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一震動,如星子的眸光在黑夜里凝視著他。
「海風雖涼,吹久了還是會冷,」他低低道,堅持為她掩密了身體與毯子之間的空隙,「現在畢竟是十一月。」
「嗯。」在黑夜中她笑了,卻連忙望向天際,希望暗暗的夜色能為她掩飾掉飛紅的臉頰,「不像十一月的十一月。」
「妳看那一顆星星好亮。」他突然伸長臂為她指出方向,「左邊那個……妳看到了嗎?」
「那顆是什麼星星?好漂亮,光芒還會變幻,好像是紅的還是紫色的……還是黃色的?」她驚嘆。
「那顆叫情人星,不是經常能看得見的,尤其相傳如果男女同時都看得見它,就表示這對情人會永遠在一起,生生世世相愛永不分。」他認真地道。
她先是嘆息,隨即驚覺不對勁,忍不住別過頭來,「你該不會是騙我的吧妳我怎麼從來沒有听過這顆星星的名字?」
他睜大眼,「是我騙人嗎?不是吧,這可是我爸爸告訴我的,他說他跟我媽媽就是同時看到了這顆星星才訂情的。」
她似信非信,不過還是紅了雙頰,啐道︰「誰要跟你訂情啊,這個傳說一點都不準。」
他在胡說八道什麼妳這不過是一個游戲,他故意編來的游戲,不是嗎?
她的心情黯然了下來。
他注意到了她的落寞,胸口有一處地方開始不由自主地糾疼了起來,他連忙道︰「有沒有听過一首歌?」
她一怔,「歌?」
為了博佳人一笑,他開始想盡辦法地瞎掰。
「妳不知道那首歌嗎?就是那首只要有人在看星星,就一定要唱的那首歌啊!」
他很嚴肅地道。
「有這種歌嗎?」她想笑。
「有,你沒听過嗎?」他大大扼腕,「真是太可惜了,那麼好的一首歌,妳應該要听過的,都沒有人唱給妳听過嗎?」
她這下子也無心看星星了,半側過身子來笑望著他,「沒有哇,你要犧牲嗎?」
他的眼神在夜色里明亮如皓月,一抹笑意躍人眼底,「好呀。」
君人飛快地在腦中篩選餅以往最愛學來哄女孩子的情歌,可是無論是什麼流行的「MyHeartWillGoOn」,還是「ThePowerOflove」,卻都不能表露他此刻的感覺,無法形容如此美麗的一刻。
電光火石間,他腦海中躍現了一首好久好久以前的歌曲──君人微笑了,開始低沉輕緩地唱起了那首歌,他的聲音清揚又有磁性,在夜空中蕩漾著動人的音色。
紳綈睜大了眼楮,屏息著凝視著他,不敢置信自己的雙耳。
那首歌是這麼唱的──ThisGoldenDayWillBeMineForAllTheMomentInTimeIfTimeShouldLoseHerWayASymphonyInTheNightOfStarsThatDanceInTheLightAndMusicFarAwayTheySayThatLoveIsAMusicDon'tLetTheMusicFadeDon'tLetTheMomentPass……這次我的金色年華分分秒秒的美好時光就算它終究消逝無蹤夜里的交響樂章奏起光亮中星子們翩然起舞直到樂音遠揚他們說愛像一首樂曲別讓音樂隱去吧留住這一刻哪里需要理由呢酒的甜美芳香就將在空中消散玫瑰的純淨終將成令人想念的情境畫面白天雲彩的浮移我抬頭看他們的過往不知去向何方夜里獵戶星行色匆匆我看著它對自己說留住這一刻黃金歲月轉眼成空奇跡並非可遇不可求盡避世事匆匆變換把握如置身天堂的感覺留住這一刻……他的聲音緩緩結束在淡淡的低吟中,歌聲一落,紳綈已經捂住了小嘴,她痴痴地凝望著黑暗中,他那雙始終緊瞅著她……綻放著光芒的眸子。
從來沒有人對她唱過這樣的歌……從來沒有。
第六章
在滿天星斗的見證之下,在靜靜的海浪聲中,他的歌聲似傳說中迷惑水手的妖精,迷惑了晚風,迷惑了星空,也迷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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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心亂了。
紳綈支著下巴,無精打采地握著原子筆,劃掉桌歷上的數字。
十一月十七日,她剩下五天的假可以繼續整艾君人。
還有五天啊……她嘆了一口氣,隨即猛然驚醒,「我在干什麼呀?難不成就因為看了星星就心軟了嗎?」
吧爸爸的大仇,她的家恨,難道就被那一片星星給眨眼眨掉了嗎?
不不不,不是這樣的。
她振奮起精神,專心地趴在桌子上繼續寫著計劃書,可是寫呀寫的,還不到三分鐘,她的思緒又開始游離飄浮開來了。
就像在初攪拌過的熱咖啡上擠了一滴鮮女乃油,她的心緒立刻融化了開來,就算她怎麼拉也拉不回來。
「好──煩──哪!」她索性站了起來,匆匆拿過一柄練習用的軟劍「咚咚咚」
地跑下樓。
鄰近的小鮑園里綠蔭處處,她卻獨自站在大太陽底下呼喊劈喝,或挑或刺或撩或回,一柄劍銀光團團滾動,舞得路過的人都看得目不轉楮,可是她卻越舞越心煩,到最後干脆大喝一聲,擲下劍去。
長長的劍刃銳利地插進了青草地面去,劍身兀自輕顫晃動著。
不少人「嗖」地吸了一口涼氣──電視上的武俠片大家都听過那麼一句話──刀劍可無眼哪!萬一站太近瞧熱鬧,反而被插中怎麼辦?
大家都嚇了一大跳,行人走的走逃的逃,趕快離開現場。
紳綈苦惱地踢著地上的小石頭,痛罵自己的沒原則、不堅持。
「怎麼可以這樣就心軟了呢?他們艾家的男人最擅常用這一招去征服女人的,尤其是艾君人那個花心大蘿卜,這種情話綿綿的戲碼打他三歲起就利用得淋灕盡致了,我怎麼可以被他給唬倒?」她大罵自己。
可是……可是知道是一回事,心里想的又是另一回事,假如他真的想要化干戈為玉帛呢?假如……假如他其實也挺喜歡自己的呢?
她剛剛露出傻笑,又驚駭絕倫地掐住了自己的臉皮,硬生生把笑紋給拉開。
「不不不,我不能中邪,艾君人那個家伙就是最會用這一招,絕對不能上當,不能不能。」她拼命激勵自己,「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撕破他的假面具,一定可以把他整得淒慘兮兮……我要為干爸爸和自己報仇呀!」
對,舞照跳馬照跑,當然人也要照整!
@@@@可是沒想到她中午才守在他們大樓的廣場前,一看到他和一名體態窈窕的女子並肩走了出來,她整個人像是吃壞了肚子一樣,頭也暈胃也痛了起來。
他竟然對那個女孩子笑……還露出招牌誘人的雪白牙齒……那個飛揚的笑容……突如其來的一股重擊狠狠撞入胃里,她摀著肚子,疼得彎下了腰來。
為什麼?為什麼她的胸口好酸,胃好痛好痛……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就在她咬著牙齒極力想要忘掉那種撕裂般的心痛時,君人已經發現了她,他露出了一朵快樂奔放的笑容,小跑步沖了過來。
「小練子!」他的笑容簡直有五萬伏特的電力。
紳綈臉都還沒抬,就已經感受到那股強大的熱力,她咬著唇忍著面無表情抬頭。
「真……巧。」
巧什麼巧,她今天就是收到情報來捉猴……不是,是來堵他跟元盛公司的美艷女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