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入多情樓 第21頁

「所以我說了,他是個硬頭殼,腦袋瓜比一噸的水泥還要堅固。」

「你不是他的員工嗎?怎麼罵得比我還難听。」她哭笑不得的說。

「听過魏征這號人物沒?」

她呆了呆,「有,怎樣?」

「我就是現代魏征,不抱老板的大腿,反倒愛說忠言逆耳的話,而你,」他頓了頓,

笑嘻嘻的說︰「就是我最近常跟老板嘮叨的話題。」

「你把我越弄越迷糊了。」

「OK,看來我還是一件一件的說好了,省得你听不懂,用點滴瓶K我腦袋。」

「這倒提醒了我,快說,要不然我就用這個敲你腦袋。」靈月恐嚇道。

阿奇咧嘴笑著,「其實我以前在國際特警組織做事,有一回出任務不小心落入恐怖

分子手中,恰巧被到美國出差的元懷墨撞見,他奮不顧身地把我救了出來,從此我就變

成他的死忠護衛了。」

「听起來好象是警匪動作片,可是元懷墨居然能把你從恐怖分子手中救出來?」她

不敢置信的搖搖頭,「太夸張了,你要替他吹噓也用不著說得這麼夸張。」

「我生性樸實,向來不會夸張。其實我一直感覺他那時候好象視死如歸的樣子,等

回台灣之後,我才發現原來他曾經發生過一些事,以至于像個行尸走肉一樣,對自己的

生命完全不顧。」

「雪眉死了,他也不想活了。」她低聲道。

他深深凝視著她,「看來你也知道那件事。」

靈月點點頭,「我知道,只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做。看他這樣我好心疼,可是無論我

怎麼做,他就是不願從悲傷走出來,我好累。」

「我們都知道他有多固執,我們也都想看見他快樂起來,他是個好人,不該承受這

些苦難的。」

「你說得對。」她戚然微笑,「他是不該承受這些苦難,但是他一直活在夢里,不

肯醒來看看外面的世界。在夢里他忍受著痛苦,雖然很安全,可是在夢里沒有人會愛他,

他最後還是會傷心至死的。」

阿奇張大眼楮,「你很愛他,你簡直愛慘他了。」

「是的,這種事連沒有預知能力的人都看得出來,可是他這個當事人偏偏瞎了眼

楮。」

「或許該說,他害怕再次受傷害。」

「我累了,我沒有力氣幫助他走出悲傷。」她已經被他的抗拒弄得傷痕累累,再多

的熱情也抵不過他冰冷嫌惡的眼神。

「你不可以放棄。」阿奇臉色一正。

「他自己都放棄了自己,我又能怎麼做?」靈月抬眼看著他,苦笑道。

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低沉地述說︰「我回來台灣近四個月,從沒有看過他笑,

可是在不久以前,我終于看到他笑了。」

靈月沉默以對,低頭狀似專心盯著自己的手指。

「那是他認識你之後,有一天我送報告到辦公室給他時,發現他正對著窗外發呆微

笑,臉上的表情溫柔極了,好象正在想著心愛的人一樣。」

「他是在想雪眉。」

「喔,那他桌上寫滿了‘風靈月’的紙張該怎麼說?」

她猛然一震,沒有說話。

「後來我做了一番小小的調查,知道你是誰。我發現每當你們見過面,第二天他臉

上都會帶著一抹夢幻般的笑容,我知道他心底的冰雪已經融化了。」

「你跟蹤我們?」

阿奇頓時有種被瞧不起的感覺,「嘿,跟蹤調查是最小兒科的伎倆,我自有我的門

路。」

「對不起。」她歉然道。

他欣然接受她的道歉。「總之,你帶給他的影響已經改變了他,只是他不肯承認,

你也沒有注意到。」

「我注意到了,他變得會笑、會跟我打趣,甚至還會夸獎我,可是總是維持不了多

久,他就又變得陰陽怪氣了。」

「給他時間。」阿奇柔聲地勸道︰「畢竟你們認識還不到一個月,可是過去那一段

卻陪了他很久,他要掙月兌總需要時間,尤其依他的個性看來,說不定他覺得他若愛你,

便是背叛了雪眉。」

「你說得對。」靈月恍然地點點頭,杏眸倏然明亮起來,「他那麼痴情,是沒有辦

法在短短的時間里就看清楚我和雪眉是不同的,而我們兩個都愛他。」

這是臥病在床以來,她頭一次重新燃起希望與熱情的火花。

「我就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女孩。」阿奇滿意她笑道。

「那我該怎麼做?」她頓了頓,又有些不放心地問︰「你確定他對我……也是有一

點感情的嗎?你確定他不是嫌惡、討厭我?」

「我確定,你該不會被他暴怒的話語、駭人的表情嚇到了吧?那是他的保護色,你

應該明白。」

「明白是一回事,可是親耳听到又是另外一回事。」她振作精神,「不過我還是要

謝謝你,你給了我極大的信心。」

「別客氣,我最喜歡當立場超然的旁觀者了,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嘛。」他笑

咪咪的說。

「謝謝你。」

「不客氣。」阿奇環顧這舒適寧靜的病房,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對了,這間病房

是他親自挑選的,換病房的決定也是他做的,這下子你該相信,他對你也是有些在乎了

吧?」

靈月心頭一暖,全身的疲乏虛弱好象瞬間都消失了。

「如果你還不怎麼相信的話,我可以安排一下,讓你看見他的關心。」阿奇的唇邊

露出一絲賊兮兮的笑容。

她不明所以地望著他,「啊?」

「養好精神,晚上看好戲,不過我需要你做一件事。」阿奇走近她,在她耳邊仔細

地叮囑著。

她略顯蒼白的臉蛋涌起一抹紅暈,眨著眼問︰「這樣好嗎?」

「小姐,你冒險犯難的精神到哪里去了?」

靈月聞言噗哧一笑,「噢,我明白了,就照你提議的這麼辦吧。」

懷墨呀懷墨,但願你懂得我的一片心。

月上樹梢,靜謐的頭等病房內幽幽暗暗,只有些微的月光透窗而入,灑落幾絲瑩白。

靈月安靜地躺在床上,似乎已沉入夢鄉。

一個高大的身影驀然推門而入,冷峻的臉龐布滿了倉惶、恐懼。

「靈月?」懷墨的聲音瘖啞而痛苦,遲疑地走近床畔。

她的臉色蒼白得像紙一樣,呼息輕緩遲慢。

阿奇告訴他,靈月感染了並發的壞血癥,情況很危急,醫生已經宣布沒救了。

他得知這個消息後差點瘋了,飛車趕來醫院,顧不得質問醫生為何見死不救,就先

沖上了五樓,他怕再也見不到她了。

雪眉車禍在醫院去世的那一天,他人正好在國外來不及趕回來,未能見她最後一面,

這份遺憾讓他痛苦至今,他好怕得再經歷同樣撕心裂肺的痛。

「靈月……」彷佛怕踫痛了她似的,他輕輕地執起她的手,心慌地發現她一動也不

動。

她瘦了好多,面容憔悴,病魔正逐漸奪去她的生命,和他印象中的熱情女郎完全不

一樣。

劇烈的感情翻江倒海地沖入他的心里,擊潰了他所有的防備、顧忌和遲疑。

不,她不能死!

「靈月,你睜開眼楮看看我,你不能死。」他一開始是輕聲懇求著,最後忍不住哀

痛地低吼了出來,「不能離開我,我不準,你听到了嗎?」

靈月緊閉的眼角沁出一顆晶瑩的淚珠,這滴眼淚灼痛了他的心。

「我不知道發生在我們之間的是什麼,我甚至不知道我究竟是討厭你還是喜歡你,

可是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離開我的生命。你走了,誰來做飯給我吃?誰來和我吵嘴?

誰來……」懷墨的聲音陡然哽咽了,幾乎無法出聲,「誰來對我微笑呢?」

靈月沒有睜開眼楮,可是淚水卻從眼角汨汩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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