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都瞬間呆住了。
紳綈剛剛含進嘴里的檸檬水不偏不倚地噴上了他俊美的臉蛋。
最後還是君人先回過神來,他捺下想殺人的沖動,臉上還是掛著那抹深情的笑,用餐巾緩緩拭去了臉上的水漬,「瞧,妳總是這麼不愛惜自己,要是嗆著了怎麼辦?
妳還好嗎?怎麼臉這麼紅?」
她想要說話,卻發現喉頭只能發出喀喀聲。
太驚嚇了,她的喉頭關節好像卡住了。
他淺淺地笑了,微微側著頭瞅著她,「怎麼了?很熱嗎?啊,多謝妳,妳一定是看氣溫有點悶,所以故意幫我灑點水清涼一下的對不對?」
不……不對,她是被嚇噴出去的。
紳綈充滿驚駭地,懷疑地,小心翼翼地伸手模了模他的額頭,確定沒發燒之後,她又模了模自己的額頭。
如果不是他病了就是她病了,她竟然耳朵和眼楮都出現幻覺,艾君人溫溫柔柔地對她笑,而且還充滿呵護關懷之情。
天哪,該不會上次她偷偷在玫瑰PUB,他的長島冰茶里多加了一堆伏特加和干邑,造成酒精濃度過強,所以把他的腦子給燒壞了吧?
「啊,妳的起司馬鈴薯來了,要趁熱吃才好吃。」見她還是沒有動手,他索性捏了一片熱騰騰的烤馬鈴薯,放到她嘴邊,輕哄道︰「來,開嘴。」
她本能張嘴咬下,卻被里頭瞬間奔騰而出的熱浪燙得驚醒過來。
「哇!」她拼命煽嘴巴,「好燙……好燙。」
「唉呀小練子,」他大驚失色,連忙遞過水給她,「有沒有怎麼樣?很燙嗎?痛嗎?天啊,我帶妳去看醫生。」
只不過被一片馬鈴薯燙到就要去看醫生?
她一邊喝著水,一邊擺著手,「我……沒事。」
有事的是他,該去看精神科醫師了吧?
「太好了。」他眼楮里的如釋重負和關懷是那麼樣地真實,紳綈的胸口驀然抽緊了一下,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意襲上了心頭。
懊死,他為什麼要對她這麼溫柔?表現得好像……好像她是他心里最重要的人。
她心跳加速,拼命暗罵自己的胡思亂想……呸呸呸,她和他是敵人呢,別忘了他上次是怎麼對待她的,還有接下來她又是怎麼整他……明明就是水火不容的兩個人,怎麼可能會有和睦相處的一天?
現在……現在不過是他在玩的一種把戲,她千千萬萬要記得。
「艾君人,我覺得你今晚怪怪的。」她硬生生打破這臉紅心跳的迷霧,「你確定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他的雙眸炯炯,「再清楚不過了,小練子。」
她的臉又通紅了,低咒道︰「不要叫我小練子,我不是你的小練子,也不是任何人的小練子。」
「妳寧可我叫你紳綈?」他慵懶暗示地眨了眨眼。
她強忍住一聲申吟,「算了算了,隨便你。」
都怪她這個怪名字,走到哪里都抬不起頭來。
「小練子,」他可滿意了,笑瞇瞇地道︰「妳很缺錢嗎?如果有困難的話為什麼不跟我說呢?」
「關你什麼……」她清了清喉嚨,「我是說,我又不像你家財萬貫,當然要拼命賺錢啦!」
「總不能把自己累壞了。」面對她的蓄意諷刺,他還是好脾氣地笑了。
紳綈一堆雞皮疙瘩掉滿地,「你……不要老是用這種語氣跟我講話。」
「什麼語氣?」他偏著頭望著她,笑得春風蕩漾。
她的心髒又開始不規矩地七上八下亂蹦了,可惡,他就不能笑得正常一點嗎?非得笑得這麼……撩人不可嗎?
她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在逃避什麼地抓起熟玉米就啃了起來。
看她吃得這麼大咧咧,君人也笑吟吟地捏起一根辣雞翅吃將起來。
嗯──好吃。
尤其配她戒慎防備的小臉蛋,更教他胃口大開。
丙然練紳綈吃這一套,只要對她用柔功,用軟功,她就凶惡不起來了。
呵呵,就算她有大哥二哥相助,他也有大嫂二嫂幫忙啊,早晚看誰厲害!
@@@@她竟然被迫幫忙吞下他點的那一大堆食物!
什麼墨西哥勁辣鮮蝦面,西雅圖烤牛排,威靈頓小春雞,美式烙餅,海鮮濃湯﹐女乃汁拌磨菇……不吃完又浪費,依她的個性怎麼可能罷休,又不能說干脆包回去算了,結果吃得她肚皮朝天,連走出餐廳門口都是靠君人半攙半拉才走得出來的。
「我的肚子快破掉了。」她哀哀叫,巴著他的臂膀舉步維艱。
丙然是不知民間疾苦的大少爺,兩個人點那麼多東西干嘛?隨便哪一樣都足夠她飽食一餐,害她今天整整吃掉了三四天的食物份量,不胖死才怪。
晚上這個胃可有得受了。
難道這就是他的計謀嗎?她忍不住偏過頭仰視著他,研究著他有沒有奸計得逞的笑容。
君人看見她那苦成了小苦瓜的臉,忍不住笑開了懷,「小練子,沒想到妳的食量這麼小,妳每天兼那麼多差,體力一定不夠,胃口不養大一點怎麼行呢?」
「恐怕胃口還沒養大,我已經先掛掉了。」她埋怨道。
天哪,她走不動了。
看著她走得那麼辛苦,君人輕輕地笑了,倏然攔腰將她橫抱起來,大步走向跑車。
她驚呼,本能抱緊了他的頸項以免摔下來,「你在做什麼?」
「妳不是走不動了嗎?」他臉不紅氣不喘,抱著她就像扛一顆枕頭似的,還不時低下頭來瞅著她笑。
紳綈又被他笑得心頭小鹿開起運動大會,跳遠的跳遠,撐竿跳的撐竿跳,上上下下沒一刻安靜。
她沒來由的羞澀了,低垂了頭,只敢看他襯衫的第三顆扣子。
這種……這種情況太奇怪了,是不應該出現的吧?可是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呢?為什麼呢?
討厭,她吃太飽了,腦部所有的血液都跑到胃里幫忙消化去了,此刻腦筋一片渾沌,她根本沒有辦法認真思考。
只能昏昏的,傻傻的,亂亂的……任由他抱著韻律般的輕晃著。
好……舒服。
君人不能自己地放柔了動作,生怕弄疼了她,騰出一手打開車門,輕輕地讓她坐人座位。
她眨了眨眼,茫然地抬頭瞅著他……有一點無依和不知所措。
他的心震了震,無可言喻的柔情瞬間彌漫了每一寸肌肉和神經縴微,他俯來,低沈溫和地道︰「我帶妳去看星星好不好?」
「星星?」在台北市?
她的眼光透著一抹驚訝和莫名的期待──他輕輕地笑了,「對,看星星。」
@@@@真的是星星。
不是在陽明山上,稀稀疏疏可見的小星星,而是一大片一大片,像燦爛的河流細細劃灑在黑絲絨般的天際,許多她叫不出名字來的星星,卻離她好像好近好近……他們躺在淡水藍色公路某一處的沙灘,細白的沙子在黑夜中隱隱散發著瑩然的光,或許是今晚月亮沒有出來吧,星星格外耀眼。
有時星光,有時月亮……她舒服地躺在柔細的沙灘上,海風呼呼地吹著,空氣有點咸咸的味道,有點冷……可是她卻覺得好幸福……躺在沙灘上看星星。
君人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沖動地提議一起看星星,尤其是來這個他無意中所發現的銀色沙灘。
可是當他看著身畔悠然舒展著身子的女子,那美麗小臉上的無比快樂和滿足感,所有的疑慮和顧忌瞬間煙消雲散。
為什麼帶她來妳已經不那麼重要了。
他也在她的身邊靜靜地躺下,沒忘記方才從車子里取出的毯子分一半蓋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