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娘子 第17頁

擺在面前的一切,統統都讓她整個人著了慌,完全亂了手腳了。

「這是我讓他們做的一些點心,想著今兒是十五,可能有很好的月色,如果妳還未睡的話,正好可以邊看月亮邊吃些點心。」他的眼神充滿了憐愛與溫柔。

如果這是真的,那該有多好。

她怔怔地盯著那一籃子點心,泫然欲泣。

「不請我坐嗎?」他有些心慌了,手足失措得像個情竇初開的男孩。怎麼會這麼緊張呢?

「寅夜時分,孤男喜女的總是不妥。」她低著頭,雖然好想跟他看月亮,可是一想到這個復雜難解的局面,她的心就更亂了。「將軍,您還是回去吧!」

他眼底閃過一抹受傷和失落,「妳……不願讓我陪妳坐坐?」

我願意!我怎會不願意?!她心底好想吶喊出來,可是說了又有什麼用呢?

他要的根本就不是她。

她最後還是忍著淚水,「那麼……請坐。」

他如釋重負,有些忐忑地坐了下來,端詳著她輕愁的眉眼,「妳……有心事?」

她點點頭,又搖搖頭,忍著淚就是不敢開口。

「告訴我。」

她哽咽,「我不想說。」

他的關心統統都是沖著花容來的,跟她有什麼關系?

可是她不敢戳破這一層,她也怕破壞了這如夢似幻的關懷呵!

「花容……」

「我不是花容!」她的反應好激烈。

他一震,「對不起。」

「我不要當陶花容,我不想當她,」她絕望地瞅著他,「求求你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在作夢,我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

他怔住了,眸光復雜難解,「我不能承認妳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否則那些夢境作何解釋?」

她激動地道︰「就算我在夢里是陶花容,也不代表我在真實世界里也是陶花容,如果我真是她,為什麼會把你忘了呢?」

「不,妳並沒有忘了我,在夢里,妳不是將我倆的點點滴滴記得清清楚楚嗎?」他也有些激動。

「可是……可是……」她的頭好痛、好亂,忍不住捂著兩鬢痛苦地道︰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已經亂了……不知道該相信什麼了!」

「相信我!」他心疼地抱住了她,將她的頭緊緊按在胸前,「妳只要相信我就好了……噓,什麼都別想了,妳就是花容,我深深愛著的花容,從幽冥之中回到我身邊的花容!」

「可是我是沉明月。」她的爭辯好無力,靠著他的感覺好美好舒服……

彷佛天大的煩憂都不見了,就算天塌下來了,也會有他寬闊的肩膀頂著……

「噓,慢慢妳會明白過來的。」他緊緊抱著她,瘖啞地道︰「這是老天爺再給我們一次重生的機會,讓我們可以再續情緣。」

懷里的溫香柔軟而熟悉,擁抱著她的感覺是如此美好……對此,他不禁深深感謝起老天爺。

她一定是花容,一定是的。

就算她的軀體是明月,可是此時此刻,他們倆的心熨貼得如此之近,靈魂與靈魂是如此契合……她是屬于他的,這一點他深深相信。

「我是……花容嗎?」她囈語般低問著自己。

是嗎?真的嗎?可能嗎?

倘若她真的相信了,可是有一天,事實證明她根本徹頭徹尾就是沉明月,跟陶花容的幽魂一點關系都沒有,到時候……該怎麼辦?

他又會怎麼做?

她顫抖了,情不自禁將他的腰抱得好緊好緊。

***

從那一夜後,明月陷入了深深的甜蜜與矛盾掙扎中。

杜少卿對她好溫柔好溫柔,簡直將她捧在手掌心上,一時一刻也不願稍稍分別。

明月又是喜又是憂,更多的是徨惑和恐懼。

萬一……萬一有一天發現這一切才是夢,那該怎麼辦?

只是愛情來得如此強烈濃烈,如滔天巨浪般包裹住了她,她沉溺在幸福海之中,就算有疑惑煩憂,她也顧不得了。

如同此刻,他悄悄躡足出現在她屋里,頑皮地捂住她的雙眼。

「說妳想我。」他的氣息在她耳畔搔得好暖好癢。

她的心兒怦怦狂跳,「才不要。」

「真的不要嗎?」他放開了手,傾身過來啜吸住她的耳垂,「嗯?」

明月渾身一個機伶,幾乎融化在他懷里……

「將軍……」這樣蕩魂蝕魄的感覺好熟悉好熟悉,她的身子情不自禁躁熱了起來。

「說,想我不?」

「想……想。」她喘息著嚶嚀著。

他熾熱的唇游移在她耳畔頰邊,雙臂一個扳動,將她抱上大腿,低頭深深地吻住了她的唇,再次貪婪深情地汲取著屬于她的味道、甜蜜……

明月嬌喘一聲,痴痴閉上了雙眸,小手平貼著他溫暖堅定的胸膛。

老天!

「嗯……」她低吟著,被他滾燙熾熱的唇瓣撩撥需索到幾乎暈醉,頭兒昏昏,身兒顫顫。

他欺身在上,緊緊攬著她縴細的腰肢,忘我地深深吸吮著她柔軟幽香的唇兒,彷佛想將她整個人都揉進自己身體里,怎麼也不肯稍稍松離……

「啊……」他驀然輕輕吻嚼起她敏感的耳垂,明月難禁地低喘了。

她的身體滾燙著,他的身軀堅硬緊繃起來,柔軟和剛強纏繞依偎得毫無空隙。

老天,就算這是場夢,也讓她永遠不要醒來吧!

她願相信她就是陶花容,她願意……

第八章

這一天,杜少卿收到了遠自漠北而來的飛鴿傳書,取下系緊在鴿兒腳上的小卷紙箋,緩緩展開,里頭是幾行蒼勁有力的字——

少卿弟鈞啟︰

兄初聞弟心上伊人芳蹤杳然,深為弟驚愕惋然,弟對陶氏女鐘情一片,兄甚為知之。

此番弟之請托,兄在功務叢然之余亦著力探尋陶氏一家下落,在日前終不負弟望,覓獲陶氏女……近期之內將派親兵護送至京,以慰弟懷,成全一番璧人良緣……

愚兄韋端筆

他的腦袋轟地一聲,不敢置信地將紙箋讀了一遍又一遍,雙手顫抖了起來。

他幾乎忘了這件事!

可是……可是花容就在他身邊,怎麼又會出現了一個花容?!

這些日子來的輕憐蜜愛、柔情蜜意,難道徹頭徹尾錯了嗎?

他的臉色蒼白了起來,幾乎握不住紙卷。

「找到花容了?是真的花容……」他身形晃了一晃,腦際暈眩了眩,「那……住在府中的,真的是沉明月?」

天!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到底是老天在跟他開玩笑,還是他從頭到尾都被愚弄了?

如果說明月真的不是花容,那麼他這些日子來的寵愛和溫存,就是對花容最大的殘忍和背叛!

他的腦袋瞬間空白,足足發呆了半盞茶辰光。

最後,他緩緩蘇醒了過來……

「老天!」他激動得幾乎不能自抑,手掌緊緊捏皺了紙卷,「韋大哥替我找到她了,她果然沒死,果然沒死……」

花容猶在人間,這個消息就足以推翻開幕詞設以讓他的生命重新活轉過來。

就在這時,杜老夫人在梅香的攙扶下,穩穩重重地踏入了盼容別苑。

「卿兒,你可有空暇陪娘到檀山寺進香……」老夫人看見他歡然的容顏,有些詫異,「咦?發生了什麼天大好事?瞧你歡喜成這樣……呵,娘已經好久好久沒有看到你笑了呢,快快說來,讓娘也高興高興。」

他開幕詞設向前,暫且拋開內心強烈的掙扎和痛苦,激動地握住了母親的手,「娘,找到她了,孩兒終于找到她了!」

老夫人听得一頭霧水,「找到誰了?」

「花容啊,」他歡喜的淚霧隱然映現,「娘,我終于找到她了。」

老夫人表情一僵,瞬間怔住了,「找、找到她了?」

「是的。」他激動快樂極了,平素的冷靜與鎮定全然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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