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驚虹兒她一張小瞼瑟縮在披風里,還是雪白一片,不禁去握她的小手。
她的手一點也沒有因為四周溫度的提高而有任何改變,依舊冷得驚人。
「過來!」
她听話的偎過去,馬上感受到他溫暖的體溫。
亂驚虹拉緊了披風,把像小狽一樣在他胸口磨蹭的人兒安置好。
她呼出滿足的喟嘆,「你好暖,我好冷。」
她的臉頰貼著他的胸口,逐漸有了溫度,本來就倦了的眼更蒙朧了。
「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亂驚虹輕柔的把她小小的身子摟緊,似要揉進自己身軀里,怕她有個萬一。
畢竟,她的體弱多病叫人無法預測,讓她露宿野外是最大的冒險。
步弭愁淺淺微笑。「天上的星星好漂亮,離我好近好近,就像我一伸手就能抓到它一樣。」
「你的眼楮跟星星一樣漂亮。」為了她,亂驚虹仔細的眺望天空的星子,空蕩蕩的心裝進一簍又一簍的燦爛。
小小的贊美流入她的心,她的臉為之發光。
她臉上的光彩像璀璨的煙花,叫亂驚虹看醉了。
「你平常應該多笑……很美。」
步弭愁憨甜的笑著,這是第一次有人毫不吝嗇的贊美她呢。
她笑著、笑著,以為還可以跟他說上許多話,疲累到極點的身子卻不受控制的失去意志,直到眼楮闔上,臉上如花的笑意始終存在……
她睡著了,亂驚虹卻全無睡意。
他對她生出的感情實實在在,轉眼不見她便心心念念,她的哭、她的笑都能使他的心激起波瀾,無法控制。
睜眼是她、閉眼是她,他的心淪陷了。
這一晚,步弭愁睡得心安甜蜜,而抱著她的亂驚虹卻是輾轉難眠,睜眼到天亮。
☆☆☆☆☆
因為失去身邊取暖的東西,步弭愁迷迷糊糊的想醒過來卻有些無能為力。
飄蕩在半夢半醒間,有股香味誘惑著她,驅使著她睜開眼楮。
她有些費力的張開眼簾。
架子上有只烤得半熟的獐子,亂驚虹對著它撒鹽。
還好,她越來越感覺得到自已不像往常艱難的沉迷在夢境里,想醒醒不過來,說是昏迷卻又像睡不安穩。
她一動,發出細微的聲響,本來背對著她的亂驚虹立刻警覺的回過頭。
「醒來怎麼不叫我?」
鼻子一接觸清晨涼冽的空氣,她馬上打了個噴嚏。
「你把我當粽子。」呵呵呵,一圈又一圈的衣服捆得她動彈不得。
他肯定是去打獵怕她踢被,不得不出此下策。
被捆著,她居然還笑得出來。
「我獵獐子去,怕你著涼,還好你睡得熟。」拉開卷在她身上的衣服,幸好她的體溫低,這樣的溫度對她剛好,要是平常人非熱昏不可。
「哪里有水,我想梳洗一番。」其實她是內急。
「我幫你打水。」
「不用……我自己去,只要告訴我方向。」她夾住腿,或許可以忍一忍,他要是堅持一定要陪她去的話。
這麼一想,本來僅有一點點的尿意突然暴增了幾倍,神情更不自在了。
亂驚虹可不懂女兒家這些拐彎抹角的心思,這麼大的樹林他怎麼可能放心叫她一個人走動?
她真的開始忍耐,慢慢地,臉越漲越紅,變成了紫。
「我我我……要去,不然會來不及……」
亂驚虹也察覺到她的不對勁。
「這條小路的左邊有條溪。」
她胡亂點頭,扶著小樹枝艱難的走過去。
亂驚虹在心里數到十之後,隨著她的身後跟了過去。
當他明白步弭愁要做什麼,以及听到輕輕的水聲響起時,馬上自責自己的疏忽。
女孩子就是比男人不方便。
他輕手輕腳的走開。
等步弭愁回來時,一條獐子腿已經則好,切成小塊放在芋頭葉上。
香噴噴的味道勾引得她食欲大增,可說是增,咬咬舌忝舌忝,花費比平常人多的時間仍舊才吃完一塊肉。
「多吃一塊。」亂驚虹鼓勵她,挑選烤得最好的部份給她,焦黑的則留給的自己吃。
「那個不能吃,要壤肚子的!」步弭愁看了,連忙阻止。
獐子本來不會烤焦的,因尢他回來後又發了呆,靠近火舌的肉自然不能吃了。
「不要緊,反正什麼吃到嘴巴都一樣。」他沒有嗅覺跟味覺。
「我不懂。」
「你發現我沒有影子了嗎?」他仍然吃得起勁,肉質的好壞不影響他的胃口。
「我以為自己眼花。」只要是人都有影子,那一夜在客棧不是她眼花?
「要是……我不是人,你還會喜歡我嗎?」她太專注了,專注得讓他不確定,一旦知道他的過去,她還會對他一如往昔嗎?
「你不是人,是什麼呢?」她還是喜歡靠著他。放下食物,步弭愁偎近他。
她的平靜里沒有嘲弄,只有準備認真聆听的真誠,這平撫了亂驚虹不安的心。
「我小時候曾經溺水,鼻子、嘴巴吸入太多海水,嗅覺、味覺就在那時候壤掉的,至于沒有影子……他在這里。」他從隨身的行囊里拿出蓮花燈,「人有三魂七魄,魄屬陽,魂屬陰,我的魂被第耳天鎖在這盞蓮花燈里面,第耳天是我的救命恩人,要是沒有他,我連七魄也保不住,早就魂歸九天了。」
步弭愁握住他的手,緊緊交纏著,什麼都沒說。
「我說得很籠統,要把事情說全得花很多時間。」亂驚虹發覺她的手傳來的力量,忐忑的心不再沒有著落處。
「我有時間听你說。」
是啊,他們不趕時間,「我娘想殺死我,親手把我掐進水里,是第耳天路過把我的魂魄收攏,讓我還魂,還了魂,我是他的人,自願在他的手下做事,我跟其他的五個朋友天青鱗、軍破痕、黑、阿袛咱還有你救過的金,都有著相差無幾的人生際遇。」
他說著,瞧見步弭愁糊成一臉的眼淚鼻涕。
「怎麼限受寒的小狽一樣,哭得滿臉眼淚鼻涕。」他用大大的手掌為她拭淚,輕重雖然抓得不是很恰當,偶爾還弄歪她的嘴臉,但呵護之情溢于言表。
「她怎麼狠得下心殺害自己的孩子?」她的世界里不曾听過這麼殘忍的事,人家不是說虎毒不食子?
「她瘋了。」
「你會怪她嗎?」
「都淡了。」輕輕三個字帶過他多年來的心路轉折。
本來步弭愁是偎在亂驚虹懷里的,此刻她支起身子用手輕撫他的臉,順著額頭,然後引導他躺在她的腿上,又從鼻梁滑下,轉到雙頰、下巴,一次又一次,不斷重復,那小手之溫柔,令亂驚虹心中震撼無比,久久不能自己。
沒有人這樣待他過,像怕傷了寶貝那樣的呵護他,被她柔軟的小掌心一撫,他再強悍的心也變成柔柔的棉花糖。
他的心因此開始劇烈的跳動著。
她喚起他一些重要、從來沒有享受過的時光。
他從來沒有被父母擁抱過,不知道什麼是擁抱的滋味……屬于親情的、母親的懷抱。
現在他知道了。
亂驚虹虔誠的、試探的摩掌著步弭愁女性的腰肢,帶著屬于孩童的笑容舒服的合上眼眸。
他的笑久久不散……
☆☆☆☆☆
要回步府的路變得更遙遠了,畢竟外面的氣候變化大,就算亂驚虹已經很用心在照顧步弭愁,還買了一部馬車讓她乘坐,她禁不起奔波勞碌的身體還是病了,不斷的發著高燒,陷入昏迷,亂驚虹只好改道。
他們朝著東南方向走。
半里的路程便來到目的地。
亂驚虹的住處——黑岩外表不華美,是灰色的一座大宅。
前哨以飛快的速度傳遞消息回去。
主人回來了!
主人回來了!
主人回來了!
整個寂然的宅子為之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