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他愣了愣,「那……很好。」
望著她燦爛如花的笑靨,君約所有的顧忌瞬間消失無蹤。
痴痴地凝視著她天真期待的笑容,他心中決定——
去就去吧!避他的,就沖著她這一抹笑,刀山油鍋也願闖,何況只是欣賞美美的桂花!
君約點點頭,瀟灑地道︰「我們走,賞桂花去。」
「太好了。」
口口口
金黃奪目爭先放,八月袖盈桂花香。
如果未曾來過這美的桂花林,奏琴可能不知道,發上、肩上紛紛沾染了芳馥清新的桂花香,是一件這幸福的事。
她情不自禁歡呼著奔進桂花海里,翩翩旋轉,想用雙臂將滿滿的桂花攬人懷中,再也不放開。
君約情不自禁地凝視著穿梭在桂花林中的小小身影,雪白的衣袂飄飄然,和金黃色的桂花交織成一幕奪人心魂的美麗景象。
他怔怔佇立在原地,一時之間完全傻住了。
奏琴一臉興奮地奔至他跟前,仰面欣然道︰「謝謝你,我好喜歡這兒!我從來沒有看過這美的景致,我真的太快樂了。」
他回過神,眼神出奇地柔和,有些別扭地道︰「真的嗎?你該不會哄我的吧?皇宮集天下之美景于大成,又有魯班子大師親自設計建築而成的鳳檐龍柱,這兒豈能與宮中相比?」
「皇宮……」她低下頭來,思索著該怎回答,「皇宮的確很好,有金碧輝煌,也有清雅雋永,只是再怎美都是人工的,怎也比不上老天的巧手。」
「你不相信人定勝天、巧奪天工嗎?」他盯著她。
她嫣然一笑,輕輕地道︰「人怎能勝得了天呢?人只能仰望著天的寬闊無窮,窮盡一生之力仿效追求,希冀能跟得上天的腳步;若說巧奪天工,連路旁一朵小小的野花都美得那自然奔放,活得一點也不膽怯,人和天比起來,又算得了什?」
他深深凝視著她,不覺感嘆低語,「吾于天地之間,猶小石小木之在大山也,方存忽見少,又奚以自多,計四海之在天地之間也,不似壘空之在大澤乎?」
「這是莊子秋水篇中,河伯與海神的對話。」她震了震,欣賞崇拜地仰望著他,「你也是這想的?的確,人與大自然相比,大自然與宇宙相比,實在太渺小了。」
她竟然知道他在說什?
君約掩不住驚異和滿心佩服,「久聞奏琴公主飽讀詩書,多才多藝,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她臉紅了,「我們又不是第一次見面,何必講得這客套呢?」
他也笑了,緩緩漫步踩過滿地黃花落葉,悠然道︰「我是認真的,畢竟少有姑娘家讀莊子,你太令我驚訝了。」
「我也很難想象京城第一匠師也讀莊子。」她跟在他後頭,孩子氣地踩在他留下的腳印上,有一種莫名的心滿意足。
她的腳步印著他的腳步,感覺上好似貼近了他,跟他很親密很親密……
她臉紅心跳,沒注意到他突然回過頭來,猛然一頭撞上他的胸膛——
「噢!」她本能的想抱住什好穩住身子。
他飛快地扶住她,卻發現腰間一緊,已經被她的雙手緊緊摟著。
君約心頭怦怦然,俊臉驀地燥熱,「公主……」
奏琴緊緊巴著結實有力的他,小臉貼在他胸膛上,餘悸猶存地喘息著,「嚇……嚇我一跳。」
「我才嚇一跳。」他暗暗咕噥了一聲,雙臂有些僵硬地攬上她的肩頭,「呃……」
有美人在懷是很好啦,只是他一點兒都不想乘人之危,落人話柄。
奏琴呆呆地抬頭望著他,還搞不清楚狀況,「咦?」
他看著懷中女圭女圭般天真傻氣的小臉蛋,胸口一熱,勉強自己把她從身上拉開,溫柔地推到一臂之遙處。
這樣安全些。
「我僮痛了你嗎?」她誤會了他的意思,緊張地問,伸出小手就往他胸膛和腰間模去,「撞到哪兒了?天哪,對不起,我不知道……」
君約又被嚇了一跳,他急忙忙把她抓住,擋住她的「攻勢」。
她用盡吃女乃的力氣都沒有辦法踫到他,雙手著急地在半空中亂抓,小臉也漲紅了,F哎呀,讓我檢查一下,你這樣擋著我,我怎知道你哪兒受傷了呢?」
突然間,她眼尖地看到他腰部下方有一處微微腫起,她驚駭地叫道︰〔你真的受傷,都腫起來了,快給我看看!」
要命,還給她看哩!
君約窘然又狼狽,苦惱地低吼,「不行!」
「給我看啦!」她使盡了力氣想要來到他身前,檢查他受了傷的地方。
慘了,慘了,她一定是把他撞傷了,而且還傷得不輕,否則為什傷處會迅速腫成那樣?
君約驚駭至極,死命地抓住她亂動的身子。要真給她「模」到了,他一世英名就真的一江春水向東流了。
奏琴氣喘吁吁,索性停下掙扎的動作,「呼!不跟你比力氣了。」
他松了口氣,這才放心地收回手,沒想到她就是想要把握他放下戒心的一剎那,她飛快地往前一撲,把手掌張開用力一抓——
君約攔阻不及,眼睜睜看著奏琴像捉小雞一樣逮住了他那里……
天哪!
「哇——」他又急又羞,叫得驚天動地。
隨即慌忙一撩一翻,將她的小手撥開,然後迅速轉身落荒而逃。
看著他大鵬展翅般迅速消失在眼前,奏琴完完全全愣住了。
好半晌她才回過神來,有點忐忑地攤開手掌,咕噥道︰「真的有那痛嗎?稍微踫一下就讓他痛得跑掉?」
不過她可以肯定的一點就是,他真的受傷了,而且傷得不輕,要不然一個嚴肅的大男人怎會尖叫著跑走呢?
「我真是太不小心了。」奏琴萬分慚愧,歉疚極了。她非但撞腫了他又踫痛了他,她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喲!
對,她一定要找機會好好地彌補他,要不然就太對不起他了。
第四章
苞所有被非禮輕薄的姑娘家一樣,君約逃回臥房里,不過他不是趴在錦被上痛哭失聲——雖然他此刻也好想哭——而是坐在太師椅上狠狠槌自己的胸膛。
真是要命,為什這控制不住自己?竟然在一個姑娘面前失禮,簡直是丟盡了他傅家列祖列宗的臉。
不過說也奇怪,他平常過人的冷靜為什在遇上奏琴之後就完全變了形、走了樣?為什淨干一些連自己都會唾棄的蠢事?
他撫著額頭,開始思考究竟是哪兒出了毛病,「難道是因為一直找不到對象成親的關系嗎?」
「兒子噯!」一個腦袋瓜又在那里探頭探腦。
他抬頭一看,忍不住重重申吟一聲,低嘆道︰「該死,我今天一定還不夠倒霉。」
暗夫人神清氣爽的模樣,一看就是已養精蓄銳等著要和他大聊特聊。
「娘,我現在人不舒服,改天再說好嗎?」他有些不耐煩的挑眉。
暗夫人怎可能被兒子一臉酷相嚇倒呢?她笑嘻嘻地走進來,問道︰「我可以進來坐坐嗎?咱們母子倆也好久沒有長談了,我記得以前你總是會窩在我跟前听我說話,我記得啊……」
「那是因為娘用錦被把我包起來綁在床腳。」三歲那年的慘痛經驗以至于讓他現在見了娘就想拔腿逃跑。
他到現在還娶不到妻子,不是沒有道理的,天知道他花了多少年的時間才克服了怕女人的毛病。
然而他爹過世時,他看到一向愛笑的娘哭到不省人事,他開始有些了解娘的心情了,知道她是多害怕寂寞。
一想到這里,他忍不住嘆了一口氣,緩緩地道︰「娘,這邊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