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滑稽。
秋雪唇邊掠過一抹諷刺的笑,將圍兜收妥置回懷里。
現在呢?
沈白馬說他的妹子名喚多多,這是什麼怪名字?是單名一個多字?還是雙字為多多?不過無論如何,總是條線索,而且姑娘家叫這個名字很少,應當不難找。
想他裘秋雪一貫浪跡天涯,何等逍遙自在,今日竟然被這種事給纏上……也罷,就當作閑來無事做件傻事吧。
他苦笑。
*
「啦啦啦,啦啦啦……閑來無事賺錢啦啦啦,最是快樂啦啦啦,左\一兩、右拐一兩啦啦啦,最是幸福啦啦啦……」多多哼著歌兒,興高采烈地抱著「囂張」,很快地踱出專門斗雞的小廳房。
里頭一堆男人像戰敗的公雞垂頭喪氣,抓著各自也是一臉沮喪的雞只們慢慢蹭了出來。
「嗚嗚……多姑娘,囂張實在太囂張了啦,把我身上的銀子統統贏光光了。」
「還有我這只『好本事』,差點給它啄禿了毛……」
「今天它是怎的?大發雞威?而且還跟你合作無間,你們倆講合啦?」
賭客們被激起了好奇心,紛紛發問。
「是啊是啊,囂張今天怎麼不給你顏色看啦?」
多多聞言又氣又好笑,好像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總是給「囂張」踩在雞爪底下似的。
「你們不懂啦,這是秘密。」她得意非凡。
事實上,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可能是那把殺豬刀的威脅有效,「囂張」現在對她可是服服帖帖的,早知道這招這麼靈,她早跟廚娘借刀殺雞……呃,嚇雞了。
不過「囂張」終于听命行事,不會總是藉斗雞時暗暗飛踹她一記,或者是偷啄她一下,倒是讓她松了口氣哩!
下次……下次說不定她可以考慮一下訓練囂張接受東南西北的差遺,這樣她就可以抽空到京師或郝家莊找愛愛與盈盈了。
說起這兩個相處多年的好姊妹遠嫁他鄉,多多還是忍不住紅了眼圈兒。
「唉,我好想念她們……」
阿東突然大呼小叫地跑了過來,「多姑娘,多姑娘,大事不好了呀!」
「什麼事?」
「有個賭客贏了我們二十兩銀子!」阿東說得好像天快塌下來了。
「二十兩?!」多多的聲音頓時像正被拔毛的雞,目瞪口呆,「是誰?是誰看的場子?是誰膽敢贏我們那麼多錢?」
唉,打從愛愛和盈盈這兩個賭國高手嫁人之後,他們史藥錢賭坊雖然說還是很賺錢,但是已經從以前的百賭必贏,變成了賭一百次才贏九十次……再這樣下去怎麼行呢?
澳天得關起門來,好好再將東南西北做個職業特訓才行。
隨手將「囂張」塞進他手上,多多邊想邊氣沖沖往大廳跑去,準備要好好會一會這個膽敢在他們史藥錢賭坊贏走二十兩的家伙。
「究竟是什麼三頭六臂——」她緊急煞住身子,看到阿南緊緊張張正在抹汗,偷偷指著牌九賭桌前的一名年輕人。
多多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著他,眨了眨眼,「就是你呀。」
她口氣里的意興闌珊惹惱了這名一身錦衣、自命風流的年輕人。
「姑娘,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怎麼?我長得不夠俊嗎?」年輕人擦腰。
多多撓撓耳朵,滿是歉意地笑道︰「老實說……嗯。」
年輕人像被雷轟中,不敢置信地指著她的鼻頭跳腳,「你真是有眼無珠,想我翩翩一濁世公子,你不懂得欣賞還說那種狗屁話,你到底有沒有審美觀啊?」
多多指著自己的鼻頭,詫異地叫道︰「我沒有審美觀?你明明就是女的,跟人家比什麼俊啊?無聊。」
「啥?」
賭客們剎那問乒乒乓乓摔成一團。
年輕人面紅耳赤,瞪著她連話都講不出來,「你你你……」
「我什麼我?」多多一個跨步向前,伸出手指戳了戳對方軟綿綿的胸口,「你看,軟不隆咚的,明明就是女的。」
年輕人的臉紅得更加厲害,抱住前胸尖叫起來︰「你你你……好大膽子……」
多多抓抓頭,納悶地問道︰「有什麼好大不大膽的?我們一樣都是女的,要不然你寧可給男人模嗎?」
「你……」年輕人尖叫一聲,氣惱地使出擒拿手,狠狠地壓住了她的小手。「可惡!」
「噢,好痛喔!」多多痛呼一聲,「快放開我啦,你好粗魯。」
「放開多姑娘……」賭客和東南西北又驚又氣,急忙撲上來。
猛虎難敵猴群,年輕人只得一閃,被迫放開了她。「喂,你們一群人欺負我一個,算什麼英雄好漢?」
「我們本來就不是英雄好漢,我們是來賭錢的。」張三伯擦腰,「你要是傷了多姑娘,我們就跟你把命拚。」
「對對,愛姑娘和盈姑娘雖然嫁人去了,可幸好還有多姑娘撐著賭坊給我們找樂子,你要是傷害了她,以後我們到哪里賭錢哪?」
年輕人瞪著七嘴八舌的賭客,簡直不敢相信,「你們……都是這賭場請來的打手嗎?」
「什麼打手?跟你說過幾百遍了,我們是賭客。」
多多小手一擺,止住了眾人的喧嘩,感激地對著大家一笑,「謝謝大家幫我,好了,沒事兒了,我跟這個姑娘慢慢兒說,你們自顧找樂子去吧。阿北,吩咐廚房準備點心給大夥兒用,再多沏幾壺好茶來。」
「是,多姑娘。」阿北使個眼色,讓阿南好生看顧著多姑娘,這才往廚房走去。
多多揉著微腫的手腕,忍不住好奇地問道︰「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干嘛要女扮男裝呀?來賭錢又不是什麼丟臉的事兒。」
年輕人愣了一下,哼了一聲,「要你管?我還沒說你壞我好事,你多嘴個什麼勁兒?」
「哇,你火氣真大,不過賭技不錯,居然能夠在阿南的眼皮子底下贏走二十兩。」看來賭國多英雌啊!
年輕女子輕撇了撇唇,不屑地回道︰「你們史藥錢賭坊又不是什麼厲害得不得了的賭場,隨隨便便贏個二十兩算什麼?」
喝呀!竟然把史藥錢賭坊看得這麼扁?
多多忍不住挑眉,「看來你對自己的賭技很有信心。」
「那當然。」年輕女子的眼神輕蔑得很。
「那好,我們來賭一局。」多多氣定神閑地看著她,「你想賭什麼?」
年輕女子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噗哧地笑了出來,極為瞧不起她,「就憑你這小丫頭想跟我賭?」
「怎麼?你不敢嗎?」
年輕女子看來平常火氣就大,脾氣很沖動,當下挑眉嬌斥︰「什麼叫我不敢?好,我就殺你個片甲不留,我們就賭骰子。」
「好呀,隨便。」多多眨眨眼,「對了,要怎麼稱呼你?總不能一直叫你喂呀喂的。」
「我姓易,單字朵。」易朵一副她要膽敢笑,就要剝掉她一層皮的森冷眼神。
幸虧多多因為自己的名字極頂滑稽,所以一向就自覺沒什麼立場取笑別人的名字,所以她只是點點頭,「這樣啊,挺好听的,易姑娘,就賭骰子嗎?」
「對,我再拿出五十兩,加上這二十兩銀子,共是七十兩,跟你賭一把,你敢嗎?」易朵挑釁道。
多多好脾氣地回答︰「好呀!」
「在這邊賭嗎?」
「不不,我們有專門為貴賓闢的貴賓室,這邊請。」多多禮貌恭敬得不得了。
對于豪客,賭坊一向是極度禮遇的,因為……
豪客油水多,才好宰呀,嘿嘿嘿……
半盞茶辰光過後,易朵怒吼著沖出來,頭也不回地跑掉了。
「哎呀呀,哪個莽莽撞撞的……」張三伯手上的一口酥給撞掉了,想找人算帳都來不及。
所有的人全納悶不解地望向緩緩打貴賓室踱出的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