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這件事是她做錯了,她一開始就不該答應嬌麗來,而剛剛又蓄意開了那麼惡劣的玩笑……唉!
世事無常,她能看透人心又如何?還不是眼睜睜地看著好友對她發飆、拂袖而去。
芳繽端過了一杯香檳,緩緩地退至陽台。
遠離了大廳里的歡笑聲、音樂聲,她分外覺得自己孑然一身,孤單得可怕。
她飲了一口酒,呼吸著新鮮的空氣,看著遠處、近處的燈火輝煌。
美麗的香港,美麗的東方之珠啊……今夜你的燦爛又能安慰得了幾個人的寂寥?
她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麼孤獨過,這麼深刻地體驗到自己與旁人的不同。
「唉……」
「為什麼不開心?」
一道熟悉的低沉男聲自身後傳來,她悚然而驚,驀地轉過頭來,「咦?是你!」
韋晨莊帶著一抹關懷的笑來到她身邊,好看的臉龐透著一絲困惑,「你為什麼不開心?」
她眨了眨眼,輕輕地笑了,「因為我今晚做了兩件蠢事。」
「說來听听。」
他更靠近她,不過是陪著倚在陽台邊,一點兒都不覺得唐突,反而令她有種窩心的感覺。
好像……是站在她這邊,與她成為同路人的感覺。
她突然不覺得這麼孤單了。
芳繽忍不住仔細地打量起他,一身干淨簡單的黑色西裝,依舊襯托得他身形高大挺拔、玉樹臨風,只不過當她眸光往下移至他的短靴時,笑聲不能自己地輕迸了出來。
「我從來不知道穿西裝配短靴這麼好看。」
她終于笑了,晨莊心底有一絲寬慰。
「你怎麼會來這個宴會?又為什麼事不開心呢?」他有些執著地追問,對于她愁眉不展的模樣始終牽掛著。
芳繽停止了笑,有些自嘲地道︰「我啊?嗯,糊里糊涂被朋友拉來的。你呢?又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他想當然耳地道︰「我來出任務,目標來到了宴會,我自然得跟著進來。」
「你的照相機呢?又沒帶了嗎?」她關心地問。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容天真而迷人,「我不是每次都這麼迷糊的,不過今天照相機還是沒帶,因為進來都要搜身的,所以我只是做一些跟蹤和寫報告的動作。」
她點了點頭,「很辛苦吧?」
他扮了個鬼臉,「比我想象中的辛苦,不過也有趣多了。」
「你為什麼想從事這一行呢?」她偏著頭,心頭的郁結消散了不少。
「那是我小時候的夢想。」他微笑,「福爾摩斯與阿嘉莎克里絲汀是我的偶像,我很羨慕他們能夠由一絲絲模糊線索中探究出事實的真相,我希望找尋真相,那時不知道為什麼。」
「啊……」她笑吟吟地看著他,「真好,現在有這種精神的人不多了。」
他有一些驚喜,「你不覺得我傻?」
「為什麼要覺得你傻?能夠真正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努力去追求的人,才是這世上最聰明的。」她悠然地道︰「再說只要做自己快樂的事情,誰能說你不對?」
他不由得深深地凝視著她。像她這樣的女孩,實在也很少了。
「後來呢?從小時候到長大總有一段長長的距離,為什麼沒有放棄這個夢想?」她好奇地問。
他爾雅一笑,「長大了之後,覺得偵探應當不再只有追索凶殺案、凶手是誰;事實上,每個人每一天都發生比小說更戲劇化的事,善妙的老婆付錢調查自己的先生是否有外遇,善良的老板被自己的員工偷走公司所有的機密……等等,偵探是一門深奧有趣的學問,我不能自己地沉迷其中,可是功力卻還有待磨練。」
她嘆息,「看似世俗的職業,里頭也有世間的哲學呢!」
「可不是嗎?」他眸子透著光,雄心萬丈地道︰「希望以後我能成為一個頂尖的偵探,征信社能越開越大……」
她想要從他的表情里窺知些什麼,有助于鼓舞他對未來的期許,可是一樣是踫壁狀態,她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她的異能總在他面前起不了作用。
這樣也好,心里沒什麼負擔啊!
「祝福你願望成真。」她還是真摯地道。
「你呢?」他轉頭瞅著她,眸光溫暖,「你的願望是什麼?」
她嫣然一笑,「好吃好睡,一世快活。」
「好簡單卻也好遠大的願望。」他笑了,「基本上你追求的是小豬的境界。」
「呀!竟然敢笑我是豬……」她忍不住追打他。
堪稱寬闊的陽台里,晨莊被追得險象環生,還一邊做出逃命驚恐的滑稽表情,逗得芳繽在追打之余又忙著捧月復大笑。
「哎喲!」她抱著肚子笑著,腳步陡然一個踉蹌,眼看就要撞上陽台的大理石柱。
晨莊心一驚,急忙伸長臂膊攬住了她斜倒的身子。
芳繽就像一顆成熟的果子從樹上掉落,整個人不偏不倚地撞入了他寬闊的胸膛里。
一股陌生的男性幽然氣息繚繞鼻端而來,芳繽的心猛然一跳,臉蛋迅速紅了起來。
晨莊也有半刻的呆住,他直直地俯看著仰頭望著自己的芳繽。她的臉蛋嫣紅若石榴,挺秀的鼻翼因急促的呼吸而微微動著,淡淡唇膏已經被她舌忝掉了七、八分,透著瑩然的粉紅色,令唇瓣微微濕潤。
他緩緩地低下頭去,鼻端的呼息交纏、擾亂著彼此,她身上隱約的幽香味偷偷地撩撥著他的嗅覺和觸覺。
這一刻,空氣仿佛也凝結成了果凍般的柔軟馨香,一種奇異的情擦在彼此之間放肆恣意地蔓延了開來。
他的黑眸緊緊地凝視著她的唇瓣、她的眼……本能地越靠越近……
大廳突如其來地爆出了一陣嘩然笑聲,悚然驚破了他們倆之間膠著住的引力。
晨莊神色驀然一凜,黝黑明亮的眸子重現理智,有力的手臂也立刻將她的身子扶正了。
「呃……當心。」他的臉孔有一抹緋紅。
芳繽臉蛋兒倏然滾燙起來,她低呼了一聲,捂住自己的臉頰,那觸手的熱度幾乎嚇住了自己。
「我……我也該走了……」這不是她熟悉的情況,一切將會失控。
這種奔騰的感覺好奇怪,她不知該做何反應,也不知道自己的行為對不對,只是……這些異樣的感覺都失控了,如月兌了韁的野馬,不知道往東南西北哪一方奔去。
她無力控制。
晨莊放開了她,神情復雜地望著她緩緩地退離了陽台,隨即轉身奔開。
他心忖,他究竟是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然而惟有嘈雜聲和樂聲並齊悠然傳送……
第三章
芳繽是獨自搭計程車回家的。
今晚對她而言是一大沖擊,從嬌麗的翻臉一直到晨莊險些吻了她。
這一切實在是太瘋狂了!
一定是她喝多了香檳、吃多了美食,所以才會飄飄然得恍若踩在雲端上,其實這一切都不是真的,今晚發生的事情都不是真切發生過的,只是一場茫茫然又不太真實的夢境。
假亦真來真亦假……
她一路上安撫著自己騷動難平的心,直到回到了熟悉的屋子,窩入了熟悉的沙發,腦袋瓜才慢慢清楚起來。
她今天太累、太累了,就說不該出去晃來晃去的嘛!
芳繽慢慢地蜷入了沙發深處,經過一整晚的緊張、緊繃、興奮,她的眼皮再也撐不住了,不由自主地沉沉跌入夢鄉。
☆☆☆
第二天上班,芳繽若有所思地洗滌著杯盤,神情陷入沉思。
阿細一身制服,黑發上別了一支碎鑽發夾,走路晃動間閃閃動人。
她故意繞到芳繽面前,轉了幾圈,最後忍不住揮了揮手,「喂?你神魂飛到哪里去了?」
芳繽失神地抬頭,驀然心一動,「你收人重禮,當心被賣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