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為這個沒頭沒腦的原因?
一時之間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看來這個小丫頭的想法與尋常人不太相像,要了解著實得費一番工夫。
不過,十天後,他們將多得是時間可以互相了解。
一想到這個,霜節又情不自禁樂了起來。
「阿昭!阿昭,你在哪里?咱們該排練了。」
模糊的呼喚隨著山風飄送而來,他們兩人同時驚動,面面相覷了一眼。並無刻意,但雙眸交會的剎那,彼此眸底都流霹出一抹不舍。「大伙在叫我,我該去對戲了。」阿昭急惶地要站起來,沒料到跪坐許久雙腿早就麻了,一個起身卻隨即失勢軟倒,「呀……」
「當心!」霜節長臂一撈,及時將她攬人懷里。
電光石火的剎那間,兩人的肌膚緊緊相貼,衣裳的阻隔仿佛瞬間消失,溫熱和觸電般感覺強烈地震動了他倆。
她的身子出奇的香,動人的柔軟,霜節胸腔內的心髒怦然狂悸,他低頭痴痴地凝視著她的小臉,堅實有力的雙臂恍若自有意識地將她箍擁得更緊,好想將她完完全全融人自己的身體內,永遠地留住這一份幽香和輕軟動人。
阿昭柔弱地偎在他胸前,腦際飄飄然地暈眩了起來,不敢相信他的雙臂好有力量,他的胸膛像是被絲絨裹住的鐵塊般,又柔和又堅硬,這樣的一雙臂膀,這樣的一個懷抱,好似可以替她撐住天,擋住所有的風雨。
而且他深邃的黑眸呵……
她痴醉地被他的眸光繁緊鎖住,渾然忘我地靜靜依偎在他胸前,直到……
直到一聲殺風景的噴嚏聲驚破鴛鴦夢。
「哈啾!」霜節總算及時捂住口鼻。
老天,他心底的申吟還未起,隨之而起的又是連續好幾個強烈的噴嚏,逼得他不得不輕輕地推開她,痛苦地捂著口鼻急急後退。
「哈啾!」真是……夠了。
阿昭丈二金剛模不著腦袋,一頭霧水地望著噴嚏不絕的他,還沒問到底發生什麼事,驀然心頭先起了一陣深深的驚愕和自慚。天,一定是她……她身上有怪味,或者是有跳蚤什麼的,才會害他打噴嚏打成這樣。
可憐的馬公子,他做夢也沒想到她其實是一個渾身怪味和跳蚤的女孩吧?
阿昭驚惶自卑地連連後退,心里滿是自責和丟臉的情緒,她慌亂地低喊道︰「對、對不住,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內疚和羞慚的心緒再也抑止不住,她眼眶一紅,淚霧飛快地凝聚成珠,撲簌簌地掉了下來。
「對不起!」她掉過頭,抓起鞋襪奔逃而去。
老天,讓她在這一瞬間消失掉吧!她再也沒有臉見他了!
「阿昭!」霜節打完了最後一個噴嚏,試圖要喚住她,可是哪還來得及?該死,他把她嚇跑了。
霜節深深申吟了一聲,頹然地坐倒在地上。
「可惡,都是這個該死的怪毛病,她一定被我嚇死了,一定以為我是什麼怪物。」他無力地支著額際,突然覺得全身的氣力都消失無蹤了。他一定得想個法子治好自己這個一近女身就發作的怪病。方才擁著她的滋味美妙如身處仙境雲端,教他至今依舊流連難忘,懷里仿佛猶留有她身上的余香,淡淡地提醒著他,伊人芳蹤已杳的事實。
擁著她的感覺太美了,他不能讓它成為絕響。
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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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阿昭失魂落魄地把杜十娘演得錯誤百出。
若不是她的扮相著實美艷絕倫,嗓音太過動人,身段楚楚自有系人心處,再加上其他人適時的幫襯搶救得宜,一出好好的「杜十娘怒沉百寶箱」,差點就變成了「百寶箱怒沉杜十娘」。
扮演男主角的梅友用被她連連的失誤搞到瀕。臨發瘋,在最後一幕差點失控掄起百寶箱就把杜十娘給砸下船去,要不是演船夫的武老爹及時仲長腳把他絆了一跤,這發噱的意外插花惹來全場臂眾的大笑聲,驚醒了梅友用的理智,恐怕杜十娘真的難逃被擠下船的惡運哩!
不過也幸好這意外的巧合搞笑,讓全場的觀眾看得新鮮之余還大呼過癮,以為這是他們精心安排出來的插科打諱,在戲有驚無險的落幕之後,非但沒有看出端倪還瘋狂鼓掌叫好,賞錢像雨般落在店小二們手端著的花紅盤子底。
斑員外還得意洋洋地跟李員外道︰「瞧,我就說這是咱們寶蜜防跌鎮有史以來表演最好的一個戲班子吧?」
等到大伙回到後台卸妝後,梅友用氣呼呼地沖到阿昭面前,對著她怒吼道︰「你今晚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差點搞砸了這出戲,你知不知道?」
阿昭低著頭,忍著盈眶的淚水不敢掉,「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咱們好不容易熬出頭了,這第二場的演出若捅出了樓于,以後還有誰會想看我們的戲?他們會以為我們第一晚的成功是僥幸的,會覺得我們就是爛泥糊不上牆的爛戲班,就連馬公于也會以為自己看走眼,說不定還會改變心意,取消邀約呢!」梅友用氣急敗壞的嚷著。
「對不起。」阿昭知道統統都是她的錯,她不該讓自己的心情影響了這出戲。「對不起,班主,我下次絕對不會了。」
梅友用好不容易得到了受重視的機會,好不容易能夠把梅家班重新振作起來,好不容易看到了東山再起,重現風光的一線曙光,自然格外的珍惜和緊張,因此對于阿昭的失常,他真是又驚又怒又急又惱。
「你不要以為你唱得好了就可以拿喬,我既然可以捧紅你也可以捧紅別人,如果你還是這麼不知道珍惜檢點的話,我就召募培植新的花旦來取代你!」梅友用氣到口不擇言。
他這傷人的話一月兌口,阿昭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
始終插不上話,找不到機會勸解的眾土听到這話,臉色皆變,忍不住氣憤難平地叫道——
「你不可以這麼做!」
「就是,阿昭已經很用心了,何況她跟我們這五個多月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怎麼可以說出這麼傷人的話?」武老爹忿忿地道︰「咱們現在手氣正好,每晚能夠掙這麼多錢,有一半也要歸功于阿昭啊,你怎麼可以這麼無情呢?」
「武老爹說得對,阿昭只是稍微出點小差錯罷了,整晚的表現還是可圈可點,不能說她不賣力啊,你這麼說有失公道。」
邢大娘也看不過去。
李師傅也一臉不滿,「她畢竟還小,壓力也大,想想所有的眼楮都看著她呀,一上台能夠穩健到這地步著實不容易了,總得給她時間慢慢習慣戲台子啊。」
眼見人人都為阿昭說話,都在指責他的不是,梅友用臉一陣紅一陣白。他何嘗不知道自己剛剛的話實在說太重了,可是他的男兒自尊心怎麼禁得住大家輪番的指責?
「隨便你們!」梅友用惱羞成怒,憤而揮袖離去。
阿昭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了,她哽咽地抱住邢大娘,懺悔自責道︰「標們為什麼還要對我這麼好呢?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有用心,是我出了差錯……」
武老爹憐惜地看著她,「傻丫頭,你真的很努力了,我們不能睜著眼楮說瞎話呀。」
邢大娘不舍地模了模她的頭發,「我們唱戲幾十年了,也有過忘詞或搞砸的時候,這在所難免的,只要多注意多當心就是了,人家說人有失足馬有亂蹄,吃燒餅哪有不掉芝麻的,你說是吧?班主是壓力太大了,所以才會把氣發在你身上,你也別太在意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