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當雖然善良傻氣,但不代表她是白痴,听不懂別人惡意的攻擊。
「謝謝妳的關心。」她優雅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淡淡地道︰「我想妳是過慮了,畢竟這是『我們沈家』的事,這麼勞煩妳關注真是不好意思。」
嬌雅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忍不住勃然大怒,氣憤道︰「妳這是要我別管妳家的閑事嗎?」
可惡!沒想到這個看似白痴的甄銀當竟然也懂得反擊。
「咦?我剛剛是這麼說的嗎?」她裝傻。
嬌雅不敢相信素來能言善道的自己竟然被一個白痴給耍了。
怒急攻心的她失去理智,忘了身分口不擇言地道︰「妳別以為嫁給學長就代表一輩子幸福快樂,妳真可笑,完全不知道學長會娶妳根本就是一場誤會。」
銀當嘴角的笑容一僵,臉色瞬間變白,她的心咚地一聲往下沉。
「妳是什麼意思?」
嬌雅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得意地冷冷一笑,「妳不知道在娶妳之前,學長有一個交往多年、美麗動人的名模女友吧?」
銀當的臉色更蒼白了,「妳到底想要告訴我什麼?」
「沒什麼,我只是好心提醒妳,妳的敵人多得很,一不小心沈夫人的寶座就會換人坐了。」嬌雅站了起來,一臉驕傲地道︰「到最後沈夫人會是誰……還不知道呢。對了,如果妳聰明的話,就把我們今天的談話保密不說,否則讓學長知道了,說不定他會惱羞成怒,哼哼,到時候提早跟妳說拜拜,那可就不好了。」
話一說完,嬌雅傲然地拂袖離去。
留下銀當呆呆地坐在位子上,一顆心像被滾油淋了又煎,痛得不知道該怎麼辦。
「小姐,妳還好嗎?」女服務生端來餐點,關心地問道。
她一顫,登時回過神,「我、我沒事,謝謝妳。」
「另外一位小姐的沙拉……」
「她有事先走了,妳放著就好。」她疲倦地解釋。
蒜蓉明蝦的香氣撲鼻,但是銀當卻一點胃口都沒有了。
雖然嬌雅的表現活像五十年代國語片中的歹角那般夸張跋扈,但令她傷心的並不是她的態度,而是她話里的每一個字——
「拓時娶我是出自誤會嗎?湯嬌雅又怎麼會知道這種事?」她心慌意亂,只覺渾身發冷。「還有拓時的前女友……天哪,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曉得。」
難道她的霉運又可怕地發威了嗎?這次會不會將她的婚姻和人生完全摧毀殆盡呢?
第九章
在回台北的路上,銀當一直沉默不語。
她佯稱頭痛想躺著休息,因此躲到了後座,把駕駛座旁的「寶座」讓給了虎視耽耽的嬌雅。
隨便她了,反正她唯一能佔的也就只有這個位置而已。
但嬌雅卻覺得很爽、很興奮,以為銀當知難而退了。
她躺在賓士寬闊舒適的後座,心里亂糟糟的,還要不時應答、安慰拓時自己真的沒事。
嬌雅則是故意纏著他,和他談一些公事上的事。
他們在清水休息站停下來休息,銀當一等車子停妥就自己推開車門。
「銀當,妳要去哪里?」拓時有一絲著急的問道。
「我去洗手間,順道喝杯咖啡。」
他忍不住皺眉,「妳的額上有傷,還是不要喝咖啡吧。」
「那我去喝果汁。」隨便喝什麼都好,她只想要透透氣。
她怕自己會忍不住開口問他︰為什麼娶她是誤會?他和前女友是因為她才分手的嗎?
「我陪妳。」
「董事長,我們去拜訪一下站長吧,我們的子公司即將在這里設點,既然到了就不能不跟人家打聲招呼。」嬌雅勝利地瞥了她一眼。
拓時不禁有一絲猶豫了。
「你們去吧,我在咖啡座那里等你們。」她溫和地道。
「妳確定?」他凝視著她。
她點點頭,擠出了一抹笑。
銀當悶悶不樂地走向咖啡座,點了一杯柳橙汁坐了下來,看著廣場上熱鬧的人潮,心情怎麼也好不起來。
忽然間,一名盲人拿著導盲棒走過來,不小心撞到了她。
「啊!小心。」她急忙扶住那名中年盲人。
「小姐,對不起、對不起……」他模索著身上背著的袋子,驀然語帶哭聲地叫了起來,「咦?我的錢包呢?我的錢包掉了,怎麼會這樣……」
銀當熱心地幫忙找著,「你掉在哪里了?是剛剛掉的嗎?我幫你找。」
「我記得剛才過人行道的時候,被一個人撞了一下,會不會是扒手扒走了我的錢包?」他驚慌失錯,無助地搖晃著頭,「怎麼辦?我的錢包里有五萬塊,是我剛剛從慈善機構領取要去開眼楮的手術費用,現在掉了該怎麼辦才好?」
銀當盡避心情沉重,但是看到居然有這麼慘的人,眼楮瞎了,動手術的錢又被扒走了。
她滿心都是同情,忍不住問︰「你什麼時候要開刀?」
「明天早上。哎呀,怎麼辦?我老婆一定很難過、很難過,她懷孕了,也快生產了,我原本是要趕著回家告訴她這個好消息的,沒想到錢居然不見了。」他一臉悲淒的說。
「先生,要不這樣吧,我先借你錢開刀吧。」她熱切地提議。
肋人為快樂之本,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所有從小在書上看過關于幫助人的句子全涌進她腦袋瓜里。
她滿腔熱血澎湃洶涌,恨不得把身上所有的錢都掏出來給他。
「小姐,妳真是個好人,真是活菩薩啊,可是……可是這怎麼好意思呢?我和妳素不相識,怎麼能夠拿妳的錢?」
「沒關系啦,四海之內皆兄弟,何況你是為了要動手術,又不是要把錢拿去吃喝玩樂花掉。」她沒有注意到那名盲人表情心虛了一下。
「小姐,妳真是太好心了,佛祖一定會保佑妳的。」他頻頻道謝。
「你先不用謝我啦,我看看我有多少錢……」她翻找著白色香奈兒皮包,不一會兒就掏出了皮夾。
咦?她皮包里放了一萬塊現金的,怎麼現在會多出了兩萬塊?
啊,也許是拓時怕她身上的錢不夠,所以偷偷塞進去的吧。
她亂感動一把的,拓時真是個天上少有、地下無雙的好丈夫。
銀當把三萬塊現金全拿出來交給他,握著他的手真摯道︰「你先把這三萬塊收好,我再去提款給你,你等我一下喔!」
「小姐,謝謝妳、謝謝妳。」
不遠處有一名警察緩緩巡了過來,中年盲人臉色微微一變。
銀當隨即抓著皮包就往提款機沖去,中年盲人也趁這個機會趕緊腳底抹油落跑。
她跑到一半,正好遇見了自里間並肩走出來的拓時和嬌雅。
「拓時,你們談完了?」她小臉跑得紅通通的,仰頭笑著道︰「我跟你說喔,我剛剛遇見一個很可憐的盲胞,他身上帶了五萬塊準備開刀的費用被人扒了,我……」
拓時瞇起眼楮,「那人會不會是騙妳的?」
不是他多疑,因為銀當被騙的機率太高了,所以他不得不替她提防。
她一怔,「應該不會吧?他一開始還婉拒我的好意……」
嬌雅在一旁很不禮貌地嗤笑了一聲。
他不悅地瞥了她一眼,溫和地問︰「那人在哪里?」
「那里,他還在等我領錢——」銀當回頭一指,登時傻了眼,「咦?人呢?」
露天咖啡座上空空如也,哪里還有人?
她的臉一陣紅一陣白起來。
「哈哈哈……」嬌雅再也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銀當又羞又惱,全身激動地顫抖著。
天哪!為什麼偏偏讓她在湯嬌雅面前出了這麼一個大丑?
拓時微微嘆了一口氣,攬著銀當的肩頭安慰道︰「沒關系,是那個人太壞了,利用人性的弱點和妳的善良,幸虧妳還沒有去提款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