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冠上的蜻蜓 第2頁

「你就放它去,不用拴起來?」

「它住不遠的牧場,這附近像它家庭院,無聊了自己會認路回去的。」隔著一大片的山坡跟樹林,十幾公里外是座牧場,他這幾天就住在那里。

「它跑了,你怎麼辦?這里不能住人吧?」她的細膩不是天生的,是被家中一干人等磨出來的。誰要是家中的長女,下面跟著一群弟妹,每天對著柴米油鹽講究,絞盡心思的研究去哪里買特價品,哪里的黃昏市場有免費青菜可以撿回家……不變成嘮叨的歐巴桑才怪。

「我還有車。」

「啊,我管太多了,對不起,我在家排行老大,下面有五個弟妹,其實應該說三個弟弟、兩個妹妹,我比較煩惱的是媽媽肚子里的雙胞胎,對了,我忘了說清楚,我媽跟我爸很恩愛喔,不過她畢竟是高齡產婦了,醫生要她在家休養……我有點煩惱的是雙胞胎要是平安生下來,要找誰照顧啊?我又不能背著雙胞胎去上班。」唉,好煩惱。

濮陽元枚不敢相信她竟然對著陌生人講起家務事,還露出那種甜蜜又煩惱的表情,而且這些事情是她父母應該擔心處理而不是她的責任吧,她跟人家熱乎什麼,搞不懂。

抹去心中多余的想法。「進來里面談。」他越過簡青庭逕自住宅子後走。

「噢,好。」她剛才離題了,但是沒辦法啊,家里那些寶貝蛋,一個個都是她的生活重心。

她趕緊追著濮陽元枚的腳步。

他的步子好大,她必須專心才能跟上。

「對不起,濮陽先生,按理說我應該先遞上名片的,但是……有點問題所以現在不能給你。」她一個見習生哪來的名片,這樣……會不會太缺乏說服力?

連名片都拿不出來的設計師?濮陽元枚斯文的笑變得有點狡詐。

他看得出來,干練專業在她還略嫌青澀的臉蛋上還不具備。

就連跟人的應對也不是那麼熟練。

看她年紀上也不可能是身經百戰的資深設計師。

而兔子腳居然派了個小嘍羅來應付他,是太有把握能拿到這份案子嗎?

「我怎麼稱呼你?」看起來爾雅溫文的他絕對是表里不一的人,明明有副親切溫和的外表,實際上內心卻情緒化得很,尤其鼻梁上的眼鏡更是他的屏障,想窺探他的想法比橫渡太平洋還困難。

「我姓簡,簡青庭。」不疑有他,也不懂濮陽元枚的心思早拐了無數個彎,她老實的介紹自己。

「天上飛,有翅膀的那種?」蜻蜓。他故意扭曲,掛在嘴角的笑看起來卻是萬般的無害。

「噢,不是,青色山脈的青,庭院的庭。」完全听得出來她語氣中的懊惱,取了這樣的名字是真的跳到河里都洗不清。

不過她從來沒敢抱怨,家里那麼多孩子,爸媽沒給她取名叫招弟、招財、罔腰、罔市,更沒有用號碼來排序就很保佑了。

「宅子的家具還沒送來,也不適合談話,我們這邊坐吧。」

穿過色調還算統一的客廳進入後院,眼前是一片西洋山楂樹,桃紅色的垂枝花朵開得明艷燦爛,小徑盡頭是間圓形的溫室。

「謝謝。」她面不改色的在水泥砌的花壇邊緣坐下。

「沒有茶水請你喝你不會介意吧。」濮陽元枚摘掉了帥氣的帽子,露出略帶淺咖啡色的頭發,他的發質柔順平滑,如同麗質天生的白馬王子,精致的馬鞭、馬靴、騎馬服裝穿在他身上更是不同凡響。

「我自己有帶,不過路上都喝光了。」好客氣喔,她一直以為出錢的老板準是腦滿腸肥,講話總是要拉開嗓門,恨不得人家認識他,在事務所看來看去也的確都是那些貨色,害她以為有錢跟身材都是成正比的。

「我要的是一座中世紀的庭園專家,你行嗎?」他開門見山的問。

她愣了下。「我把你要的設計帶來了,你可以看過再給我意見。」她會一字不漏,回去轉達給花姊的。

「我在問你行不行?」

她拚命把冷靜塞回腦子,怎麼照本宣科沒用?花姊明明說只要照著詞說就沒問題的?

「成!」現在不成,以後……媳婦熬成婆,也總有獨當一面的一天吧!所以,她不算撒謊。

「兔子腳的頂級設計師怎麼會連像樣的車子也沒有,讓你徒步上山?」破綻。他蹺起二郎腿,神態悠閑的不得了。

噢,他講話習慣跳來跳去的嗎?考驗她的理解能力?

有錢人果然不好伺候。

「車子……拋錨壞在半路了。」花姊的。

「嗯,你這一路辛苦了。」就算跟兔子腳的合作破裂,她的認真態度也無可抹煞,勉強算是優點吧。

濮陽元枚的心思詭譎如海少有誰能揣摩,沒上過梁山的簡青庭,沒有三兩三,被老好巨猾的山寨主不冷不熱不寒不躁不清不楚的……請下山了。在十幾分鐘後。

明亮的OA隔間,匠心獨具的采光,不同於冷冰冰大樓制式的門面,用青銅打造的招牌——兔子腳庭園景觀設計。光鮮亮麗的迎著朝陽,盆栽中的波斯菊開得纏綿悱惻,入口處玄關的描青明朝古董花瓶插著滿滿的鮮花,品味獨到。

不過——

每天上班寧靜的氣息卻被「比叉」的河東獅子吼給嚴重破壞了。

「簡——青——庭,你給我滾進來!」

磨砂玻璃後面被上司K了滿頭包,準備找人泄忿的花魔女,呃……老板以下,見習設計師以上的花若水,準備釘死那個把案子搞砸的胡涂蟲!

辦公室中。

「小蜻蜓,你什麼時候得罪那個花姥姥?」隔壁的靚妹馬上探過頭來,想要取得一手新聞。E世代的新進人員進了事務所,很自動的將快要向二字頭告別,邁向三字頭的花若水歸類為年高德劭的歐巴桑。

他們都是一群在姥姥手下備受控制虐待的倩女啊。

簡青庭正低頭處里桌子底下的狀況,听見自己的名字,頭一揚,後腦勺立刻撞到抽屜的底部,震亂了桌面上的繪圖紙、比例尺。

「啊……痛!」

「她叫你用滾的耶。」坐在她前頭的小葳看好戲的意味大過同事愛,扭過身子見縫插針。

「快去吧,動作快點,要不然十二道金牌下來,你就等著被雷劈!」隔壁的宣宣提點月兌了鞋赤腳的簡青庭。

「青庭,你是?搞砸了昨天的大案子?」小葳有著狗鼻子一猜就中。

昨天腳跟磨出的水泡破得厲害,OK繃怎麼都貼不住,簡青庭猛然听到花設計師喊她,大家又一起鼓噪,她趕緊把腳套上鞋子,也管不了水泡破得更厲害,痛徹心肺,只好齜牙咧嘴,含著淚,不敢稍有延遲的往專員辦公室跑去。

「花姊,你找我?」呼呼……有點喘。

「在公司要叫我花設計師!」花若水實在不想對她開炮,可是不想歸不想,公司的制度倫理還是要維持。

「是的,花設計師。」順了氣,她的嘴微微張著,小心翼翼的不被發現,呵欠差點溜出來。

昨天從山上下來已經晚上十二點,一回家,她那挺著六個月肚子的娘還窩在榻榻米上面做手工,其他小表全部躺平了身為娘親的人也沒知覺,苦命的她除了一個個叫醒送他們上床別無他法。

回到客廳,她那只會鬧出人命,??家庭計劃的娘如獲救兵的表情讓她不忍心逕自回房間去睡,於是隨便灌了口水,安慰自己沒吃晚餐也沒水喝的五髒廟,舍命的刷漿糊,幫忙把手工趕到一段落,最後等她模到床角邊都已經是凌晨四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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