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喜,重重點頭,「可是我寫得很差……家里一向不許多練字的。」
她一手毛筆字……約莫只比街頭賣春卷的旺伯好一點點吧?
「伯父真這麼痛恨讀書這件事?」他看著她的神情,不禁嘆息,「來吧,坐過來,我教你寫字,幫你糾正缺失。」
靈兒興奮地睜大了眼楮,不敢置信地問︰「你……你是說真的?」
他含笑點點頭,對她伸出溫暖的大手——
她走了過去,心兒小鹿亂拉,慌得手腳都不知該往哪兒放。「呃……」
他笑容溫暖,舉止輕柔,拉著她入懷,認真地開始教她。溫熱的大手包裹住她的小手,一筆一畫在白紙上勾勒出一個個雖顯顫抖卻不失飛揚灑月兌的字。
靈兒心知肚明,字會歪成這樣都是她在發抖的緣故,而她的手會發抖又是因為……
她微微一側,不禁痴痴地凝望起他的神情……有說不出的卓絕出色、俊爾月兌俗。
老天!他的臉龐幾乎貼在她的額上,呼吸、說話時,屬于他的麝香氣息隱隱襲來,她的臉愈來愈紅,呼吸都快不順暢了。
一顆心跳得震耳欲聾,她好害怕會讓他听見,她愈想要控制狂跳的心就愈控制不住,到最後她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手在干嘛了。
「你自個兒寫寫看。」他依然擁著她,卻已放開了她的手。
她小臉低得快垂到胸口了,小手緊張地寫下一個又一個發抖的字。
堂衣怔住了。
她渾然不曉得自己在白紙上寫下——
怎麼辦?慘了,我的心髒會停掉的,我的心……
而且她心髒的「髒」還差點寫錯。
堂衣忍不住失聲笑了出來,連忙捂住了嘴巴,「唔。」
她驚醒了過來,納悶地望著他,「怎麼了?我寫得很難看嗎?」
他強忍著笑,一個勁兒地搖頭。「咳咳……」
靈兒盯著他古怪的表情,詫然問道︰「你得了氣喘嗎?為什麼連話也說不全了?嚴不嚴重?要不要給大夫看?你別淨是搖頭呀……我很擔心耶!」
他忍了好半天才爆笑出來,咳聲連連,「你實在……太好笑了,哈哈哈……」
她被笑得自尊心有點受損,「你才好笑哩,犯了氣喘還不去看大夫,當心晚上喘死你。」
她的話更惹得他捧月復大笑,害坐在他大腿上的靈兒整個人也跟著搖晃,她驚呼著連忙抱住了他的頸項,表情愕然,「你……你怎麼了?」
他連連吸了好幾口氣才勉強把狂肆的笑意壓抑下來,抱著她又笑又喘。
「我好久沒笑得這麼開心了。」堂衣眨眨眼楮,都笑出眼淚了。
靈兒則是從頭到尾一頭霧水,「你究竟在笑什麼?」
是在笑她嗎?難道她寫字有那麼好笑?真有那麼丑?
靈兒不服氣,掙扎著伸頭探看,這一看不得了了——
莊子曰︰……怎麼辦?慘了,我的心髒會停掉的,我的心……
要命了!
靈兒慌忙撲過去,一把擋住了紙上文章。「呃,筆誤、筆誤……純粹是筆誤!」
堂衣哪還忍得住?早就笑得前俯後仰了。
她見他笑得這麼開懷,先是一陣羞赧,後來……她抓了抓頭發,也跟著哈哈大笑起來。
呵呵呵,她真是冒失鬼……唉!
只不過離堂衣自動愛上她的路,又遙遠了幾萬里吧?
***
靈兒一早提著小包袱,又想要打聲招呼就出門了,可沒想到才走到門口便被正在啃饅頭的布倫逮著了。
「早哇,小妹。」布倫突然想到,指著她的鼻子驚詫地叫道︰「對了,你這幾天都跑到哪兒去了?早出晚歸的,前天爹飛鴿傳書回來,特別吩咐我好好地看住你呢!」
她翻了翻白眼,都「早出晚歸」這麼多天了,他今天才想到這件事啊?
「大哥,爹總是這樣的,太窮擔心了。」她老頭子似地搭著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勸道︰「要听老人言,麻煩在眼前哪!」
「你不要亂改成語好不好?」
「這不是成語,是俗話,」她正經八百地教導他,「俗話是這麼說的︰‘世上唯哥哥與小人難養也。」
「養你的頭啦!」布倫又好氣又好笑,「又想誆我?你肚子里那點墨水只比我多半杯,還不學著謙虛點?」
靈兒扮了個鬼臉,「至少比你多半杯……哎呀,大哥,你就讓我出去嘛,我知道你最疼我了。」
他今天不上當了,這迷湯一碗碗灌下來,他早晚會迷迷糊糊被這個小妹賣掉的。
布倫頭搖得跟什麼一樣,決心滿滿,「總之今天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你出去的,除非你跟我交代你每天都去了哪里。」
她抓著哥哥的臂膀撒嬌地搖著。「大哥,你就讓我出去嘛……好嘛!好嘛!你平常又不是這麼小氣的人,記得我的大哥是很豪爽大方的呀!」
他可樂了,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朵了。「哎喲,你這樣講人家會不好意思的……你哥我豪爽大方是人盡皆知的事了,咱們就不要再自吹自擂了,做人還是要謙虛點比較好——」
「既然大哥是這麼豪爽的人,就放靈兒出去透透氣吧!」
「好——」他回答到一半才驚覺不對勁,「厲害的手段,我差點就中計了!」
靈兒猛一跺腳,嗒然若失,「可惡!失敗了!」
他三兩口把手上的饅頭吃掉,拎著她的衣領就往屋里走。「跟我進去,爹特地吩咐讓你再練飛鳳刀的。我算算你已經半個月沒練了,這一天兩個時辰加起來……你得練三十個時辰才補得回來。走,跟我去吃饅頭、練刀!」
靈兒沿路哀號,「啊……我不要啊……」
她今兒早上跟左大哥約好了要一同吃早飯的呀!
哇!
***
布倫真是發揮了「吃了秤坨鐵了心」的精神,硬是把靈兒關在家里練飛鳳刀整整三天。
布倫還交代三師弟領著師弟們繼續練武,他專責盯住靈兒練飛鳳十八式。
他插著腰,模著額頭,不忍卒睹地搖著頭,「真是太慘了。」
「我也好想講這句話!」靈兒一招彩鳳翔天還沒比畫完,聞言苦著臉。
「難怪爹會氣昏。你飛鳳十八式學了十八年還是七零八落的,」布倫哭笑不得,「要我的話,早就吐血而亡了。」
她練到手都酸了,還要這樣被批評,氣得她一招靈鳳啄眼朝他戳了過來!
布倫兀自在那兒講得好高興,沒料到輕薄銳利的刀口突然刺了過來;幸虧平時功夫底子強,緊急間一個鷂子翻身堪堪避過了她的刀,飛躍起的腳尖初初落地,他驚魂未定地瞪著妹妹。
「靈兒,你……你要殺人滅口哇?」
「我不是殺人滅口,我是拿你試刀!」她又一招秀龍擺尾回刺了過來。
布倫早有防備,輕輕地一避,使出擒拿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鏘啷」一聲,飛鳳刀掉了下去。
她氣得咬牙切齒,眼圈兒一紅,「不練了,不練了,你以大欺小。」
「你暗箭傷人。」布倫嘟嘴。
靈兒插腰,「你恃強凌弱。」
「你沒大沒小。」
「你欺人太甚。」
「你胡言亂語。」
「你胡說八道。」
「你胡說十道!」
「你胡說一百道。」
「你胡說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道!」布倫哇啦哇啦地叫完,整個人得意洋洋,「怎麼樣?你輸了吧?嘿嘿!」
靈兒一直喘氣、一直喘氣,到最後「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哇……哥哥欺負我……哇……」
不管是誰輸誰贏,只要靈兒放聲一哭,就統統是她贏!
布倫慌得手忙腳亂,連忙安慰,「靈兒……不要哭嘛,哥哥……讓你贏,都讓你贏!不要哭了啦!」
靈兒抽抽噎噎地揉著眼楮,淚眼汪汪,「除非你放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