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她又不是正牌笑青樓的妓女。
幾個花姑娘被她這麼一拱,也傻乎乎地跟著認真點頭,「是啊,誰要說出去就接不到客人。」
梆老板酒意上涌,又打了個嗝,湊近了眾妹小小聲道︰「我听知府大人說呀,這位巡按大人可不得了,乃是當今聖上極為器重的狀元郎呢,他上奏了一篇叫什麼《賭風之損害民風論》,看得皇帝老兒頻頻點頭稱是,特意封他為八府巡按觀察大使,監督並巡查有沒有賭風過盛,對于腐敗的城、縣,一律嚴加規範,若有不從者,先斬後奏……」
他說著說著打了個寒顫,幾個花姑娘也打了個寒顫,愛愛的脖子卻沒來由地一涼。
有那麼嚴重嗎?先斬後奏……
她模了模粉頸,忍不住咂舌—萬一這顆腦袋給剎了,那她以後就再也掙不到銀子,再也听不到銅錢叮當響的美妙聲音了。
原來這就是幾個大老板悄悄從賭坊抽腿的原因了,恐怕風聲越傳越遠,將來上門的賭客會日漸絕跡……
可惡,這一班家伙現在都在抽腿觀望,等到巡按大人走了之後再原形畢露,可是這段時間被蒙的是狀元郎,無辜被影響的卻是賭坊,可如果狀元郎索性一待就是大半年的,那她們史藥錢賭坊還開不開呀?
明明知道趨吉避禍是人之常情,愛愛還是忍不住滿肚子的火氣躥起。
都是那個什麼撈啥子的巡案大人啦,沒事找事做,害她們現在面臨到嚴重的生計威脅……
「葛老板,那這個巡案大人究竟什麼時候才要大張旗鼓地肅賭呢?」
「唔,听說大人剛到不久,恐怕就是這一兩天了。」他趁機模了愛愛的粉女敕臉蛋兒一把,嘿嘿婬笑道︰「小美人兒,你問這麼多做什麼呀?反正大人這次來又不是來掃黃的,緊張個什麼勁兒呢?」
愛愛一個不察給佔了個老大便宜,眉毛一揚,卻勉強抑下怒火,笑眯眯地道︰「唉喲,葛老板你都趁機吃人家豆腐,人家這肌膚可是早晚都得用一瓶子好幾十兩的愛似凱兔晶滑露抹過的,您這樣偷模了一把,也給得人家補貼一點兒保養費吧?」
「這樣啊?」葛老板听得一愣一愣。
「人家不管,您至少也得給個十兩二十兩的貼補一下……下回……下回您才可以再模到更滑更溜的地方呀……」她笑得三三八八,嬌嗲無比。
梆老板被哮得七暈八素,一想到那個「更滑更溜」的地方,一肚子欲火充腦,急忙大點其頭,「好好好,理當如此,理當如此……有賞!」
一瞬間又是二十兩亮晶晶、沉甸甸的銀元寶人袋,愛愛笑顏逐開,立時滿口的奉承和迷湯一碗又一碗灌去,灌得葛老板渾身上下暈陶陶然,幾乎不知此身在何處了。
幾個花姑娘沒想到愛愛隨口幾句話就能夠討到二十兩的賞銀,這可是她們掙上好幾天都掙不到的呀,急得也跟著湊了過去一頂又一頂的高帽子頻頻送上葛老板的腦袋瓜,哄得他的荷包自動對外開放,一堆鶯鶯燕燕、嬌嬌嘀嘀地搶成一團。
愛愛趁機又模了好幾兩,這才趁亂溜出東雅座。
她腰間的荷包重得不得了,眼看大豐收,忍不住叉腰得意地仰天長笑—
「哈哈哈,若論起賺錢術,誰與我爭鋒?」
只是得意不到片刻,她一想到方才探知的機密消息,滿肚子的快樂頓時又驚逃四散而去。
「唉,怎麼辦呢?正所謂民不與官斗,難道我們史藥錢賭坊也得見風駛舵,暫且關起一陣子,等到巡案大人離開了再重新開張嗎?」她光是想到這期間的損失,情不自禁大大肉痛起來。
事關重大,大到連她都頭疼起來,看樣子還是得先回去跟兩個姐妹好好商量才是。
愛愛才剛要舉步,背後驀然有人一把抱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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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藥錢賭坊深夜
罷剛賭完一鋪斗雞,地上滿是贏來的銀角子和銅錢,多多歡呼著拿起小籮筐一一裝起來,撿得眉開眼笑。
一旁的斗雞趾高氣昂,還不時飛撲過來踹她兩記,拼命攪和,氣得多多眼珠兒滾圓頻頻白眼瞪去,卻也拿它一點辦法都無。
「再欺負我就把你剁了炖麻油雞吃,」她忍不住詛咒,「然後雞毛拔來踢毽子!」
那只斗雞一點都不怕她的虛言恫嚇,反而咯咯咯直笑,撲著翅膀兒滿屋飛。
那行徑說有多囂張就有多囂張,多多卻也只能干瞪眼,叉腰跺腳嘟嘴,就是不敢真將搖錢雞就此「一刀兩斷」。
「多多,有件事……」盈盈走了進來,眉心微蹙地望著她,「你是怎麼了?臉紅脖子粗的?」
多多逮著機會哇啦哇啦抱怨︰「盈盈,這只雞真的瞧不起我……而且是非常、非常瞧不起我!」
「別傻了,沒這回事。」她嘴上哄著,卻冷冷別了那只斗雞一眼,只見原本囂張至極的斗雞被她瞪得翅膀一拍,乖乖地縮起脖子來踱到一旁縮起來。
「盈盈,你剛剛說有事,是什麼事?」多多這才想起。
「愛愛打早出門還未回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她皺眉頭,沉吟道︰「你可知她今天到哪里探查去了?」
「噢!」多多睜大眼楮,「我忘了跟你說……愛愛到青樓去了。」
「咦?」她一怔。
多多比手劃腳,很是緊張,「就是到青樓去調查,她不是去嫖妓的,這一點我可以作證,真的。」
盈盈揉著眉心,突然覺得頭好痛……
「是,我相信。」她嘆了一口氣,「不過問題不在這里,她要去青樓調查,就這樣大搖大擺地去嗎?」
「沒呀,她是喬裝打扮公子哥兒去的。」
「難道是被識破,現在給人扣住了?」盈盈一臉焦慮。
「那怎麼辦?」多多登時急得團團轉。
「先派阿東去打探消息,如果真有給人扣住的情事,咱們再去救她。」盈盈想了一想,「對了,你順道把阿西、阿南、阿北叫來。」
「要做什麼?」多多納悶。
盈盈冷靜一笑,「教他們爬牆術。」
咦?咦?
多多傻乎乎地張大嘴,「啊?」
「不需要花錢的方法才算得上是好方法。」她閑閑地道︰「何況給愛愛知道了我們捧銀子去贖她,她會氣到吐血的,說不定還會要我自掏私房錢付這贖人費,那我豈不是虧大了嗎?」
多多額上出現三條黑線,半天後才正經八百地道︰「以後記得提醒我,千萬別給押到人家手里去,要不然只怕關上一百年還放不出來呢。」
盈盈看她說得那麼認真的樣子,忍不住噗地一笑,揉了揉她的頭發道︰「傻子,我真有那麼黑心肝嗎?就算不用銀子,還是有法子救你逃出生天,你信不信?」
听她這麼一說,多多也放心了,高高興興地點頭,「信。」
「好了,事不疑遲,晚了教愛愛吃虧就不好了。」
盈盈三兩下間調兵遣將,有條有理滴水不漏,看得一旁的多多崇拜不已。
只是她們並不知道,此刻的愛愛早已不在笑青樓里了……
第五章
凱月大客棧
愛愛坐在大圓桌上,蹺個二郎腿,手捧青花大瓷碗,正唏里呼嚕地吃著面條,一副大快朵頤不亦快哉的樣子。
滿桌都是各色小點和青翠嫣紅的小菜,色香味俱全,誘人得不得了。
子言笑吟吟地坐在她對面,手執扇子輕扇,還不忘為她夾了幾筷子的女敕筍,「來,嘗嘗這拔尖的女敕筍子,現在正是時鮮的季節,筍子清甜可口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