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笨笨 第3頁

華胥似乎替他們帶來一個可怕的麻煩。

他舉步朝著給她安排的小院落走去。

荒蕪的院子什麼都沒有。他們遷移到這里的時間還不夠替廣場之外的任何居所多作安排,若要說百廢待舉也不為過。

簡陋的屋里除了一張急就章的床和來不及撤走的浴桶,其余,付之闕如。

他沒有看見那女孩,耳朵卻鑽進清越短促。不成曲的小凋;而她,連名字都還無從曉得的瘋女孩就跨坐在低矮的窗欞上,肩背靠著窗框,兩腿不淑女地抵住另一側窗框,垂首研究自己的指甲。

她發際儒濕,不再是初見時骯髒的雞窩頭,也不再插滿花花草草。那些僕役總算為她換了件稱得上不錯的衣服,赤足的腳也穿上繡花鞋。

「干淨的你好看多了。」雖然他極不願打斷她的自得其樂。他並沒有多少私人時間可以浪費在她身上,但他需要知道她的來歷姓名,登錄了之後她才會有飯吃,或許還有少少的薪資可拿。

她受驚地跳下,眼底的防範陡生,許是習慣使然,她很自然地縮往牆角,而且作好準備逃逸的動作。

為了避免刺激她脆弱的神經,袁克也往惟一的床坐下,他魁梧的身體足足佔去半張床面。

這樣友善的表示,果然讓她緊張的表情松懈下來。

「我知道你會說話,因為剛剛你在唱歌兒。」

話才說完,她小小的臉蛋立即變幻數種顏色。

一只刺蝟。袁克也下了斷語。

「不談這個,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他不以為自己是有耐性的人,自從家破人亡後,那稀少的耐心便成絕響,而今天,這股殷切又從何而來?

他不該舍棄該做的工作,而在這里耗著。

「不說?」他恢復慣有的冷硬,「隨便你是誰,我惟一能給你的忠告就是安靜,別惹是生非,那麼你就能一直在我的庇護下生活,懂不懂?」

問完話,他開始為自己的自言自語生悶氣,他居然蠢得希望得到答案!閉起唇,他邁開大步離去。

他在門外撞見華胥和他的弟弟袁克武。

「哥!」

袁克武是個唇紅齒白、活潑的年輕人,他跟袁克也不過相差三歲,在面容之外卻有許多的不同,相較他的平易近人,身為老二的袁克也嚴肅太多,大環境的壓力使他俊秀的面孔多出幾分滄桑,整個人成熟穩重得近乎死板。

「你不在書房看書,跑出來做什麼?」

「華胥告訴我山莊里多了個有趣的女孩,我怎麼可以不來瞧瞧,二哥從她的房里出來,這回,看明白她的長相了嗎?」

「這方圓五百里有哪家姑娘你不熟的,我不許你打她主意,要知道她不是你會喜歡的那種類型。」他袁克武花名在外,見過的閨女眾多,絕不會看上那棵小青草,不過他心頭就是不痛快。

「哥,我是你最最親愛的弟弟,不是家賊耶,這樣防我,難不成你對那個姑娘一見傾心了?」

「胡扯!」袁克也沉下臉。

「算了,當你老弟我放屁好了,我要見客去嘍!」一成不變的生活叫人生厭,在平凡中求樂趣,他現在就是要研究那女孩會不會成為他的樂趣所在。

袁克也將唇抿成一直線。

弟弟的放蕩不羈著實令人沒轍。

☆☆☆

當袁克武捂著半邊臉遮丑似的走近廣場,他的舉動立刻招來注目的眼光。只有埋頭修改著圖樣的袁克也沒有發現騷動,直到一片陰影覆蓋住他。

「有事?」咬著筆管,他的思緒還沉浸在工作里。

「我想請二哥把那姑娘給我。」袁克武劈頭便說。

「什麼意思?」沒頭沒尾,他說啥……這圍牆高度應該可以再多個幾寸,「再重復一遍。」

「我沒見過像她那麼有趣的小東西,她根本沒瘋,誰會相信像她那麼甜美的姑娘,會是個腦子有問題的人!」袁克武喜歡那小辣椒,她的手勁還有夠大的咧!

袁克也反應過來︰「你沒有把我剛才的話听進耳朵?」

「有哇,可是……」

「你若敢動她一根指頭,我會讓你吃不完兜著走。」克武竟為一個瘋女著迷,「你的腦子裝的是木屑嗎?」白痴!

袁克武一臉受傷︰「你這樣的指責會讓那些愛慕我的姑娘們傷心的。」盡避她們沒幾個識大字,但相信不會有人喜歡自己將來要依靠的男人是草包。

「夠了,回書房去,我忙得很,沒空理你。」他每天有一堆焦頭爛額的事等著處理,他卻拿女人來煩他。

「大哥的意思是答應了?」他喜滋滋地問。

「我什麼都沒答應你,她不是正常的女孩,別招惹她。」他的警告無比慎重,鄭重到袁克武以為自己的哥哥下個動作就是掐他脖子。

「袁克也,你不講理。」

「我不必跟一個根本听不進我的話的笨蛋講道理。」

「把她給我。」他像孩子一樣吵鬧。

「你臉上的五爪痕不就是她給你最直接的答案?」由抓痕的深度看來,她可一點都沒留情呢。

「我就喜歡她那潑辣勁。」袁克武續道。

袁克也終于抬起頭︰「假如我把那丫頭給了你,你保證以後不再跟一堆女人糾纏不清、不務正業?」

「唔,這就有點強人所難了。」只是一個有趣的小表,值得他放棄一切嗎?答案是否定的。

袁克也瞄他一眼,便不再作聲,因為他的注意力被遠方的一個小點給吸引了。

第二章

胭脂的怪異行為引起袁克也極度的不高興。

有半個時辰只看見她曝曬在大太陽下,手拿樹枝在沙地上畫著不規則的圖案,再下一炷香的時間里她換了方位,仍舊在弄她的鬼畫符,這期間有幾個工人向前去撩撥她,卻只見每個人都垂頭喪氣地走開。

袁克也的心情發了癲似的,就隨著她偌大的笑容起伏不定。

當他下定決心準備驅逐她的時候,袁克也發現華胥頂替了方才那些人的位置,而且伴著那丫頭在她身邊坐下。

他們開始有說有笑……在袁克也情緒即將凌駕理智時,他看到的景象是如此。而距離裘胭脂有大半身子遠的華胥正試圖和她進行溝通。

他還是那套棗色長袍,四方巾已經拆下,任由黑發披散在肩胛,這樣的他看起來更顯無害了。

「喜歡這里嗎?」他往草地躺平,雙臂當成臥枕,遙望白雲藍天,「我喜歡這里。」他自言自語。

風撩起裘胭脂的發絲,她一徑沉默。

「知道為什麼我會帶你回來?那是因為你跟我妹妹很像。」他的表情有絲混淆的痛楚飄過,「我知道你是個正常的女孩,不過我不會說出去的,放心!」

他的語調誠懇,透著濃濃的親切傳入胭脂的心,但她還是一言不發。

華胥不在意他的友善是否得到回響,身軀半翻,用手掌支撐頭顱,他正視她一直在地上延展的涂鴉。

他細長的眼逐漸放大,不由坐直身子,一改悠閑模樣︰「這是山莊的平面圖……但是大門開錯方向了,它的人口照原本設計圖是坐北朝南,你的圖卻是坐北朝東南,這不符合地理至聖文冊《玉髓經》里的說法。」

裘胭脂突然起身俯瞰他。

「為什麼這樣看我?我不覺得有錯。」他對勘輿地理頗有研究,若非對名利不夠積極,想成為鬼谷子之後的一代宗師易如反掌。

他忽然撫掌大笑︰「我竟然跟你認真起來,你一個女子能懂什麼風水呢?」

自古以來勘輿地理的領域絕少有女人能參與,一來,女子嬌柔的身體不適合經年長途跋涉;二來,大山奇地藏風生水,女體屬陰,若遇上煞穴,不利他人又害己身,是以勘輿界仍是男人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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