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老虎 第19頁

她大喜,重重點頭,「可是我寫得很差……家里一向不許多練字的。」

她一手毛筆字……約莫只比街頭賣春卷的旺伯好一點點吧?

「伯父真這麼痛恨讀書這件事?」他看著她的神情,不禁嘆息,「來吧,坐過來,我教你寫字,幫你糾正缺失。」

靈兒興奮地睜大了眼楮,不敢置信地問︰「你……你是說真的?」

他含笑點點頭,對她伸出溫暖的大手——

她走了過去,心兒小鹿亂拉,慌得手腳都不知該往哪兒放。「呃……」

他笑容溫暖,舉止輕柔,拉著她入懷,認真地開始教她。溫熱的大手包裹住她的小手,一筆一畫在白紙上勾勒出一個個雖顯顫抖卻不失飛揚灑月兌的字。

靈兒心知肚明,字會歪成這樣都是她在發抖的緣故,而她的手會發抖又是因為……

她微微一側,不禁痴痴地凝望起他的神情……有說不出的卓絕出色、俊爾月兌俗。

老天!他的臉龐幾乎貼在她的額上,呼吸、說話時,屬于他的麝香氣息隱隱襲來,她的臉愈來愈紅,呼吸都快不順暢了。

一顆心跳得震耳欲聾,她好害怕會讓他听見,她愈想要控制狂跳的心就愈控制不住,到最後她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手在干嘛了。

「你自個兒寫寫看。」他依然擁著她,卻已放開了她的手。

她小臉低得快垂到胸口了,小手緊張地寫下一個又一個發抖的字。

堂衣怔住了。

她渾然不曉得自己在白紙上寫下——

怎麼辦?慘了,我的心髒會停掉的,我的心……

而且她心髒的「髒」還差點寫錯。

堂衣忍不住失聲笑了出來,連忙捂住了嘴巴,「唔。」

她驚醒了過來,納悶地望著他,「怎麼了?我寫得很難看嗎?」

他強忍著笑,一個勁兒地搖頭。「咳咳……」

靈兒盯著他古怪的表情,詫然問道︰「你得了氣喘嗎?為什麼連話也說不全了?嚴不嚴重?要不要給大夫看?你別淨是搖頭呀……我很擔心耶!」

他忍了好半天才爆笑出來,咳聲連連,「你實在……太好笑了,哈哈哈……」

她被笑得自尊心有點受損,「你才好笑哩,犯了氣喘還不去看大夫,當心晚上喘死你。」

她的話更惹得他捧月復大笑,害坐在他大腿上的靈兒整個人也跟著搖晃,她驚呼著連忙抱住了他的頸項,表情愕然,「你……你怎麼了?」

他連連吸了好幾口氣才勉強把狂肆的笑意壓抑下來,抱著她又笑又喘。

「我好久沒笑得這麼開心了。」堂衣眨眨眼楮,都笑出眼淚了。

靈兒則是從頭到尾一頭霧水,「你究竟在笑什麼?」

是在笑她嗎?難道她寫字有那麼好笑?真有那麼丑?

靈兒不服氣,掙扎著伸頭探看,這一看不得了了——

莊子曰︰……怎麼辦?慘了,我的心髒會停掉的,我的心……

要命了!

靈兒慌忙撲過去,一把擋住了紙上文章。「呃,筆誤、筆誤……純粹是筆誤!」

堂衣哪還忍得住?早就笑得前俯後仰了。

她見他笑得這麼開懷,先是一陣羞赧,後來……她抓了抓頭發,也跟著哈哈大笑起來。

呵呵呵,她真是冒失鬼……唉!

只不過離堂衣自動愛上她的路,又遙遠了幾萬里吧?

***

靈兒一早提著小包袱,又想要打聲招呼就出門了,可沒想到才走到門口便被正在啃饅頭的布倫逮著了。

「早哇,小妹。」布倫突然想到,指著她的鼻子驚詫地叫道︰「對了,你這幾天都跑到哪兒去了?早出晚歸的,前天爹飛鴿傳書回來,特別吩咐我好好地看住你呢!」

她翻了翻白眼,都「早出晚歸」這麼多天了,他今天才想到這件事啊?

「大哥,爹總是這樣的,太窮擔心了。」她老頭子似地搭著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勸道︰「要听老人言,麻煩在眼前哪!」

「你不要亂改成語好不好?」

「這不是成語,是俗話,」她正經八百地教導他,「俗話是這麼說的︰‘世上唯哥哥與小人難養也。」

「養你的頭啦!」布倫又好氣又好笑,「又想誆我?你肚子里那點墨水只比我多半杯,還不學著謙虛點?」

靈兒扮了個鬼臉,「至少比你多半杯……哎呀,大哥,你就讓我出去嘛,我知道你最疼我了。」

他今天不上當了,這迷湯一碗碗灌下來,他早晚會迷迷糊糊被這個小妹賣掉的。

布倫頭搖得跟什麼一樣,決心滿滿,「總之今天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你出去的,除非你跟我交代你每天都去了哪里。」

她抓著哥哥的臂膀撒嬌地搖著。「大哥,你就讓我出去嘛……好嘛!好嘛!你平常又不是這麼小氣的人,記得我的大哥是很豪爽大方的呀!」

他可樂了,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朵了。「哎喲,你這樣講人家會不好意思的……你哥我豪爽大方是人盡皆知的事了,咱們就不要再自吹自擂了,做人還是要謙虛點比較好——」

「既然大哥是這麼豪爽的人,就放靈兒出去透透氣吧!」

「好——」他回答到一半才驚覺不對勁,「厲害的手段,我差點就中計了!」

靈兒猛一跺腳,嗒然若失,「可惡!失敗了!」

他三兩口把手上的饅頭吃掉,拎著她的衣領就往屋里走。「跟我進去,爹特地吩咐讓你再練飛鳳刀的。我算算你已經半個月沒練了,這一天兩個時辰加起來……你得練三十個時辰才補得回來。走,跟我去吃饅頭、練刀!」

靈兒沿路哀號,「啊……我不要啊……」

她今兒早上跟左大哥約好了要一同吃早飯的呀!

哇!

***

布倫真是發揮了「吃了秤坨鐵了心」的精神,硬是把靈兒關在家里練飛鳳刀整整三天。

布倫還交代三師弟領著師弟們繼續練武,他專責盯住靈兒練飛鳳十八式。

他插著腰,模著額頭,不忍卒睹地搖著頭,「真是太慘了。」

「我也好想講這句話!」靈兒一招彩鳳翔天還沒比畫完,聞言苦著臉。

「難怪爹會氣昏。你飛鳳十八式學了十八年還是七零八落的,」布倫哭笑不得,「要我的話,早就吐血而亡了。」

她練到手都酸了,還要這樣被批評,氣得她一招靈鳳啄眼朝他戳了過來!

布倫兀自在那兒講得好高興,沒料到輕薄銳利的刀口突然刺了過來;幸虧平時功夫底子強,緊急間一個鷂子翻身堪堪避過了她的刀,飛躍起的腳尖初初落地,他驚魂未定地瞪著妹妹。

「靈兒,你……你要殺人滅口哇?」

「我不是殺人滅口,我是拿你試刀!」她又一招秀龍擺尾回刺了過來。

布倫早有防備,輕輕地一避,使出擒拿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鏘啷」一聲,飛鳳刀掉了下去。

她氣得咬牙切齒,眼圈兒一紅,「不練了,不練了,你以大欺小。」

「你暗箭傷人。」布倫嘟嘴。

靈兒插腰,「你恃強凌弱。」

「你沒大沒小。」

「你欺人太甚。」

「你胡言亂語。」

「你胡說八道。」

「你胡說十道!」

「你胡說一百道。」

「你胡說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道!」布倫哇啦哇啦地叫完,整個人得意洋洋,「怎麼樣?你輸了吧?嘿嘿!」

靈兒一直喘氣、一直喘氣,到最後「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哇……哥哥欺負我……哇……」

不管是誰輸誰贏,只要靈兒放聲一哭,就統統是她贏!

布倫慌得手忙腳亂,連忙安慰,「靈兒……不要哭嘛,哥哥……讓你贏,都讓你贏!不要哭了啦!」

靈兒抽抽噎噎地揉著眼楮,淚眼汪汪,「除非你放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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