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老虎 第22頁

他沒有听清楚她的話,「你說什麼?」

「最怪的是冰炭不同爐,我怎麼會天真到以為只要努力爭取,就可以求來自己所奢望的一切呢?」她的聲音愈來愈小,終至無聲。

「小布,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堂衣強迫地端起了她的臉蛋兒,這才發現她在哭。

她的哭泣瞬間揉碎了他的五髒六腑,痛得他臉色大變。

「小布,你怎麼哭了?」他心疼地把她擁進懷中。

靈兒輕顫著閉上了眼楮,突然間狠下心來推開了他。「我要走了!」

堂衣一時不察,愣是被她掙月兌了去,伸手想要抓,卻只撈得了滿把空氣……

靈兒已經飛奔而去了。

堂衣自始至終錯愕難解,他失意地緩緩攤開了空無一物的手掌,突然間有種可怕的預感——

義兄妹之情轉眼間土崩瓦解,恐怕……再也不能回到從前了,可是他更害怕的是,以後……會不會再也不能夠見到她了?

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完完全全迷失了方向。

***

靈兒自從那一日哭著回家之後,就再也沒有出門過。

任憑布倫怎麼慫恿鼓舞她,她不出去就是不出去,只要逼問得緊了,她就開始掉眼淚,嚇得布倫啥事也不敢再問了。

今早接到爹的飛鴿傳書,說近日就要從江南趕回來舉辦比武招親的擂台賽,正式幫靈兒選擇一個武功高強的好夫婿。他舍不得妹妹是另外一回事,問題是妹妹變得好生奇怪,他實在怕極了爹回來發現之後,會質問他究竟是怎麼照顧人的?

而且更奇怪的是,這些天以來,有個俊朗不凡的年輕公子一直在武館門外徘徊,遇到要進武館來練武的師弟就連聲追問︰「是不是有個布靈姑娘住這兒?」

師弟們怕他是個登徒子上門探話,所以人人都痛斥他一頓就溜進館里,沒有人理他,可是听說他依舊在外頭失魂落魄地踱步著,仿佛是在守門似的。

這種情形持續到第五天,他這個代理館主大師哥實在看不下去了。

布倫神氣巴啦地拍了拍練功服,沉沉穩穩地走到了大門口,推開大門一看——

丙然有個白衣公子佇立在他家門前,神情憂郁地凝望武館深處。

「敢問這位見台有何貴事嗎?」他走了出來,不卑不亢地打招呼。

白衣公子眼楮一亮,飛奔至他面前,呼吸急促地問道︰「請問這位大哥,府上可有一位布靈姑娘?她身材嬌小好穿儒衫,經常打扮得跟童生一樣——」

「你找她做什麼?」難道這個好看的公子哥兒就是靈妹黯然神傷的原因?

布倫基于護妹心切的心理,臉色變得猙獰了起來。

連日來時時徘徊守候的果然是堂衣,他郁郁寡歡的神情陡然一掃而空,屏息地問︰「小布在嗎?」

「你找我妹子做什麼?」奇怪,他怎麼不怕他的臉?布倫又很努力地做出凶惡的表情。

堂衣視而不見,急急追問,「可否讓我見她一面?我有好多好多話要問她——」

眼見自己裝了半天的凶狠表情完全沒有發揮作用,布倫頹然地嘆了口氣,揚起濃眉無精打彩地問︰「你是誰?」

「我是她的義兄,姓左名堂衣,京城人氏。」他彬彬有禮地回道,心底早焦急得要命。

這些日子以來,小布果真蹤影沓然,再也沒有到過左府。

他拼命打听才知道京城大大小小有兩百多家武館,不過姓布的只有一家,就是鐵布衫武館。

可是他不能百分之百確定,只好每天守在鐵布衫武館門口問人;偏偏問到的每一個人都不肯告訴他布靈究竟在不在里頭。

「你是左堂衣?」布倫張大了嘴巴,訥訥地問︰「就是那個左堂衣?京城第一狀師左堂衣?就是左堂衣的左堂衣?」

听到這種熟悉的不按牌理出牌說法,堂衣幾乎熱淚盈眶。

天,他好想念小布,想念有她的每一個日子。

「是,我就是那個左堂衣,可否讓我見令妹一面?」

布倫只考慮了一剎那,隨即點點頭,「我幫你去問問,看她願不願意見你……對了,你欺負了她嗎?」

堂衣愣住了,嚴辭疾聲地問︰「欺負?有人欺負她?誰?」

「我想應該也不是你,那到底會是誰呢?」堂衣的金字招牌果然有用,布倫連想都沒想就站在他這邊,對他十分有信心。

堂衣低沉有力地冷哼一聲,「如果讓我知道是誰欺負了小布,我就算告到皇上面前也要把他告死,絕不會放過他!」

丙然做什麼樣的營生就說什麼樣的話,堂衣講得咬牙切齒。

布倫點點頭,更相信他了,他將堂衣請進大廳,還叫了小師弟去傳遞消息。

布倫迫不及待將上好的茶葉拿出來與他分享,興致勃勃地介紹道︰「這也大紅袍香醇解渴,回味無窮,是茶中極品,只有拜祖先的時候才會拿出來泡……你喝喝看。」

堂衣有些遲疑地盯著這麼「尊貴」的茶,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該不該喝掉?

布倫與他踫杯干完了茶,正要與他攀談起來;沒想到靈兒沒有出來,只見小師弟一人跑了進來。

「回大師兄,師姐說她不出來,不過她有一封信要我交給左公子。」他紅著臉把信遞給堂衣。

堂衣飛快拆開了信,抖開紙箋細細讀著……愈看……他的臉色愈蒼白了。

既為兄妹,何須再見?兄喜之日,妹當賀之。

她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從今以後就不再見面了嗎?除非他的大喜之日……

他心頭滋味復雜萬千,又是酸又是苦又是澀,怔怔地提著信箋,胸腔處像是被誰給挖了一個大洞般,空空洞洞淒淒涼涼。

看著他灰敗的臉色,布倫心有不忍,情不自禁地問道︰「左公子,你喜歡我家靈妹嗎?」

這一句慶「咻」地射中了他的胸口,也射穿了他日日夜夜以來的矛盾和迷惆!

他……喜歡小布嗎?

堂衣呆住了。

難道時時刻刻縈繞在他心頭的酸酸甜甜滋味……就是喜歡?!無怪乎他統疼了心扉!說穿了就是「相思」兩字……

堂衣腦海翻騰起滔天巨浪,一波又一波的思潮推翻了他一貫的想法——他一直以為,他是單純的喜歡小布,就像喜歡自己的手足兄妹一樣,可是這連日來的折磨已經完完全全擊潰了假象。

他……可是愛上了小布?

這個認知太過震撼了,堂衣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扶著額角,臉色蒼白地開口,「對不住……我先回去好好地想一想……請想小弟先行告辭了……」

布倫莫名其妙地看著他拖著蹣跚的腳步離去,詫然地喃喃自語︰「這個問題有什麼好想的?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呀,這麼簡單都回答不出來?」

難怪爹老愛說文人是「月兌了褲子放屁」,老是把簡單的東西給復雜化了。

不過說實在的,這個左公子人還挺光鮮又有禮貌的。

「大師哥,師父又飛鴿傳信來了,請過目。」另外一個師弟大呼小叫地沖進來。

一天兩飛鴿,這是前所未有的事啊,究竟發生什麼緊急的要事了?

布倫打開卷得小小的紙頭一看,驚得眼楮都直了,「立刻貼告示公告全城,爹七日後回來的那一天舉行比武招親。」他按照紙上的字念了一遍。

有沒有……搞錯啊?

第十章

鐵布衫武館的比武招親消息一傳出,立刻轟動了全城。

版示上說了,年紀三十五歲以下,只要是沒缺胳臂、沒缺腿、有武藝的男人就可以參加。比武奪魁的人非但可以在當天娶到如花似玉的館主小姐,還可以得到金銀珠寶三箱做為嫁妝,這樣誘人的條件簡直迷倒了一大群想要人財兩得的男人,短短七天,全城就有數百名符合條件的人報名參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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