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流種 第24頁

為了贖罪、為了錢,她放棄自己的夢想,放棄美好的人生,也放棄了女兒。

第9章(2)

裴夙听完她的說明,想到的是在那種競爭激烈的環境里,她一個年輕女孩得努力到什麼程度,才能月兌穎而出?她沒有名校學歷、沒有背景可以依靠,為了往上爬,一定很拚命。

「你在大陸的工作听來已經如日中天……為什麼要回來?」這是他唯一的疑問。

「我想念我的女兒。」她自嘲地笑著說。「想得受不了。」

「就只有想念女兒?」他對這個答案不是很滿意。

話已至此,她沒辦法再違背自己的心意對他唱反調,尤其兩人前一晚才坦誠相見,一夜纏綿……

她有點不甘心又可憐地回答,「我也想見你。」

在醫院得到滿意的答復後,他沒再怪罪她,可也沒有告訴她,自己對她遺棄女兒的行為諒解了沒有。只是這一個月以來,他一直陪在她身邊,幫她為即將出獄的父親找新家,因為他知道,她父親出獄後計畫到林家去幫忙,立誓要讓林家的面包店重起爐灶。

從頭到尾,裴夙對這件事都沒說什麼,他僅是陪在她身邊,支持她、給她足夠的力量去面對。

毛書薇第一次覺得,自己並不孤單。

「小豪,你怎麼又這樣子講話?沒禮貌。」林太太訓斥兒子道。

「媽,你少濫好人了,也不想想我們家這樣是誰害的?如果爸還在,我們會這麼慘嗎?」少年不以為然的說。

「跟你講過多少次了,人要感恩、惜福,要原諒、要放下。你每次看到人都沒好臉色,可我們家要人幫忙,書薇哪次拒絕過?親戚們躲的躲、閃的閃,又有誰願意幫助我們家?你怎麼不為別人想想……」

「反正這是他們久我們的!」少年怒吼,叛逆地听不進母親的話,不接受那些寬恕和原諒的大道理。

殺父之仇無法化解,他憎恨的眼神來回看著毛家父女,恨不得將兩人碎尸萬段。

「但毛先生也服了刑、付出代價了,不是嗎?現在毛先生出獄了,說要幫我們,你不想你爸爸的好手藝傳下去嗎?我身體不好,不能做但還能教,人家有心贖罪,為什麼不給人機會呢?」

「教他?!」少年張大眼,瞪著愧疚心虛、目光不敢直視他的毛立誠。「他休想進我們家、進爸爸的面包房他休想!」他排拒地吼著。

裴夙看著眼前這一幕,十分忍耐。他知道以毛書薇的心情和立場,沒有頂嘴的余地,所以她跟她父親就這樣站在那兒被人罵。

他可以理解那種被罪惡感壓迫的心情,但他很心疼,也不能忍受。

想到她剛為父親在附近租賃了一層老公寓,為的就是往返林家方便,他便皺起眉。倘若毛伯父每日來林家幫忙都落得這種下場,甚至可能被趕出門,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他不可能讓自己未來丈人受到這種待遇,贖罪雖然必要,但他也知道什麼叫做適可而止。

眼一瞇,他心想……自己不如找個書薇沒發現、未來丈人也不在的時間,來解決那個欠搥的少年。

案親辛苦的過了多年牢獄生活,這讓毛書薇想給他多一點照顧,以前她也許辦不到,現在她已經可以給。

不過,清心寡欲的生活過慣了,毛立誠的物欲其實不高,很容易滿足,一個小小的客廳、一間房間再加上有廚房及浴室,他已覺得很夠了。衣櫃里還有幾套衣物,也就嚷著不要女兒再破費。

「夠了,我這樣就好,你也不用留錢給我。我每天到林家去學做面包,那些做壞的都要目己吃掉,我不會餓到。你別老擔心我,要多為自己幸福著想……裴先生很喜歡你,你啊,年紀也不小,該為自己未來打算了。」

毛立誠現在唯一的牽掛,就剩女兒的終身幸福了。是他自己愧對女兒,沒能給她好的環境供她念書,讓她得從小打工養活自己,最後甚至還犯下大錯,拖累女兒一塊贖罪。

「爸,我很擔心。」

「擔心什麼?我都多少歲了,有什麼好擔心?你多為自己想想吧。那位裴先生……知道你生過小孩後來送人的事嗎?」這一點,毛立誠有些為女兒憂心,他知女兒多年前曾未婚生子,最後把小孩生下來卻送人養,沒能留在身邊,他也為此更深覺對不起女兒,自責都是自己耽誤了女兒跟男友原有的幸福。

少有男人不會介意自己的另一半,曾為別的男人生養過孩子……

「他知道。」毛書薇對父親坦承。「裴夙就是小孩的父親。」看見父親震驚的表情,她苦笑搖頭,「爸,我跟他之間一言難盡,他是萊歐汽車集團接班人,我們很難有未來。」

毛立誠沉默了,明白女兒話中的意思。他們兩家門不當戶不對,自己有前科,女兒又遺棄了外孫女,這樣的女人,裴家容得下嗎?

案親所想的,這些毛書薇都想過了,可她從來沒有問過裴夙這個問題,兩人關系就這樣詭異的維持著他沒有不讓她見女兒,卻也沒有要她對女兒坦承她就是媽媽……

好吧,她承認,其實她偶爾也會想听裴夙對她說些讓她好過的話,希望他能用行動表示他不在意,只是……她想要但卻不敢開口。

唉,反正他們之間大概就這樣了吧,她目前比較擔心的,是父親的情況。

林家唯一的男丁至今還是不能接受父親,每天父親去學做面包,總會被小豪羞辱、怒罵,而父親都默默的承受。

這一天,毛書薇下了班去找父親,一起吃完飯、送父親回住處後,裴夙來接她。

一上他的車,她隱忍許久的情緒就突然爆發,一古腦地宣泄出來。「我覺得我自己很沒用……我可以完美的完成工作、獨立自主的生活,不讓別人欺負、看輕我,偏偏……自己的父親受到委屈,我卻不敢為他出頭。」

罷剛,她又听見小豪惡言相向的辱罵父親了,原來好幾次看見父親一身的面粉,不是工作時沾上的,而是被砸出來的。

每一次,父親總笑笑的說沒什麼,洗一洗就干淨了,但毛書薇知道小豪沖動的個性,生起氣來恐怕不只如此。

在大陸工作時,她已數不清多少次托人去警局保小豪出來,就連回台灣到裴夙身邊工作後,她自己也去保了他幾次。

「小豪越壞,我就越難過……如果他爸爸還在的話,他就不會這樣……」她難受地說。

裴夙挑了下眉,對她這種自怨自責的說法並不苟同,以他一個旁觀者的立場來看,她的誠意已經夠了。

這份補償的心意,受害者家屬可以接受也可以拒絕,但他怎麼看,那個叫小豪的小表嘴里說不要,手倒是伸得很長。

「父親過世,不能成為他行為偏差的借口,他只是沒勇氣面對現實而已。」他說。

「可是我跟我爸……」她明顯還想為對方說話。

「夠了。」裴夙完全不想听。毛書薇眼神一黯,乖乖閉上嘴。看見她的表情,他終究不忍心,快送她回到租賃的套房時,他開口了

「書薇,我跟你打個商量。」

「商量?」

「我們交換條件。小豪那里,我去幫你搞定,但等我幫你搞定這個麻煩後,你要對芽芽還有我父母坦誠一切。」

听見他的交換條件,毛書薇嚇了一跳,心里五味雜陳,滋味很難解釋。

他願意為她解決問題,她又驚又喜,雖然不確定他的方式能不能奏效,可起碼,他表現出了願一起幫她承擔的態度。

然而,他要她向女兒以及他的雙親坦白所有的事,她又不免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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