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少女乃女乃,當心點……」
「噯,左邊點、左邊點……」
「右邊也有!往右邊……」
而攀在梅樹林中的其中一株枝栴上,赫然是他新婚第二天的小妻子!
「我的老天!」他三魂七魄嚇掉了一半,臉色大變。「她……她在樹上做什麼?是怎麼上去的?誰準她這樣危危險險爬上去的?」
梅少墨已是看得瞠目結舌,「少……少女乃女乃——」
「罷了!」他一甩頭,臉色鐵青地沖向前。
穿著一身桃紅色喜氣軟緞衣裳的璞娘毫不秀氣地跨坐在老梅樹枝栴上,穿著繡花鞋兩只小腳晃來晃去,她放聲大笑,好不開心。
「盆子過來一點,我這就搖了哦!」她雙手攀住其中一枝青梅累累的梅枝,用力地搖了起來。
剎那間,結實翠綠的小小青梅叮叮咚咚地如雨落,底下的佣人們顧不得被砸得滿頭,連忙用盆子簍子去接,高興得像三歲小孩般快活。
「哎呀,少女乃女乃不公平,剛剛我們那枝接得比較少哩!」
她眉飛色舞,神采飛揚。「好!來了。」
「哇……」一堆僕人丫頭又興奮地跑過去接。
梅十二一路擠進人海,僕人們居然連發現主子出現都沒有,統統忙著接梅子兼看熱鬧和哈哈大笑。
梅花莊從來沒有這麼熱鬧歡笑過,一時之間像是在過大年似的。
「哈哈,好多好多哦!」璞壤抹了抹滿頭熟汗,臉頰嬌艷得像是可以掐出水來的果子,笑嘻嘻道︰「我們這下子可以腌梅子,釀梅酒,炒梅子,做梅子雞、梅子凍、梅子糕……梅子萬歲!」
「梅子萬歲!」僕人們一呼百諾,歡聲雷動。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梅十二微仰頭權著腰,雙腿微開,俊美的臉龐烏雲密布。
剎那間,全場鴉雀無聲。
「十……十二少爺?!」僕人們張口結舌,一臉心虛慌亂。
「相公!」璞娘眼兒一亮,興高采烈地道︰「相公,要不要來采梅子玩?真的真的好好玩呢,我們搖了五株……還是六株的梅子了吧?」
她望向僕人們詢問,僕人丫頭忘了少爺在瞪,異口同聲道——
「七株了,少女乃女乃。」
「啊,對,七株了,所以這里還有十一株可以讓你搖。」她像是個迫不及待要與人分享禮物的孩子般,大眼楮透著盈盈光芒,笑得讓每個人心都醉了。
「嗯,咳。」他的嘴角不自覺跟著往上揚,隨即又連忙咬唇忍住,皺眉道︰「快下來,太危險了,你究竟是怎麼爬上去的?在場可有幫凶?」
他環顧全場,所有的僕人丫頭趕緊把頭搖得跟波浪鼓般否認。
「是我自己爬上來的,這又不很高。」她抱著樹干的雙手還放了開來,示範地笑道︰
「你瞧,就算是放手也不打緊……」
「璞……娘!」他倒抽口涼氣,想也不想飛身而上,猶如迅捷的鷹隼般立刻將她攫住,然後緊抱著她緩緩旋然落地。
姿勢之美妙不但引起眾人大大鼓掌喝采,就連璞娘也看呆了。
「嘩……」她本能地環摟著他的頸項,吃驚崇仰地望著他。
「嘩什麼?下次不準你再做這種會跌斷頸子的事。」他濃眉打結,一臉快心髒病發的樣子,咬牙切齒地低吼。
「哇,相公,你的輕功好厲害呀!」她滿臉崇拜,迫不及待地雙手捧住他的臉,眼兒眨也不眨地直盯著他,滿眼寫著歡喜、著迷和佩服……
他忽然被她這樣熱烈的眸光看得整個人熱血沸騰了起來,有點暈暈然陶陶然,等到他自己發覺的時候,他已經笑意蕩漾,渾身舒坦得像被春天的陽光照耀烘托過,暖洋洋的,連骨頭都酥了。
「也不是厲害多少,只不過全天下約莫只有五、六人勝得了我,其余的統統不在話下。」他志得意滿地笑著。
「哇——」她眼里的熱切和光芒簡直都快將他灌醉了。
梅十二所有的怒氣和驚憂全消失不見,他輕輕將她放下來,長臂輕舒擁著她柔軟的腰肢,緩緩往曲廊方向漫步。
「其實呢,平素我除了練功之外,也會思考一下做人的道理,哪!就拿這次來說吧,我也不是不贊成你采梅子,只要安全步驟上稍加注意,那麼就萬無一失,正所謂小心駛得萬年船,還有我們做人做事呢,要懂得愛護自己,愛護世人……」他擁著她,邊走邊說。
「相公好關心我,我真是太感動了。」她滿眼感動。「我果然嫁對人了。」
僕人丫頭高手們望著這對小愛情鳥相依偎的背影,每個人的臉上都浮起了夢幻般快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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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他們倆共坐在暖烘烘的小暖合里,和著滿園梅花與一籠爐香,一齊吃這頓遲來的早飯。
清粥一鍋,豐盛小菜五、六盤,和幾道捏制得小巧出色的糕點,色香味撩撥得璞娘食指大動。
她整張小臉全埋進碗里,唏哩呼嚕吃得不亦樂乎。
「慢慢吃,飯還有很多。」他溫和地看著她。
「誰知道采個梅子會需要那麼多力氣?」她喝完了一大碗粥後,用袖子隨便抹了下沾濕的鼻端,咧嘴笑道︰「我肚子餓扁了,可以再來一碗嗎?」
「當然可以。」青兒笑吟吟地接過碗去。
「對了,相公,今兒早上你到哪兒去了?」她邊嚼花生米邊問。
「我早上……沒有你那麼精采。」他微笑,支著下巴懶洋洋道︰「不過去外頭走走。」
「可外頭下雪呢!」她柳眉兒一撩,忽然嚴肅地問道︰「你……該不會成親的第二天就出去嫖了吧?」
「唔咳咳咳……」他正喝一口粥,聞言全嗆糊在喉頭間,咳得險些斷氣。
「是真的去嫖了?」她也被他的反應搞得緊張了起來,杏眼圓睜。
「不……不是。」他漲紅了臉,邊咳邊喘氣解釋。
「相公。」她嘆了一口氣,同情地用絹子替他擦了擦額際的冷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不過就算你真去嫖了也別怕成這樣啊,我不至于會打你的。」
青兒端著粥過來,滿臉驚異贊嘆。「少女乃女乃,你跟外頭人家說的都不一樣,這麼寬宏大量,簡直可以稱得上是我們婦女的楷模了。」
由此可知外頭人的嘴多壞啊。
「可不是嗎?他們都誤會我了。」璞娘笑得合不攏嘴,大有知我者青兒也的心情。
「青兒,你究竟是站哪邊的?」他沒好氣。
「我……端雞湯去。」青兒吐吐舌,趕緊閃人。
「相公,」璞娘擰吧了帕子,再替他擦了兩把。「現在覺得怎麼樣?可以說老實話了吧?嗯?」
堂堂男子漢大丈夫,怎麼可以隨隨便便被個女人一問就逼出老實話來?就算他沒有做什麼虧心事,可身為男人的尊嚴——
「我是去放鷹了。」他月兌口而出,隨即垂頭喪氣起來。
般什麼,這說話的人不是他吧?
「放鷹,真的?」她眼珠兒一轉,松了口氣笑道︰「放鷹好不好玩?咱們家有養鷹嗎?它會不會啄人?長得俊不俊?我可不可以看看它?」
「你——」他疑惑地凝望著她,黑眸閃閃。「真的相信我的話?不懷疑嗎?」
「你是騙我的嗎?」她夾了箸雞絲脆筍擱進他碗里,晶瑩的眼兒眨了眨。
「呃,不是。」至少這件事不是。
「那就好啦。」她笑吟吟地道︰「你是我相公,說話當然不會騙我羅,既然你都不會騙我了,我沒有理由不相信你。來,吃啦、吃啦,吃完了跟我一齊去釀梅子酒。」
「我們……為什麼要釀梅子酒?」他莫名地感動了老半天,後來才大夢初醒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