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撿到我的心 第18頁

「是、是、是。」太白金星忍氣吞聲。她連這點小事都能拿來做文章,他真要不幫這忙,一把老骨頭肯定會被拆得支離破碎,可要幫了,天條……唉,做人難、做神仙更難。

可是要拿天律的可怕和官凝燕相比,他寧可選擇前者,被天罰不過降職削爵,反正他是化外人,去了一官半職倒落得輕松,要是得罪他詭計多端的師姐,他就永無寧日了——

他內心還在激戰著,下頷已經傳來頭皮發麻的刺疼︰「哎唷唷,好痛!」

太白金星怎能不跳腳,因為他那三綹媲美銀雪的胡須正落在官凝燕手中,她一抽一放地把玩,可痛煞他了。

那山羊須可是他的命根子哩!

「你這白胡子看起來好玩得緊,不如把它剪下來送我,咦……剪刀呢,沒剪刀,不如——用拔的。」她動作奇快,兩只不安分的手已經試探性地拔下幾根白須。

「好師姐,你饒了我吧,我頂上無毛全靠這胡子充場面,你要把它拔光了,叫我怎麼出去見人?」士可殺,胡子,拔不得也。

「那你是答應讓樓羿活過來了?」到底誰是誰的徒弟啊!

「我實在有為難的地方,」他語聲甫落,官凝燕已不由分說又是一陣撕扯,扯得太白金星什麼威嚴風度全沒了,「求求你祖女乃女乃,你總得給我機會把話說完,我真的有苦衷。」

「說。」現在的她可不是飄逸出塵的仙子,而是不擇手段的夜叉女。

太白金星毫無自尊地壓低身子,惟恐自己的美髯再受任何損傷︰「你也知道樓羿的原形是只比翼鳥,他以千年的修行化為人身……」

「別重復一些說過的話,我要听有建設性的,懂嗎?」官凝燕不悅地皺眉,作勢又要扯須。

太白金星苦著一張能擠出膽汁的臉︰「事有前因後果,總要從頭講才合乎常理。」

「等你講完,那小子早就一命嗚呼到陰曹地府報到去了,你還是少說話、多做事。」

「是、是,」胡子在人手,不得不低頭,「重點是,若要他再世為人,必須有人肯犧牲千年的道行再助他一臂之力;另外,他的身軀已經僵化,必須浸泡北天山的紫色多年毒液草,當然啦,也不是只有一種藥草就行……總歸一句話,復雜就對了。」說不嘮叨,一個不小心又滔滔如長江大河,在官凝燕的白眼伺候下才止息。

「這麼麻煩,九轉還魂丹無效嗎?」她把歪主意打到太上老君身上。

太上老君以煉丹聞名,他身邊的丹藥多如牛毛,官凝燕自然第一個想到他。

太白金星連自己的寶貝胡子都忘了顧,一顆頭甩得差點掉地︰「師姐,千萬不可,別怪師弟我沒事先通知你,根據你天庭氣色看來,最近有劫數在等著你,不可不注意,千千萬萬打消偷丹藥的主意,不可不可。」

「我知道。」她的道行雖沒太白金星高深,自己倒也有自知之明;至于劫數,仙人九九年有一小劫,九九九年有生死大劫,她並不在乎,那不過是慣常的劫數,頂多遇劫的日子里多小心幾分就好。

闢凝燕絲毫不放在心上。

「那就好。」太白金星指著飽受摧殘的胡子,示意她放手。

闢凝燕全部的心緒都集中在如何讓樓羿起死回生上頭,手一松,放了慘遭無妄之災的胡子一馬。

太白金星如獲至寶,差點喜極而泣。

闢凝燕不再搭理太白金星,兀自找了張凳子坐,陷入苦思里。

☆☆☆

詩人的失蹤宛如在赤蛇組織中丟下一顆比核爆更可怕的威力炸彈。

安東尼發動遍布全世界能動用的力量組成陸海空搜索網,實施地毯式的尋找,幾天下來,仍無所斬獲。

安東尼將指揮所設立在瀧宮戀的屋子,接著,在海島的雷神、香港的國師,只除了遠赴他國聯絡不到的快手,赤色響尾蛇的精英幾乎全數集合了。

眾人在客廳坐困愁城,這是赤蛇組織成立後從來沒發生過的事。

有人主張對醫院提出追訴,有的人建議將追蹤點放至偏僻的北美洲,大家正僵持不下時,攏宮戀踏出了許多日來不曾未出的房門。

她像株被狂風掃過的梨樹,不吃不睡令她神情憔悴,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在這團紊亂里,沒有人以為她承受得住這刺激。自從昏倒後,由瀧宮家趕來的天香百合接管了照顧瀧宮戀的責任,這也令不善和自己妻子以外女人相處的赤蛇精英們大大松了口氣。

倒是渡邊圭吾,他在這非常時期表現了最佳的風度,他默默守在流淚的瀧宮戀身邊,給她精神上的支持,雖然瀧宮戀根本不睬他。

此時,所有參與議事的人全抬起頭,看著梳洗打扮過的瀧宮戀。

一套米色輕磅牛仔服飾,足蹬走遠路的布鞋,登山背包、登山帽,一身要出遠門的輕便打扮。

照顧她的天香百合和渡邊圭吾束手無策地站在一旁,他們臉上那顯然已經放棄的表情是說服不了後的無奈神色。

她未語淚先流,眼底卻涌流著美麗的堅韌︰「我決定自己去找羿郎。」

反對的聲浪排山倒海而來,在座的人全揚著不贊同的眼光。

相信就是三歲小孩也會投一票反對的。就憑瀧宮戀娉娉婷婷的弱柳姿態,別說離家一天,就半個小時都有迷路之虞。

她的縴質被這票男人歸為不宜受風吹雨打之流,沒人敢答應讓她出門。

「如果我繼續待在這里,我會死。」她的語中帶著輕顫。

這屋子的每樣東西都充滿著他們共同的記憶,睹物思人,太痛苦了,與其漫無止境地等待一個不知道的結果,不如自己起身去找。

是她該回應樓羿感情的時候了,雖然天老爺選擇了一種最差勁的方式,可也因為這樣,她才真正完全明白自己的心。

沒有樓羿的日子她一天都活不下去,他的遽然消失像兩顆倚偎的靈魂被硬生生剝離,她在滴血,那痛,錐心刺骨,失去他,她的生命也沒有了意義。

他曾尋她千載,那麼,這回換她來,她一定要找到他,就算最後一口氣終息,矢志不改。

「你不能走!樓羿不在,你就是我的責任。」牧師走了出來,肅穆的臉一片迷亂。

「我不要再變成任何人的責任,你們都是好人,別讓我這樣微不足道的女子拖累了你們,我不想再做任何人的負累,讓我做我自己,決定我要走的方向,是苦是累都讓我自己承擔,求求你們。」她雙掌貼膝,美麗的秀發因為彎曲的幅度而直瀉到地。

她真心誠意地請求。

屋內一片岑寂,就連光影也踮著腳溜過窗欞,頭都不敢探。

瀧宮戀在鄭重表白後仍得不到回應,她不氣餒,這樣的反應早在她意料中。

一把剪刀不知何時握在她縴縴素手中,眾人見狀都是一凜。

「別想不開!」

「別輕舉妄動!」

所有的聲音更加強了她的決心,只見銀光一閃,在大家的驚呼嘆息聲中,瀧宮戀那頭美如絲緞的長發頓時成了無主黑瀑,以絕斷的姿勢落了一地。

惋惜、不解都不足以描繪男人們的心情,縷縷的嘆息聲幾乎可以餃接成一列火車那麼長。

三千青絲一斷,表示她難以扭轉的決心。

「多謝照顧!」深深一揖到地,她背起行囊,抬頭挺胸,走進陽光里,她穩穩跨出尋夫第一步。

☆☆☆

長途飛機在炙熱的晴空飛抵北京機場。

來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瀧宮戀意外地受到熱烈的歡迎照顧。

她每到一處,包括飯店、餐廳、火車、飛機都有人替她打點好一切,就等著她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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