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節微蹙眉心的猶豫模樣看在阿昭的眼里,卻變成了另外一種意思——他果然沒有辦法解釋。
阿昭再也忍受不住椎心的受傷和痛苦,她踉蹌地退了幾步,隨即轉頭奔出茅屋。
「阿昭!」所有的人齊喊。
霜節臉色大變,低咒了一聲,「該死。」
他身形一閃,眾人眼前一花,他早似鬼魅般消失在茅屋中。
其他人又驚又疑又納悶,忍不住頻頻互相追問著——
「剛剛到底是怎麼了?」
「馬公于和阿昭怪怪的耶。」
「你有沒有注意到,馬公予咻地一聲就不見了。」
「什麼咻地一聲就不見了?他肯定是去追阿昭了。」
「可是為什麼?」
是啊,為什麼?
這個疑問在每個人的心里逐漸擴大。
jjwxcjjwxcjjwxc
阿昭心亂神傷,邊哭邊跑,往另外一條山路奔去。
避他山上有熊有虎有豺狼野獸,野獸的心哪有人心那麼壞呢?
她不敢相信他這些天來的溫柔體貼和關懷統統都是假的,可是他今天千真萬確地騙了她……他就是騙了她,而且連一句解釋都沒有 狘br />
事不關己,關已則亂,此刻的阿昭再也沒有辦法維持一貫的思考能力,她滿腦子都是自己傻呼呼的給人騙,心上人蓄意隱瞞他的真實身份,冷眼看著她暗暗為分離而擔心苦惱。
他真是太壞了。
突然,她一個不留神,腳絆丁一下,整個人摔倒在布滿碎石子的地上,劇烈的疼痛從膝蓋、腳躁處傳來,她哀叫了一聲。
「阿昭!」
背後風聲響起,她還未意識過來,身子就已被攬人一具溫暖堅硬的懷抱里。
「阿昭!」霜節又驚又痛,心疼得要命,急急抱著她躍向一處草地,慌亂焦急地檢視起她的傷來。
可是不看則已,一看之下,他的心瞬間有如遭利刀寸寸凌遲切割,痛得再也沒有法子喘息。
「阿昭,可憐的阿昭……都是我該死,我把你弄成這樣。」
他的鼻頭酸楚,深深地譴責自己,大手想撕開她染著鮮血的褲管,卻顫抖不已,完全失去他平素的穩健。
阿昭坐在他的懷里,腿上的傷口遠遠比不上心頭的傷口還痛,她淚汪汪地指控道︰「放開我,你干嘛要追過來?我再也不要見到你了,你是壞人。」
壞人、壞人,他是最最可惡的壞人 狘br />
霜節緊緊抱住她,心痛地低喊︰「是,我是壞人,你打我吧,最好把我打得受重傷,或許我心里的自責和痛苦會好過一些。」
她當真握緊拳頭狠狠地捶著他的肩、他的胸膛,發泄所有的痛楚和傷心憤怒,可是她怎麼打也只是像在替他捶背一般,霜節實在沒有辦法原諒自己,他倏地一把握住她的粉拳,抓著她的小手運勁狠狠地重擊下自己的胸口。
砰地一聲,阿昭嚇傻眼了。
這一拳他刻意用了七分的力量,又不運起內力抵抗,因此一捶之下忍不住嗆出一口鮮血。
「公子!」阿昭焦急不舍地緊抓住他又要繼續捶打的手掌,哭了出來。「你不要哇。」
就算她有天大的氣憤、天大的委屈,她也不要他受一絲絲的傷害呀!何況他都把自己打到吐血了。
阿昭當下哭得淒慘無比。
她的哭聲讓他的心都擰疼了,連忙放開手,輕輕拭去她頰上的淚水。「天,求求你別哭。傻丫頭,為什麼要為我哭呢?我這麼壞,受罰也是應該的,你不該為我浪費珍貴的眼淚……」
「什麼珍貴的眼淚?那你就可以為我浪費珍貴的血嗎?」她淚眼汪汪,埋怨地控訴。
他一怔,隨即想笑,「阿昭,你怎麼可以這麼善良呢?我沒有告訴你我的身份,讓你難過傷心,我這麼壞,你為什麼還對我這般好?」
她含著眼淚看他一眼,隨即低下頭,自怨自艾地道︰「我也不知道,我天生笨吧。」
他又歡喜又心疼,不禁攬緊了她,「老天,我真是何德何能,竟然能夠遇見你?」
阿昭听不懂他的話,吸著鼻子悶悶地道︰「我才不知道我前世做了什麼壞事,為什麼這輩子老被你欺負。」
第一次見面就欺負她,現在又欺負她,雖然這中間對她好得不得了,可誰曉得他是不是有預謀存心騙她的?
他聞言輕笑了起來,憐惜地輕撫著她微微汗濕的發絲,
「對不起,我保證下次不會了。」
「都是騙人的。」她才不相信。
「不不。」他又慌了手腳,抬起她的小臉蛋,神情專注的看著她,「我保證,是真的。」
「是真的在騙人。」她小嘴一撇。
哼,壞人會在額頭刻個壞字嗎?就像騙人的哪會說自己在騙人?
明明被她瞧得那麼扁,詆損得那麼惡劣,可霜節也不知道為什麼,被她罵還覺得好高興,簡直是樂不可支。
「好好好,你說什麼都好。」他深深地望著她,愛憐地道︰「對不起,這一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一直以為兩日後事情自然分曉,所以之前說與不說都無關緊要,可是我完全沒有顧慮到你的感受,對不起,是我的錯。」
听他這麼誠心誠意地道歉,神情又這麼溫柔、這麼憐惜,阿昭縱有天大的氣也全消了,更何況她從來就是生氣生不過一盞茶時分的性子。
唉,真是太虧本了,虧她流了這麼多淚,心底這麼難過,可偏偏他一番話就讓她心軟了。
「我真討厭我這性子。」她更悶了。
「怎麼了?」他掏出隨身攜帶的靈丹妙藥為她敷上,聞言微微一怔,「很疼嗎?」
「什麼?」她一低頭,才發現他在做什麼,忍不住紅了臉。
「你為什麼把我的褲管給撕了?」
這樣她的腳不就給他看光光了嗎?
他微蹙著眉,「傷口要緊,瞧,腳踝和膝蓋這麼大片的擦傷……不成,我得帶你回去用清水先洗淨,然後再幫你上藥,否則萬一發炎了怎麼辦?」
她眉心打結,看著自己腿上觸目驚心的傷痕,忍不住低呼,「糟了,今天晚上我還要上戲,唱的又是‘穆桂英三戲楊宗保’……」
「還上戲?」他橫眉豎目起來,「不行,你傷得這麼嚴重,怎麼可以上台?今天晚上不準去。」
「那怎麼行呢?」她緊揪著他胸前的衣衫不放,一臉堅持。
「我不能不去,這是我的職責,再怎麼樣都不可以影響大局。」
「可是你的腳傷成這樣,能不能動還是個問題,又如何在台上翻滾耍槍?」他的表情更嚴肅、更堅持,「不行,說什麼也不行。」
「可是……」
「梅家班就沒有第二個人可以扮穆桂英了嗎?」
她苦著小臉,「難道你要邢大娘上去耍大槍嗎?」
甭說身材差太多了,以邢大娘的年紀,要在台上蹦蹦跳跳耍來弄去,恐怕前半場還沒完就直接掛掉了。
她怎麼能讓大娘冒這個險?
這些日子霜節見過梅家班每個成員,自然知道邢大娘是何方人物,他想像著那副景象,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恐怕太難為她了。」他贊同。
「所以我今天一定得上場。」她掙扎著想站起來。
「你要做什麼?」他皺著眉緊緊扶著她。
她踢了踢小腳,扭了扭腳踝,吁了一口氣,「還好,並沒有傷到筋骨,不過是皮肉傷罷了,不打緊的。」
「皮肉傷也是傷,怎麼禁得住綁腿和全場踢滾呢?」他緊緊張張地道︰「萬一發炎了怎麼辦?」
「你的藥粉好不好?」她突然問。
他不疑有他,毫不遲疑地道︰「當然好,這是名醫向落花的獨門藥粉,一敷見效且不留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