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一日纏綿入骨的那一吻,她情不自禁抬手輕觸自己的唇瓣,雙頰紅艷了起來。
「呸呸呸!我想那個做什麼?」她一驚,懊惱地甩了甩腦袋。
可惡!沒事就來攪翻她一池春水,害她滿腦子都是那些羞煞人的玩意兒。
胡思亂想間,他們騎著馬進入蘇州城。
自古以來騷人墨客詠嘆千年的蘇州,有水有花有詩,小樓昨夜留住的是東風,是白雲,是天上那一輪美麗的滿月。
蘇州的面炒碗茶又香又甜又糯,蘇州的姑娘婉轉鶯語飄逸如畫,蘇州就連空氣里也仿佛流動著詩情畫意。
「好美……」才剛踏入高聳典雅的東城門,映入眼簾的景象,讓冷如冰整個人不禁跟著溫柔了起來。
路晉笑望著她,溫柔地問︰「喜歡嗎?」
「喜歡。」她夢囈般回答,突然想起自己還在跟他賭氣,忍不住又白了他一眼。「干什麼?我準你跟我說話了嗎?嘻皮笑臉的……還笑?還笑?你給我離三步……不,十步遠!」
「你還在生我氣?」他被罵非但沒有生氣,反而還笑得很高興。
他有病啊?
「我腦子壞了才跟你這種該死的家伙生氣……總之,我現在不想跟你說話,你離我遠一點就對了。」她氣憤的咕噥。
「不行,你要陪在我身邊,時時保護我的。」他笑吟吟的提醒她。
「你——」她狠狠蹬著他。「你要不要臉哪?這種話虧你說得出?你可是個大男人,最該被保護的人應該是我才對……」
嚇?!
她、她剛剛說了什麼?
冷如冰登時噤若寒蟬。
路晉看著她,眼庭笑意滿滿。
她終于自覺是個女孩兒家了。
「蘇州有美味的蘇荷十八齋,你想不想吃?」他知道她喜吃菜蔬勝過大魚大肉,因此故意支開話題。
「是素菜嗎?」果不其然,她眼兒亮了起來。
「對。」他笑道。
「那我……」冷如冰這才發覺自己又中了他的計,小臉繃緊起來。「哼,我自己又不是沒有銀子,不用你請。」
「冰兒,你又忘記要在人前扮演我倆是一對戀人了。」路晉故意嘆了一口氣。
「你、你少在那邊給我唆,這里已經是蘇州了,我就不信他們追得了這麼遠。」說是這麼說,她的嗓門還是不自覺放輕了點。
現在找不著她的人,左護法他們想必已經到京城去找教主討救兵了吧?
一想到這兒,她不禁洋洋得意起來。
就讓那個苗阿青不得安生,讓她也嘗一嘗臨時被丟了個燙手山芋在手上的痛苦滋味。
誰教她每次都這麼對她,小時候玩捉迷藏,把她「忘」在黑漆漆的山洞里三天三夜,害她從此以後性情大變,變得喜怒無常,冷淡如冰,而且還患了一進狹小地方或密閉的幽室,就會感到極度恐懼的毛病。
長大後,那個苗阿青竟為了個漢人拋谷棄教從良去也,根本連通知一聲也無,讓她莫名其妙被迫挑起一教重擔。
一想到這些,她至今還是恨得牙癢癢的。
終于可以報一箭之仇了,苗阿青,你就好好等著吧,呵呵呵!
「冰兒?冰兒?」路晉有一絲猶豫地輕喚。
「干嘛?」她抬頭看著他。
「你剛剛的表情……有點猙獰。」他吞了口口水,有一絲心驚。「怎麼了嗎?哪兒不舒服?」
「沒有。」她不在意地擇揮手,心情突然太好。「不是要去吃蘇荷十八齋嗎?走走走,我餓死了。」
他有些不解地望著她哼著曲兒的背影。
女人……誰能真正懂女人?
***
蘇荷十八齋是蘇州醉月湖上「听荷水榭」的招牌菜。
冷如冰難掩驚奇地看著建築在湖水中央的美麗宮樓,里頭隱隱有絲竹天籟傳出,幽幽渡水而來。
「這是人間仙境吧?」她輕嘆。
路晉佇立在通往「听荷水榭」的九曲橋口,微笑著對她伸出手。「來。」
她如作夢般,將小手放在他的大掌里。
他溫暖的掌心包覆著她的柔荑,緩緩地帶領著她漫步過九曲橋。
丙真是山青水明幽靜靜,湖心飄來風一陣啊……
「等夏天到了,這兒滿滿的翠綠荷葉里就會開出朵朵美麗的荷花,紅的,粉的,白的,美得像一幅畫。」路晉笑著解說。
「是嗎?那一定好漂亮。」
冷如冰滿臉神往,可是此刻看著眼前新綠乍綻的大大小小圓荷葉,娉娉婷婷高低交錯,卻也別有一番清新氣息。
如果說教主是一株自湖中挺秀嬌艷綻放的荷花,她就是一旁陪襯的綠色荷葉吧?
人人都喜歡,愛慕那亭亭玉立的荷花,像她這樣不起眼的,被視為理所當然的冷冷圓葉,會有人特別駐足等待嗎?
她忍不住回頭望了他一眼。
俊美的他,和教主是同一類人,天生注定要萬丈光芒備受傾戀的。
他一定也覺得冷冷的、不嬌又不媚的她很無趣吧?
「怎麼了?」路晉注意到她神情黯淡,心頭不由得一緊。
「你會不會覺得……」她仰首望著他,欲言又止。「算了,沒什麼。我們走吧。」
他凝望著她率先前行的身影,眼底掠過一抹迷惑。
為什麼突然落落寡歡起來?又為什麼不開心了呢?
不過不管是什麼原因,看見她落寞的神情,他的肚子像被一記拳頭重重擊中了般,瞬間絞擰痛縮成了一團。
***
冰山美人一進高朋滿座的「听荷水棚」里,自然是引起了一番小小的騷動和驚艷。
可是等到她身後那位俊美無儔、尊貴迷人的美男子一出現,全場鴉雀無聲,無論是男的女的老的小的……統統都看呆了。
尤其是柔美飄逸的蘇州美女們,紛紛倒抽了一口氣,眼底桃花當地全朵朵開了。
冷如冰不是滋味地環顧全場,她當然知道他們——尤其是她們——戀慕的眼神不是因為她,全是因為她身後那個男人來的。
和他結伴上路以來,一路上只要有遇見人,統統都會露出垂涎的表情死盯著他不放,好像恨不得能一口把他吞進肚子里似的。
而那個家伙則擺出一副見怪不怪,理所當然的死樣子。
雖然他對那些黏上來的姑娘從沒有什麼特別反應,依舊是淡淡的、冷冷的,但是……干嘛在這個時候就偏偏不提他有個未婚妻?
而且就、是、她!
「我沒有胃口了。」光想著一大群人盯著他流口水,她還吃得下去嗎?
「怎麼了?你不是餓了嗎?」路晉一怔,關切地問,手還模了模她的額頭,「是不是哪兒不舒服?嗯?」
他憐愛疼惜的舉動惹來眾姝大大崇拜又深深傾倒。
冷如冰的心盡避因為他的憐惜而感到甜絲絲的,卻也覺得背後同時傳來一陣刺刺又冷颼颼的感覺。
不用回頭,也知道那些女人嫉妒憤怒的目光頻頻射出冷箭,恨不得把她扎成一只箭豬。
哼!她冷如冰怕過誰來?
冷如冰只是緩緩地回頭,冷冷地環顧全場一眼——特別是那些女人——她眼底凌厲冰冷的光芒,銳利得令人驚懼。
一時間,空氣急速結冰僵冷,人人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殺氣,這絕絕對對是傳說中的殺氣!
「冰兒,你一定是餓到不舒服,胃疼了吧?」偏偏路晉對她渾身散發的驚人殺氣一無所覺,依舊滿眼關心地瞅著她。「我叫點清淡好吃的,你多少吃一點,好不好?」
「好呀。」她勝利地望了那些張口結舌,呆若木雞的姑娘一眼,還故意假作踉蹌了一下,就勢倒進了他懷埋。「哎呀……」
氣死她們!
路晉果然擁住她,這下更擔心了。「槽了,定是餓到腿腳都無力了。掌櫃的,我們要一席上好的十八齋,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