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撿到我的心 第21頁

他錯,錯得一塌糊涂!

「羿郎?」她發現樓羿臉上扭曲的神情,「你在生氣嗎?怪我把頭發剪掉,如果真是這樣我會在最短時間之內努力把它養長的。」

「不要再說了,休息一下,我會想辦法讓你逃出去的。」他粗魯地打斷瀧宮戀的話。

她心中的疑雲更濃了。樓羿從不曾用那種口氣跟她說過話,她小心翼翼地開口︰「羿郎,你不高興見到我?」

「住口!不要逼我。」如果可以,任何會傷害到她的話,他都不願意說。

她是他追尋千年的摯愛,就算他自己遍體鱗傷,也不要她受一點痛——

但是,當他的愛變成了謀殺她的工具時,他還能堅持這樣的想法嗎?

「羿郎——」

「我是不願再看見你了,你看!你替我添了多少麻煩,回去吧!我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口口聲聲說愛你的樓羿,我最討厭死纏爛打的女人,做人要識相點,別讓我說出更不堪的話來。」趁著新生的勇氣還在,樓羿一口氣說盡。

逼走她,她才能去追求幸福的未來。

攏宮戀根本無法接受這驟然改變的訊息,心中的柔情像被橫刀一切,只覺萬般疼痛,卻不知為什麼。

「我做錯了什麼?你這樣待我?」

她有資格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遭受到這種不公平的對待。

「傻女孩,你居然還問為什麼?厭了,你懂嗎?我對你這種溫室的花朵生煩了,這樣——夠明白嗎?或者還要我再重復一遍?」他閉上心門,無比冷酷地將話語刺進她毫無防備的心。

瀧宮戀全身一軟,跌坐在地,表情一片空白。

「怎麼會這樣——」她喃喃自語,宛如奔婦。

「你該學著長大,認清游戲是不該認真的。」詩人無情的話冷得像冰。

瀧宮戀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話如落下的巴掌,痛得她眼冒金星,一顆心全碎了。

詩人假裝沒看見她的顫抖,一心只想傷害她︰「或者你要我說得更明白?」

「不……必了……」她歇斯底里地笑。這些話已經足夠把她打入地獄,永難翻身了。

如果她能夠反擊或抨駁他,詩人的心中或許會好受些,但她沒有,那默默承受的脆弱和故作的堅強,幾乎要粉碎他心里幾欲狂亂的痛苦。

瀧宮戀將眼光投向這她深愛的男人。他到底是人還是魔鬼,能說愛就愛,說變就變,感情對他來說到底是什麼?有人說眼楮是人最輕易泄漏秘密的部位,她要知道他那凜冽殘酷的話里何者為真、何者為假?

然而,她失望了,樓羿的金褐眼眸中除了漠然還是漠然,就像他從來不曾愛過她。

詩人知道自己成功地傷了她,從此,她將走出他的生命,可悲的是,他知道她永遠都在他心里,即使成灰也依然——

瀧宮戀垂下了頭,所有的勇氣都在他那冰山似的一瞥里蕩然無存了,用睫蓋住自己痛楚的眼,她尋求溫暖地環住自己的身體,仿佛這樣就能抵御樓羿加諸于她的傷害。

一朵銀白的雪花從蒼茫的天空飄落,正巧停在她長長的黑睫上——好一會兒,雪花融了,而瀧宮戀的眼角卻滑墜出晶瑩的水滴。沒有人知道那究竟是雪珠或是淚珠。

翻天覆地的雪花取代了清明世界,絨毛似的白就像兩人此刻的心情。

☆☆☆

只一眨眼,積雪已經盈足,然而瀧宮戀並不覺得特別冷,好像有什麼東西包裹著她,使得颼颼的冷風不至于直接吹到她身上。

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她沉浸在樓羿施予的創痛里,忘了地球仍在旋轉。

她回過頭,不敢置信地張大眼珠,干涸的淚又一涌而上。

樓羿那不是很粗壯的背正像一堵牆,替她遮去風霜,使她免去了大部分白雪的侵襲。

「為什麼這樣對我?」因為冷,呼出喉腔的熱氣瞬間化成冰冷氣息。

「別自作多情,我只是不想鬧出人命。」听得出他咬著牙關,在這種情況下教人很難分清楚他是因為寒冷或憎惡。

星火般的希望又再度幻滅,瀧宮戀的胃開始痙攣,她掉頭就走,只想離開他。然而才走了幾步,詩人卻追上來抓住她的手臂。

「你想去哪里,這里到處是危險,你找死嗎?」

「不用你管,我是死是活你還擔心嗎?」她輕輕地把手抽出來,表情麻木。

詩人已經分不清是濕是干的臉橫過一瞬間的抽搐,由于在雪中待太久,以至于他全身都是雪漬︰「不準走,直升機就要來了。」

早在陷階里時,他已經發出求救訊號,依照他估計,天涯及海角派出的飛機應該快抵達了。

天涯和海角住的海南島距離山東棲霞山並不遠,糟的是他們掉到深淵下,搜尋勢必會花去他們許多時間。

他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可是他不能倒下。在親眼看見他的戀兒平安無事之前——

瀧宮戀抬眼望他︰「如果你不能再愛我,就別管我。」

他那青白的臉說明了他守護她的痕跡,但為什麼又要違背良心推開她?或許是天大冷了,冷得她思緒茫然,冷得她無法作正常的判斷……她不懂!

「我是管不著你了,不過——至少把衣服穿上吧!」他粗嘎著嗓子,月兌下自己的外衣。

「不要再用你無謂的溫柔捆綁我,我寧可凍死也不要你的外套。」他到底要她如何自處?她胸中又燃起痛苦的撕裂感……

這時,陣陣的螺旋槳聲從頭頂傳來。

「他們來了。」訓練有素的救援人員放下軟梯,直升機在天空盤旋。

詩人將另一條垂下的繩索固定在瀧宮戀身上,發出回收的訊號。

她站在軟梯上逐漸被往上拉,和詩人的距離越來愈遠——

詩人打開液晶表面的通訊器︰「任務完成,你們可以離開了。」

「可是——」耳邊傳來質疑的聲音。

「沒有可是,這是命令。」這是機長接收到詩人的最後一道命令,而後通訊便中斷了。

站在冷風颼颼的半空,眼看樓羿的身體逐漸遠去,瀧宮戀掙扎不休的心在見到他整個人癱倒在雪地上時,作了從來沒有過的決定——

她愛他,對她來說他的存在是她活下去的惟一力量,如果她的羿郎不愛她,又豈會用自己的身體去抵抗風雪,還有他那遞外衣時兩潭宛如洪荒蒼涼的眼……

沒有愛的人會是那種心中淌血的神情嗎?

假如他真的活不了,那麼她會隨著他去。解開系在腰際的捆索,她如撲火的飛蛾,以最樸素又壯烈的姿勢躍下——

☆☆☆

難得的暖冬日子,冬陽不疾不徐地散發最適合人體接收的紫外線,溫暖又不太過。

屬于木頭光澤的長藤椅佔據了庭院最佳的地理位置,頭頂一樹繁華的梅花正好遮去多余的光線,成就一塊適合小憩的桃花源。

躺椅上的少女十分清瘦,月牙白的膚色在室外更顯出一種無力的蒼白。她雙眼微合,一件套頭寬毛衣上是條毛毯,赤果的玉足有一只仍固定著石膏,替薄弱的她又添一絲荏然。

一雙強壯的臂堪堪踫觸到她,如扇的睫毛便張了開來,她破碎的囈語,全是一些夢魘的片段,虛虛實實不知是真是假。

「戀醒來。」渡邊圭吾微踫她清涼的頰,幫助她蘇醒過來。

接收到渡邊那抹憂愁的眼光,她不由自我調侃,虛弱地笑道︰「我又說夢話了?」

渡邊圭吾替她拉了拉身上的氈子,無限溫柔︰「這次,又夢到什麼?」

她甩動已經開始長長的頭發,大部分是茫然,一小撮是不解︰「有一只金光閃閃的鳥……有一大片雪地,那雪聲和風聲好真實,像我真的听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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