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形一晃迅如旋風地消失在眾人眼前,華雁氣得跺腳。
懊死的,他又這樣跑掉了。
罷剛那個丫頭是什麼人?為什麼也識得他?他又為什麼這麼緊張?
華雁危機意識大作,她握緊了劍柄。
掌櫃干脆躲到櫃台下,假裝在模索著找東西。
開玩笑,被這個盛怒之中的女魔頭看到還有命嗎?他還是哪邊涼快哪邊躲,等女魔頭走了再說。
***
春憐邊哭邊跑到一處垂柳處處的小河畔,她趴在橋墩上哭了起來。
為什會這樣?
她千算萬算,就是沒有算到他心中早已有了心儀的對象。
這下該怎麼辦?就算她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他,但是她可以允許自己破壞、拆散人家的姻緣嗎?
她已經亂了方寸了。
倏然,一個大鵬般的身影落在她身畔,一只手掌輕輕地撫模著她的發,她一顫,耳邊響起了他溫柔的聲音。
「對不起……我剛剛傷了你。」他自省餅了,方才對她的確太疾言厲色了,一定嚇著了她。
他是心急她手上的毒蜘蛛,又氣惱她為什麼總是把自己搞進危險里?被黑寡婦咬上一口可不是好玩的。
可是听在春憐耳中,卻以為他是因為隱瞞自己已有心上人而對她道歉,這更讓她悲從中來。
「哇……」她哭得更厲害了。
嚴人慌了,手忙腳亂地想要安撫她,卻不知該從哪兒下手才好。
最後,他還是選擇將她緊緊攬入懷里,先讓她盡情哭個痛快。他感覺到胸口的衣裳迅速濡濕,心疼地低喚︰「丫頭,你別哭了,你氣惱,那麼我讓你拳打腳踢一頓好不好?」
「不好。」她偎在他懷里哭得好不可憐,鼻音濃重。
他心疼地嘆了一口氣,「那……讓你咬幾口好不好?」
「不好。」他都已經有心上人了,她咬他有什用?
「那……我把身上的銀子統統給你去買糖吃好不好?」他計窮了。
「不好!」他以為她是個只愛吃糖的小女圭女圭嗎?
「那……」嚴人束手無策了,只能頻頻撫著她柔軟若緞的黑發,「我該拿你怎辦才好?要不你說,要怎樣你才肯原諒我?」
她哀哀怨怨地抬起頭來,「你什都不要說了,回去安慰你的心上人吧,你出來追我做什?」
她越想越氣,一把將他推開。
他緊緊巴住她不放,失聲低呼︰「什麼心上人?」
「還想騙我,你的心上人都找到京城來了。」她幽怨地瞪了他一眼,「剛剛是我拿大蜘蛛嚇她的,你如果要幫她打人報仇的話,就打我好了。」
他啼笑皆非,「我怎麼會打你呢?」
等等,她說心上人……
嚴人眯起了眼楮,小心翼翼地道︰「你說華雁是我的心上人?」
「華雁是剛剛那個姑娘的名字嗎?」她心底大大不是滋味,叫得真親熱。
他搖搖頭,低沉地笑了,一把將她壓入懷里,「小傻子,華雁不是我的心上人,我只見過她一次面,怎麼會是我的心上人呢?」
「可是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已經把你當作心上人了呀!」這種論調一點都不能成立,否則古人為何要說一見鍾情呢?看看她自己就好了,不就是對他一見鍾情了嗎?
看你們卿卿我我的樣子,鬼才相信你的話哩。
他急了,「天地為證,華雁只是士驊山莊老莊主的三女兒,我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若認真要論,華慈至少還跟我有沾上一點點邊……呃。」
他扯到哪里去了?
丙不其然,春憐猛然抬頭盯著他,口氣充滿了醋意和威脅,「原來……還有一個華慈呀,說,你到底跟幾個姑娘有關系?」
她一仰頭,他霍地看見她頸上多了道細微血痕,心頭一震,急忙撫觸——
「你受傷了?怎麼受的傷?」
她不在意地模模脖子,血已經干了,她嘟著嘴道︰「可能是不小心被劍劃著的吧,你別想轉移話題喔,我想知道……」
「是華雁劃傷你的?」他的聲音危險至極。
她總算注意到他鐵青的臉色,有點怯怯地道︰「她……也不是故意的啦。」
「可惡。」他轉身就要沖回去找她,春憐急急抱住他的手臂。
「你要干嘛?」
「她竟然濫傷弱小無辜。」他咬牙切齒道。
春憐這小,就算抓蜘蛛嚇到了她,她也不應該反應這麼激烈,還拔出劍來,太不像話了。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手中有劍該是鋤強扶弱,怎麼可以反而欺負弱者?
春憐從來沒有看過他這麼難看的神情,她死命攀住了他,「她……她也不是存心的,應該是我欠打……啊!不是……是……是陰錯陽差……」
他低頭愛憐又苦惱地凝望著她,「你受傷了,為什還要替她辯解?」
「因為……因為她跟我一樣,都是喜歡你……」她低下頭,輕輕地低語,「我想她也是急不擇行,就算了好不好?」
嚴人瞪著她老半天,完全被她打敗了。
「你這小傻子,不是人人都像你這麼天真的。」他低喟著將她攬緊,真為她的單純捏把冷汗。
再這樣下去怎行呢?她再這麼無邪純真下去,萬一給人騙了還是給人拐了怎辦呢?
等到他回四川,離開京城,還有誰能保護她呢?
「我一點都不天真。」她小臉被壓在他胸膛里,說話都模模糊糊听不清楚。
「你就是天真。」他低吼。
他又吼人了。
春憐睨著他,沒好氣地道︰「你還對我凶,你還沒跟我說,華慈跟你又是什麼關系呢?」
他一怔,嘆了一口氣,無奈地道︰「我跟任何人都沒有關系。華慈是華雁的姊姊,我只是幫她捉到刺傷她的凶手……」
老天,越描越黑。
可是他預期中的呼夭搶地並沒有發生,春憐的小臉蛋反而浮起一抹驚訝和同情。
「刺傷?」她眨眨眼,「為什麼會被刺傷?」
她果然善良過人,天真到……到……
嚴人緊緊摟住了她,輕笑了起來,真是個笨蛋小傻子。
他溫柔微笑解釋,「有一名壞人貪圖他們家的實物,趁華莊主作壽時打劫偷寶,卻被華二小姐撞見了,歹徒一劍刺進了她的胸口,幸而沒有傷及心髒,不過華二小姐還是重傷在榻,我正好到華家祝壽,就順便將那歹徒逮了回去,事情就是這麼簡單,你萬萬不可誤會我。」
「好可憐喔!」她撞了搔頭,很認真地想了一想,到最後她指出,「可是就算是這樣,華雁又為什要追你?還跟你一副很親熱的樣子。」
「親熱?」他皺起眉頭,這可是一項很嚴重的指控。
「是啊,你還從後面抱住人家哩。」她想來就醋意橫生。
這具偉岸的胸膛應該只專屬她所有,怎麼可以借給別的女人棲息呢?
而且他還打掉了她的蜘蛛,還吼她……
「我不準備原諒你。」她小臉嚴肅至極。
「你相信我,我和華雁完完全全沒什麼,天地為證。」他討好地道。
「騙人的啦,你對她那麼和氣,對我就是亂七八糟的亂吼,難道你以為我的耳朵長繭,不用吼的听不清楚嗎?」她小臉難看極了。
「老天,那是因為你……」
「我怎樣?」
他的表情苦惱了起來,「用手抓黑寡婦,你存心不要命了嗎?」想起來就餘悸猶存。
她蹙著眉心,愣愣地道︰「什麼黑寡婦?」
「就是你今天手里抓的那一只毒蜘蛛。」他低吼,心髒無力。
她恍然大悟,「原來它叫黑寡婦呀!」
春憐皺起鼻頭唔,這名字真不吉利,黑寡婦、黑寡婦,她還想嫁人呢,下回說什麼也不捉這種蜘蛛了。
「你難道不怕被咬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