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不賣身 第17頁

路晉目不轉楮地凝望著她,心痛如絞。該死的!他從來沒想過讓場面演變成這樣,也從沒想過會在這種措手不及的狀況下,讓她撞見這一切。

尤其他剛剛又失言地說了那麼多指責她的話……不,那不是他的原意,他必須找個機會好好對她解釋清楚。

「文相免禮。」他眸光直盯著冷如冰,大手只是隨意一擺,請起老人家。「我到杭州來,本就欲拜會文相商談要事,沒想到文相消息靈通,倒是讓你老人家先跑這一趟了。」

德高望重,曾任三朝宰相,去年才告老還鄉的文相銀發斑斑,老臉上滿是受寵若驚。「王爺客氣了。老臣知道王爺千里迢迢親下杭州,為的就是皇上指婚一事,老臣感戴萬分,闔家滿府沐浴聖恩,蒙受王爺厚愛,真不知該如何回報。」

「文相既然主動提起此事,」路晉瞥了神情木然的冷如冰一眼,心下有些惴惴不安,但語氣卻堅定地道︰「本王也就開門見山,坦誠相告了。其實……」

冷如冰心底有一絲忐忑蠢動,蒼白小臉浮現兩朵嬌暈。難道他要跟那個文相提到她了嗎?

說她就是他的未婚妻,說他要婉拒皇上指婚……

皇上指婚!

原來他貴為皇冑,是個權勢滔天的王爺。她心里不知該喜該怒還是該傷心,他竟然從頭到尾隱瞞自己尊貴的身分,也隱瞞了皇上指婚的事。

可是她能夠期待他是真心的不要這門婚事嗎?所以才要她假扮成他的未婚妻,陪他前來退婚……是這樣的嗎?

冷如冰心底重新燃起一小簇希望火苗;明知道這個希望微弱得渺小可憐,而且一絲保障也無。

文相還以為路晉是親自來商量婚事,大大給足了他這三朝老臣的面子,顫巍巍地躬身道︰「老臣愧不敢當,怎當得王爺如此眷顏疼寵呢?荷仙,還不快快下轎拜見王爺!」

文荷仙?

就是文相嫡嫡親的寶貝孫女兒,也是皇上此次欲賜婚于路王的新娘。

眾人一怔,路晉濃眉微微一蹙,冷如冰則是僵住了。

她心思麻痹卻又清晰無比地看著轎簾微微掀開,一名她平生所見過最飄逸出塵,嬌嬌娜娜如出水荷花的女子被攙扶著落轎,身旁高手小心翼翼地為她打起了傘。

粉紅色的宮紗袖口與裙擺繡著幾枝美麗彩荷,腰肢不盈一握,肩頭小巧縴弱,翠薄的身子仿佛風吹就倒了。

文荷仙清麗的小臉肌膚賽雪,唇不點而朱,眉不染而翠,全身上下渾然天成、完美無瑕;恍惚間,冷如冰忽然覺得自己好似曾見過她……

她震驚的目光緩緩由文渮仙移向路晉,心下大大一震。她明白了,她明白自己為什麼對文荷仙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了。

因為文荷仙和路晉簡直就像一只晶瑩玉石的左右兩半,他們都同樣受上天眷戀寵顧的完美,一個集天地之俊朗,一個集天地之靈秀。

一對壁人。

她終于知道這個詞的真正含意了。

冷如冰只顧著自慚形穢,震驚自苦地盯著文荷仙,完全沒有發覺路晉的目光自始至終都在自己的身上。

「荷仙參見王爺,願王爺身體安康福壽綿迭,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文荷仙聲音溫柔婉轉,吐氣如蘭,裊裊地欠身為禮。

「文小姐請起。」他只是淡淡地道。

「謝王爺。」她嬌弱地偎在祖父的懷里,一雙翦水明眸偷偷瞄著他,不禁酡紅了雙頰。

「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路晉見雨絲越飄越大了,心痛地看著冷如冰恍然不自覺地佇立正雨中,連動也不動,立時沉聲命令道︰「文相,不如咱們移駕到貴府說話。」

「是是,應當的。」文相趕緊吩咐︰「快扶王爺入轎。」

「不,我騎馬就成了。」路晉見大內高手們還是像鐵桶般將自己圍得滴水不漏,又好氣又好笑。「你們統統退下。」

「王爺,」御林軍首領見路晉身分已顯露,再也忍不住半跪行禮。「屬下驚擾王爺了,請王爺降罪。」

「你們無罪,若真該論處,有個人倒是本王回京之後第一個要算帳的!」他忽然笑了,笑意好不猙獰。

所有人心驚膽戰不敢妄言。

因為王爺這樣笑的時候,就表示事情大條了,某人要倒楣了。

問題是,大家也心知肚明那個「某人」就是哪位。

哎呀,光想都覺得恐怖。

冷如冰冷冷地佇立在原地,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跟個大傻瓜一樣。

原來敵人不是敵人,情人不是情人;同路即是陌路,開始就已結束……

她緩緩仰望著春雨越落越大的天空,落得小臉絲絲冰冰涼涼,可是她眼眶卻有某種滾燙的水珠,漸漸一滴一滴沁出、往下墜落……

原來她哭了。

「冰兒。」路晉緩緩走近她身邊,溫柔的目光在看見她流淚的剎那,慌亂焦灼了起來。「冰兒,你怎麼哭了?你听我解釋——」

「我最討厭這兩個字。」她慢慢望向他,流著淚水的眸底一片清冷淡然。「解釋?有什麼好解釋?有什麼值得解釋?」

「我……」他胸口緊緊絞擰著痛苦,沙啞地開口︰「我知道我瞞了你很多事,也知道這麼做對你不公平,但是——」

「沒有什麼不公平。」她冷冷打斷他的話,「你沒錯,我也沒錯,一開始約法三章便清清楚楚,你幫我,我幫你,事成之後各自走人。」

「不,不只是這樣的。」他目光有著深的痛楚。

「那麼是怎樣?」她還可以對他倆之間,抱持著最後一絲希望嗎?

「我……」他心神悸蕩,承諾就要沖口而出。

可是他真的想好了該怎麼說、怎麼做了嗎?

他這輩子從沒打算成親,也不願對任何一位女子許下承諾;女人對他而言是天底下最麻煩的動物,女子善妒,女子多心,無論再美麗聰慧剔透的女子,只要擁有了一個男人,就立意佔有他的全部、他的生命、他的靈魂,甚至不惜玉石俱焚。

一如他的母妃。

餅去深藏的陰霾如風暴般凝聚在他雙眸、喉頭、胸口之中,堵住了他想不顧一切去愛、去寵、去疼惜一個女人的沖動。

略晉張口欲言,想對她解釋自己隱埋在心頭二十年來的恐懼與痛苦;可是二十年來,他砌的高牆太過堅固嚴密,他連一個字都未曾泄漏過,事到如今,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

等不到他的回答,冷如冰眼底最後一絲希望的光芒消逝了。

「我懂了。」她說完,轉身就要走。

「不!」他大大一驚,想也不想地緊緊抓住她的手腕。「你不能走!」

「憑你,攔得下我嗎?」她冷笑,便要一翻袖震開他。

大內高手們和他們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密切地監控著一切,見她突然翻臉要動手,他們大驚失色,刀劍紛紛出籠,急著要救回王爺!

這女子心狠手辣,光看他們損失那許多兄弟就知道了。

就算王爺不開口指示,他們也要將這個行事詭秘正邪難分的女子抓起來,以待聖裁!

路晉是背對著他們的,因此沒有瞧見身後那旋風般襲來的刀光劍影,可是他們的舉動全落在冷如冰眼里。

她翻騰在胸口痛苦的一口氣正愁沒處發泄,見他們自找死路,揚手就要彈出毒蠍寒冰針……

路晉雖沒有瞧見身後動靜,卻看見她眸底殺氣一閃而逝,以為她殺心又起,要對其他人痛下殺手。

「不可以!」他低吼一聲,大手如雷閃電般劈中她的枕後穴。

冷如冰在暈倒之前,睜大雙眼不敢置信地瞪著他。

他居然暗算她……原來……他會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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