娃跟新疆于田、高昌吐魯番出土的碎陶片有異曲同工之妙,對不對?"他都能把賀蘭

淳說過的話倒背如流。

"所以說這些北朝的陶土應該是從中原販運過去的,也顯示當時中原絲綢之路的盛況。"賀蘭淳笑眯眯地做了終結。

"敗給你了,到底去不去?"只要一提到"古董"的話題她就能滔滔不絕地說上三天三夜,替她踩煞車是不想再荼毒自己的耳朵。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去去去!當然要去。"是職業病了吧,焉有知寶山不去的道理,就像得了鴉片病的人,只要有人給塊鴉片渣就感激涕零,就算把祖宗八代給賣了都不要緊。

"晚上二更出發?"

"可以。"話畢,腦海中不禁浮起一個很久以前就被鎖在她記憶篋中的人。

呸!想他做啥。

一個在她生命中已經屬于過去式的人……她根本不可能楣到看見他。

她振作精神,把剛浮上腦際的倒霉鬼重新關回她心田的角落。

"不過,今晚得趕回來,要不然有人會抓狂跟我月兌離父女關系的。"

"你是說?"

"今晚是我爹的大壽,好歹我得露露臉啊!"

"那我也有一頓粗飯吃嘍。"說到吃他精神又來了。

說做就做是賀蘭淳驚人行動力的座右銘,不消半刻她已經打扮妥當,一只大皮革里裝的全是挖掘需要的工具,手里還抓著一把探測古墓半筒形狀的"洛陽鏟",

它的功用在于挖掘時不傷古物,她哪像一些盜墓者不管它三七二十一的用硝黃霹靈彈亂炸一通,只要棺木不被

炸散就達到目的。

"咦!你不會是剛剛那個少年家吧?"大事底定,不過他們溜得不夠快又被賀蘭岳逮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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