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第2頁

扭動如變形蟲的影像緩緩恢復原狀,火光灼熱感奇異的消失,濃濃的夜霧再起,噩夢並沒有因此好心放過她。

她感覺自已跌跌撞撞的走在怖滿尖石的小路上,光果的腳被銳利的石子刺得鮮血淋灕,可是她渾身的顫抖並不是因為腳下的疼痛,而是四周那風,那霧啊!

這是什麼地方?她要去哪里?

她極目四望,努力睜大眼楮想看清楚。

霧氣讓四周景致顯得模糊不清,她非常努力才看清楚自己置身在一座荒煙彌漫的小山頭。她怎麼會來到這個地方?

鮮血滴落在每一步踩過的印子上,她想停下腳步,可是她的腳自有意識地往前走,雪白的裙子隨著腳步的移動,在腳踝遑幽柔擺動。

前面究竟有什麼?

她的心髒劇烈地跳動著,件枰,呼枰,仔坪……

隱約知道前方有什麼在等著她,她很害怕,可是強烈的吸引力又教她無力抗拒的一步一步往前邁進。

前面不遠處有一口井,一棵枝葉隨風搖擺發出沙沙聲的大樹,拭瘁有一楝老舊的古代建築,孤獨地佇立在夜霧中。

一縷熟悉又陌生的花香味在鼻端繚繞,她抬頭想看盡早暗角落處,究竟是什麼花綻出來的香氣?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

她在作夢嗎?可是夢里不該間得到任何味道的啊!

「殺了他……殺了他……」

恍惚中,有人在吶喊著,叫聲卻一閃而逝。

她驚悚地日頭四望,卻沒有任何人影。

她緊緊盯著籠罩在霧里的那樹,那井,有一個黑幽幽的東西掛在樹上,隨著風飄來蕩去。

「殺了他……」又是一聲怒吼。

她的身形在夜風中微微晃動著,分不清究竟誰才是幻影,是眼前的景物?是陣陣襲來的花香?還是不時?蕩在腦海中的聲音?抑或是……她?

她突然心慌了,轉身想要奔離這」切,然而那高掛在枝極上的幽黑長影卻隨著風飄晃得更厲害。

「你終於……來到這里……」

是誰?是誰?

「我已等你好久好久……」黑暗里傳來一縷低低的嘆息聲。

她不想再听也不敢再听,跟蹈跌撞的往回跑。

「殺了他……殺了她……」四周迥蕩著淒厲的吼叫。

「為什麼?為什麼?」那個掛在樹上修長的黑影低沉破碎的指控。

她捂著耳朵,那滿含著痛苦的質問聲,狠狠鑽入了她的靈魂深處。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這里是哪里?哪里……」

任冰猛地驚醒過來,大日大口地喘息著,汗水自額頭不住地滴落,睡衣已被冷汗沁濕。

她又作那個夢了!

她喘息著望向擺在床頭的小時鐘,四點半。

天知道,她究竟還要重復經歷這個噩夢多久?

她輕輕扭開床邊的綿質染花燈,量黃溫暖的光芒霎時灑落她一身,劇烈驚悸的心跳漸漸恢復平靜。

她抹了一把額上冰涼的汗珠,緩緩下了床,修長潔白的長腿踩過溫暖的地毯,恍惚間,她赤果的腳底溜過一絲痛楚。

她低頭,怔怔地望向雪白趾尖和腳治處的淡淡淤紫。

又來了!入睡前,她的雙腳還好好的。每當她作了那個夢驚醒過來,她的腳便會出現類似淤向的淡痕。

她跌坐回床上,小臉蒼白,伸手試探地踫觸腳上的紫痕。

那像是被尖銳的石子劃破,初初凝結的傷日!

她的臉色更形慘白,在燈光映照下猶如失了色的水晶。

「為什麼?為什麼是我?」她用力咬著唇瓣,痛苦地低喊。

這種詭異的事為什麼會發生在她身上?

或許是她工作壓力太大的緣故,所以才會造成這種間歇性的噩夢和身體不適癥?

她苦笑一聲。

身為一位處處講求科學與實際理論的頂尖警務人員,她這番解析也許能夠解釋那個重復出現的噩夢,卻無法平息內心的質疑和恐懼。

是,她在害怕,就連面對敵人持槍圍攻的情況下,她都沒有這麼害怕過。

任冰深深吸了一口氣,毅然挺直腰桿站了起來,走向一旁的花兒。

她執起玻璃水壺,倒了一大杯水,一仰而盡,晶瑩的水珠滾落她雪白的頸項,濡濕了柔女敕肌膚。

她粗魯地抹去唇邊的水債,低低喘息著,將水杯放下。

四點四十五分,料想再也難以入睡了;每回作了這個夢,她就會連續幾夜的難眠。

她索性拿了一本書,窩入放著柔軟綿柔墊子的藤制沙發內看了起來。

書名是「現代鑒識科學對刑案之重大影響」,作者是聞名國際的年輕法醫,這本書已被列為台灣警務人員必備的教科書之一。

可是她發現自己看了半天,目光依舊停在日前看的那一頁上……不,她根本無心閱讀,方才的噩夢已經將她所有的知覺神經系統凝結往,停留在恐懼的那一刻。

她揉了揉居心,強忍住一聲申吟,毫不淑女地低咒︰「該死!」

再這樣下去,她勢必得去看心理醫生。

為什麼?那個噩夢已經有三年沒有纏著她了,為什麼它又回來了?

伴在床頭櫃上的行動電話驀地響起探戈狂野奔放的曲子,她忍不住再咒了一聲,拿過行動電話。

是誰把她的行動電話改成這種古怪的鈐聲?一定又是她的好友靈秀。

那個可惡的女人,總妄想讓她多接觸浪漫事物,就可以啟發她體內的浪漫因子,讓她多點女人味,讓她去找個男人來談談戀愛。

她從來就不需要這些東西來礙她的路。

男人?免了吧!

有誰听過冰山也會浪漫的?冰山是孤傲寒冷的象徵,史上唯一與冰山牽扯上一絲絲浪漫關系的只有鐵達尼號,但結果呢?還不是依然悲慘地沉沒在冰海里。

她冷冷的撤撇嘴角,打開行動電話,低沉有力道︰「我是任冰。」

「組長,很抱歉吵醒你,在重慶路一處廢屋內發現一具尸體,請盡快趕到,地址是……」

任冰品又杏眸閃過一絲銳利,她迅速記下地址。「好,我三十分鐘後到。」

幣掉電話後,她飛快換上絲白襯衫、黑色西裝外套和長褲,長發俐落地一綰,用幾枚黑色發夾夾緊。

她拉開抽屜取出槍套—檢查了下點三八里的彈匣,而後仔細別在腰帶間,掩蓋在西裝外套下。

她大步走出房門,沒入黑夜里。

***

重慶路的廢棄老屋內,怖滿了蜘蛛網和灰塵,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潮濕的霉味,那具男尸就躺在角落處破爛的床上。

老鼠吱吱叫著爬過那具男尸,彷佛很厭惡眾人的到來驚擾了它。?

警員們正將黃色警戒帶拉纏住四周,鑒識人員巳經開始拍照存證,搜集起里外的可能線索。

任冰仔細檢視著男尸,他的頸項間有著明顯的淤紫勒痕,臉上神情顯得驚恐,彷佛所有的驚懼全被凝結在那一刻,死亡也無法讓他放松。

她雙眉微微一蹙,該死,從事警務工作這麼多年了,她總是沒辦法讓自己適應這一幕。

每次見到受害者的表情,她的胸口就像被石頭塞住般,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

懊死!懊死!

她痛恨自已為什麼沒有辦法在事情發生前先預知這一切?為什麼總要到最後才做一些亡羊補牢的工作?

她放下手中的白布,僵硬地站起身,聲音低沉的問︰「法醫來了嗎?」

「已在路上,待會就會到。」

「是誰報的案?恍她再問。

「是一個清晨起來散步的老先生,在經過這里時恰巧內急,一走進門里就發現那具尸體……」回答的警員搖搖頭,「老先生飽受驚嚇,打電話報案後就日家休息了。」

她點點頭,「晚點請那位先生到局里做個筆錄,我們需要詳細詢問其他細節,絕不能放過任何一絲可能有用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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