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房 第18頁

「是要我命的人。」他還有心情笑。

四喜傻了眼。

「有麻煩了,對方這次沒把我干掉,突發事件想必會更多,四喜,以後你可累了。」他對望四喜那不解的眼楮,要這忠心耿耿的下屬放輕松。依照他刻薄自己、要求完美的個性,這件事肯定會在他心中造成壓力,他可不希望這樣。

「大當家的……」四喜不知所措了。要是二當家的在,肯定先冷嘲熱諷修理他一頓再說,而不是關心他以後辛不辛苦,也幸好他被山下的事情絆住一時走不開,才沒有一起上路,他這樣算逃過一劫嗎?

避孤鴻拍拍他肩膀。「馬車得要修好,你去想辦法。」

「是。」

「我跟阿房先騎馬回去。」

「我會盡快趕回去的!」解下馬兒身上的韁繩,兩匹馬兒剩下一匹。

避孤鴻讓阿房在馬背上坐穩,兩人從容離去。

至于留下的四喜,轉頭四望,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看著沒有盡頭的路,他在心里發誓,那個敢鋸他馬車車軸的王八蛋就不要讓他踫到,要不然就該死了!

***

「哈啾……哈啾……」躲在陰暗樹叢里的某個人突然不停的打噴嚏,全身畏寒,不得不把手里的大刀放下來,擦了鼻涕再說。

「你有病啊,這麼大的聲音,等一下要是把獵物嚇跑了,老大追究起責任都是你害的啊!」衣衫襤褸的胖子用刀柄敲了那個打噴嚏的瘦子一下。

「我全身發冷……胖子,你想是不是有人在咒我?」他比較擔心這個。

「咒你的頭,你把眼楮放亮一點,看看有沒有馬車經過,要是馬車掉下山谷,咱們就可以回去交差了。」

沒錯在車軸上動手腳的正是這對笨兄弟。

「要是人沒死呢?」

「那……咱們就跟他拼了!」胖子說得意氣風發。

「不要吧,老大也沒給我們多少銀兩,跟黑山堡作對要是被知道了,以後咱們兩兄弟去哪都很不下去。」被刀子割是很痛的。

「你說的也對,可是咱們銀子收也收了。」胖子沉思起來。雖然任他想破頭也想不出所以然,他仍然裝得十分認真。

「要不然這樣好了,咱們見機行事,馬車出事最好,我們回去跟老大邀功,要是沒有,我們拿著銀子走人。」嘿嘿,看他多麼的冰雪聰明!

瘦子不怎麼看好胖子一相情願的想法,天下要是有這麼便宜的事,他兄弟倆早就發了,怎麼可能落魄得比乞丐還不如?

可是想來想去,基于有限的智慧實在想不出什麼,干脆不去花那個心思,瞪大眼楮朝路上瞧。

「這里先交給你看,我去噓噓。」胖子實在蹲累了,找個理由尿遁。

「哦。」

「有動靜馬上通知我。」他不忘記叮嚀。

「知道啦。」羅唆。

胖子去了。

踏踏踏……是馬蹄聲。

瘦子豎起了耳朵。

煙塵漸近。咦,是一匹馬,不是馬車……他們要攔的是馬車不是馬匹。瘦子站起來的身體又矮了回去。馬蹄踏踏,清脆的踏過瘦子藏身的樹叢。

「看起來是一對很恩愛的小倆口呢。」他吐了口口水在手心,用力搓手,他什麼時候才能有個老婆抱啊?

要是這回真的能賺到銀子,也去找個正正經經的女人吧。

「哎唷喂啊,胖……子,你干嘛踢我?」胖子出恭完畢回來了。

「大白天的,你發什麼呆啊?」真是不能交代,他才走開就發呆流口水。

「哪有,我很用力等你說的那輛馬車。」

「結果呢?」胖子重新蹲下。

真是酷刑吶,人胖最怕蹲,以後再多的銀子也不接這種工作了。

「什麼都沒有。」

「真的?」

他本來只是意思意思追問一下,想不到……

「嗯。」

瘦子用刀柄搔頭。「剛剛是有一匹馬過去,不是我們要的馬車。」

「哦——咚。」

胖子顧不得撞到樹干的頭,跳腳嚷嚷,「你……你這大笨蛋,馬上面載著的人你看清楚是誰了嗎?」

對于胖子突然爆發的脾氣有些不解,瘦子小心翼翼的回想。「那個男人壯得像棵樹,皮膚很黑,眼神這樣吊吊的,看起來很凶……」

胖子听不下去了,隨著瘦子的形容,他只能氣得大叫,「他就是管孤鴻,黑山堡的大當家,你斜眼歪視爛眼楮,我吩咐了你多少遍……」

他想吐血。

「胖子,你這樣說不公平,我又沒見過黑山堡的大當家,你才見過」

吧嘛把責任都推給他。

說的也是,他一直是段飛龍手下的嘍羅,瘦子卻是沒多久前才加入的,他有理由說不知道管孤鴻是圓是扁。

嗚……

可是這樣,他要拿什麼臉回去?

沒面子倒是不要緊,依照段飛龍殘暴的個性,要是知道他倆出任務失敗,恐怕別想活了。「瘦子!我們逃吧!」

「好哇。」反正他們天天都在逃不是?

第八章

日上三竿,竹竿上晾著的是春風。

避孤鴻把阿房壓在身下,終于讓遲鈍的人清醒過來,想逃,卻沒兩下就被逮回來。

「你心不在焉。」他指控。

「亂講,人家才睡醒。」而且還是被他那種曖昧的方式給叫醒的。

「昨晚你辛苦了。」

「啐,外頭一堆公務等著你處理,你卻來尋我開心嚼舌根。」她推他,又推不動。

「我是想啊,可是,你卷被子,還像猴子似的攀著人睡,你說,這樣我走得開嗎?」

「真的啊……」想想,她這個壞習慣由來已久,要改不是三兩天有辦法的。

「有反省了嗎?」不乘機多偷些甜頭,對不起自己。

「別這樣。」她就連企圖保持平穩的聲音也無法。

「別怎樣?」他偏要,要看她全身為他顫抖的模樣。

一陣狂戀熾愛過後,管孤鴻摟著阿房香汗淋灕的身軀,為她撥開額前的亂發。「是誰教你識字的?我看到你幫人福修改過的帳冊。」

女子無才便是德,這樣的年代,即便男人也少有認字讀書的機會。

「對不起,我做了多余的事。」

「什麼多余,你做得很好。」帳冊記得精簡易懂。

「你不怪我?」男人的工作通常不讓女人插手,男主外,女主內,在任何時代這種認知仍然強烈。

「你幫了大忙呢,八福那鬼畫符看起來簡直要人命,這里又找不到人教他識字。」

「哈哈哈……」阿房被逗笑了,曾幾何時,她的生命變得如此輕快,「是宜居,我的弟弟,他教會我的,他是家中唯一的男丁,爹娘對他抱望最大,他才沒幾歲就給他聘來有名的師傅教他讀書,學孔子、孟子、詩經,宜居是天才,讀過的書總是記得牢牢的。」她說。

「你跟他感情融洽。」明知道吃這種酸醋沒道理,管孤鴻還是管不住心頭一陣悶。

「他知道我寂寞,熟讀的詩書總是不厭其煩的教給我,別瞧他年紀小,他常說人要有鴻鵠志向,準備得越豐富,越是能飛得高。」他不像靈媒世家的孩子,該去的是書香門第。

「要是他還活著,繼續這麼把你教下去,你怕也是才女一個了。」

「我不貪這些虛名,可是……若宜居真的可以回來,要我爭那些東西,再辛苦我也願意。」她睜大眼楮,讓突然浮上來的水珠往管孤鴻身上擦。

「別想了,人死不能復生。」

「我也知道,」她偎近他,聲音有些碎,「他沒當成大鵬鳥,過世以後我努力折很多鳶鳥送他上路……」

「改日,你也教八福讀書,把他當弟弟。」

「可以嗎?」阿房睜大眼。

「讀書不是壞事,你有本事黑山堡的人都交給你帶,如何?」只要她能快樂,就算把整個黑山堡都奉獻給她又有什麼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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