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英雄 第18頁

「該死的家伙!居然真的沒有追回來向我解釋!」她氣苦地槌了床一記。真不知道該恨他的尋芳問柳,還是該恨他居然沒有心急如焚地回來安慰她多一些引

結實的紅木床板喀喀兩聲,顯然不太承受得了她的鐵拳。

「好,很好,你有種就不要給我回來!」她忍不住對著門口用盡力氣大叫。「去听你那見鬼的曲子到耳朵聾掉吧!」

外頭靜悄悄,連半只鬼影子或是個丫頭的身形都不見,顯然是大家都接受到青兒的警告,現在絕對不可以再過來惹少女乃女乃生氣了。

解鈴還需系鈴人,十二少女乃女乃的傷心除了十二少爺之外,是沒有人能夠撫平得了。

而且有些事實真相,的確也不該由他們僕人奴婢來告知澄清的。

「梅十二,有你的!」她倏地站了起來,焦躁抑郁地在原地踱步。「好,你說話不算話,又瞞著我去找女人,又這麼半天都不回來同我講清楚。我……我……我去找梅家祖先告狀去!叫他們晚上托夢好好臭罵你一頓。」

她說做就做,怒沖沖地推開房門,朝西廂方向街去。

西廂的落霞梅苑在全莊園最僻靜幽雅的一處,平時璞娘很少會經過這兒,就算經過也只會拚命在嘴里念阿彌陀佛,請祖爺爺祖女乃女乃公公婆婆們好好安息,不需要特地跟她問候打招呼。

因為相公說過,這是個禁地,所以連帶的她也敬畏得不得了。

可是今天她滿月復委屈心酸,已經顧不得那許多,大剌剌地踏進了落霞梅苑的拱門。

這個院子格外的幽靜,花兒樹兒和小草們像是隨著時間靜止了,風兒輕輕拂過,隱約夾帶著一縷縷若有似無的嘆息。

「誰?」她毛骨悚然,本能地撫了撫手臂,疑神疑鬼地看著左右。

丙然像是禁地,她忽然覺得這兒的氣氛不太對勁,滿月復想哭訴告狀的心思全不知被嚇到哪里去了,她吞了口口水。

「好吧,我也不是那麼小氣的人,更不會動不動就勞煩長輩來操心自己的事。」她硬著頭皮喃喃,其實已經做好腳底抹油的準備。

「是誰?」一個沙啞的男聲響起。

「媽呀……我不是故意打擾列祖列宗祖爺爺祖女乃女乃的……你們不用現身,真的,完全不用,我自己可以想辦法解決的,真的!」她抱頭,驚慌地大喊。「孫孫孫媳婦在這兒跟你們請安了,但是請你們真的不用出來,我……我今天沒帶香,也沒帶三牲素果來……」

「姑娘,你到底在說些什麼?」一個平靜中帶著一絲絲好奇的男聲繼續響起。

咦?

她抬頭,勉強睜開害怕而緊閉的雙眼,隨即呆了呆。

一個蒼白、瘦削卻俊美的白衣男子坐在木輪椅上,微帶笑意與濃濃的疑惑打量著她。

「你是誰啊?」她眨了眨眼。「你有影子,那你不是列祖列宗了?」

「我雖然這些年來活得人不像人,但也不至于到像鬼的地步。」他嘆了一口氣,眼神微微和氣溫暖地望著她。「我知道你是誰了,你就是我哥哥的新娘子。」

她傻眼了,好半晌才小心翼翼問道︰「你說我是你哥哥的新娘子,那你是我相公的弟弟羅?啊,難怪我覺得你有點眼熟,長得跟我相公好相像,只不過你比較脂粉味,有氣無力的,我相公比較豪邁瀟灑又有男子氣概,而且他說話沉著冷靜的好有架式,雖然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有時候又故意裝出慢吞吞懶洋洋的模樣……」

璞娘已經完全忘記半盞茶前嫉妒和委屈憤怒的火氣了,現在滿腦子都是自己相公的優點好處。

他再嘆了一口氣,眼底卻已明顯浮現了欣慰的笑意。

「我哥哥能夠娶到你,真是他這一生最美好的幸福。」

「呃,不好意思啦。」她笑呵呵,得意地道︰「但是你這人講話真老實,的確我家相公能夠娶到我是他三生有幸,可是他真的太過分了,口口聲聲說喜歡的只有我,願意為我改掉風流的習慣,結果統統都是騙人的,哼!我已經決定不要再相信他了。」

他張口欲為責任感超強的兄長解釋,可是一臉陰沉的梅十二已經出現在他倆面前,英挺的濃眉可怕地蹙擰起來。

「璞娘,你怎麼會來這兒?」他一個箭步向前,鐵臂猛地將她抓回自己懷里,緊緊箍鎖著她柔軟的小身子,怒目瞪視著白衣男子。「你想對我妻子做什麼?」

「大哥,你誤會了,我只是……」

「難道你害得自己、害得……‘她’不夠,現在又要來招惹璞娘了嗎?」他渾身散發著強烈的保護和佔有欲,霸道地將璞娘擁攬在懷中,面無表情,但是長久以來的深郁忍耐負重痕跡已深深刻劃在他眉宇間。

他眼底眉間散放出一股濃濃的倦意,黑色深邃的瞳眸蓄滿了風暴和無以言喻的疲憊。

「大哥,對不起,都是為了我,累你受苦了。」白衣男子心情沉重而懺悔地低低道。

「我就快找到她了,現在任何人都不準再節外生枝。」他咬著牙,神情陰郁地道︰「你應當知道我在說什麼,還有,沒事別踫我的妻子。」

「大哥。」白衣男子啼笑皆非,雙眸綻放出愉快欣慰的光芒。

他從來沒有見過大哥這樣在乎一個人過,甚至不惜對他撂下狠話。

真是的,難道他在大家心底就真是個這麼風流又下流的人嗎?

白衣男子無奈又感好笑地搖了搖頭,對看得目瞪口呆、一頭霧水的璞娘拋去一抹歉然的微笑,然後在梅十二凶狠的瞪視下竊笑著進屋。

「他真是你弟弟?」她恍神恍神的,不由自主被那朵春風般燦爛迷人的笑感動了,仰頭道︰「他笑起來挺好看的,我想也跟你一樣是個風流精吧。」

璞娘這一刻完全忘記生他氣的這回事。

「你也喜歡他?」他臉孔驀地慘白,慍怒地低吼。

「我干嘛喜歡他?」她被吼得莫名其妙,推開他。「他又沒有你好看,我不是說你比較有男子氣概嗎?我愛的當然是只有……喂!等一下,你有什麼資格吼我?你那個唱曲子的小美人呢?怎麼沒帶回來?啊?」

可是來不及了,她月兌口而出的真心話已經瞬間撫平了他所有的焦灼、嫉妒、憂慮和恐慌……

「我就知道你的心里只有我。」他咧嘴一笑,英俊抑郁的臉龐瞬間變得異樣傻氣起來。

看得她心都柔了下來,軟軟得再也生不起一絲一毫的氣。

「既然那麼在意我,為什麼還要去听曲子?」她哼道,撒嬌大過生氣。

他聰明絕頂,怎會看不出嬌妻氣已消?立時把握住機會,輕輕柔柔地將她攬入了胸懷,低沉真摯地嘆道︰「對不起,絕對不會再有下一次了,你原諒我好嗎?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怎麼知道你騙我第一次,就不會騙我第二次?」她睨著他。

他心中一凜,自知她說的完全是實情——他的確還有事情隱瞞著她,但是只要再給他一些些時間,真相就可以大白,他就可以安心卸下這一切沉重的欺瞞與偽裝與責任……

然後,就再也沒有任何人事物能夠阻擋橫互在他們之間,他們彼此將熱烈赤誠地擁抱真心,再也不需擔憂任何蜚短流長和過去的陰影。

他覺得自己就像到敵國臥底的情報探子,迫切渴望著結束一切勾心斗角、陰謀陽略,渴望著完全真正地敞開懷抱與放下顧忌,好好地、暖暖地站在陽光底下的那一天的到來。

璞娘就是他的陽光,他渴盼祈求已久的生命朝陽。

只要他挨完這最後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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