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見 第2頁

當著這全大昭國最尊貴的男人面前,說出這番大逆不道的言語,這可是死罪啊!

殿內空氣僵凝,除了那靜靜相對的兩個人,其他人鬢邊都不禁出了汗。

封旭眉角一抽,俊容冷凝,深不見底的眼潭微起波瀾,若不是極了解他的人,當看不出他狀若平靜的面容已隱含一絲怒意。

「就這般盼著我死嗎?」聲調毫無起伏,不帶情緒。

只是其他人听了不免一驚,這天下第一的帝王在靜嬪面前竟是忘了自稱一個「朕」字。

暗無雙淡淡一笑,明知他憤怒,卻仍滿不在乎。「你死了,我也能不活了。」

她話說得極輕、極細,像春日綿綿的雨絲,落在封旭心上。

他倏地抬眸瞪她,這才看清她臉頰上染著病態的紅暈。

她卻沒再看他,彷佛確定他還活著,她長跪皇帝寢宮外一夜的目的也達到了,再不留戀地轉身。

她輕飄飄地踩著地,才走沒幾步,身子便頹然一軟,趴伏在地。

這砰然聲響讓眾人來不及反應,一道人影匆匆閃進殿內,原來是京城禁衛軍統領,嚴華。

知道殿內有女眷在,他低眉斂目,神情肅然。「皇上,淮王起兵了!」

什麼?!

殿內諸人皆是臉色大駭,腦海瞬間空白,可賢、麗二妃仍是注意到,值此緊急的當口,皇帝的第一個舉動竟是立即步下龍榻,親手將暈倒的靜嬪橫抱起來……

「小姐,不可以!你的病還沒好……」

「春暖,讓我出去好不好?我就出去走走,我答應你,就只在咱們這小院里繞繞……」

「小姐,外頭下著雪,冷得很!就連小院的樹枝都結成冰了,你再出去怕是這風寒又要加重了。」

「可是……人家在這屋里待得悶嘛!好悶好悶!悶死了……」

「小姐,大過年的,怎麼能說那個字!」

「春雨、春雨!春暖不讓我出去,你幫我攔著她……」

「小姐!」

「春雨,連你也不幫我?」

「她怎麼幫你呢?你這小淘氣,想害自己的丫頭挨杖責嗎?」

「旭哥哥!你來了啊,來陪我的是嗎?」

「我若不來陪你,你豈不是要把這屋子給掀翻了?來,乖,先把湯藥喝了,我再陪你下盤棋。」

「我不喝,湯藥好苦啊!」

「苦也得給我喝!不然病怎麼會好?」

「旭哥哥好凶……」

第1章(2)

景陽宮,御書房。

封旭正秘密召集幾個大臣談話,其中自然有他最信任的京城禁衛軍統領嚴華,還有和他一母同胞的六皇弟,寧王封曄。

「淮王的軍隊如今到了何處?」

「回皇上,淮王已經到了江左一帶,即將和王將軍的水師交戰。」

幾個人指著桌上的地形圖商討,沿著江左一帶,封旭早就暗中布下大量兵力,只等著魚兒上。

而他這個三皇弟淮王也不負他所望,果真舉兵叛變了。

他很清楚淮王是相信了他病重的消息,這才按捺不住性子,以為自己可以趁火打劫。

只可惜啊,他這病是裝的,也是故意讓宮城的守衛松懈,讓皇太後尋隙將消息遞了出去,然後再用一紙詔書宣淮王入京,驚得淮王七上八下,深怕自己一進京就被甕中捉鱉,索性一咬牙反了!

一切都照他預想的計劃走,如今就等結果出來了。

大臣們散去後,只有封曄留下來陪他說話。

「皇兄,待你剪除了淮王的勢力就可以高枕無憂了,那些個不安分的朝臣也可以趁此清理一番!」封曄一臉興奮。

封旭微微一笑,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這一日他已經等很久了。

多年的籌謀,只為了能夠將這個國家的政權完全地收攏在自己手里。

「太後怎麼樣了?」封曄問。

封旭冷笑。「她若是能就此安分下來,朕或許能饒她一命,就讓她在壽康宮里養老,清閑度日。」

這意思是要拔了她皇太後的所有權力,徒有名義,不給實質。

「也罷!傍那老妖婆有得吃有得喝,也算是皇兄盡了孝道了。」

寧王個性不比兄長,最是放蕩不羈的,小時候因此吃了不少苦,受傷、中毒都是常事,若不是兄長一力護著,恐怕早在這吃人的宮廷里被啃得連骨頭都不剩。

而對那個面慈心惡的繼母,他早就恨極了!從兄長還是太子時開始,那老妖婆就沒一日消停過,心心念念就想扶持她兩個親兒上位,先是大皇子,而今又是淮王。

幸而皇兄聰明機靈,年少時藉著向傅二將軍討教武藝之名,在傅家住了幾年,乘機在外頭經營了一批支持自己的勢力,才能在父皇誤信饞言、廢了他太子之位後,尚保有一息生機,徐圖再起。

這些年來,皇兄一路走來,步步驚心,剛登基時,朝廷更是風雨飄搖,為了聚攏人心,皇兄可是費了好一番心血。

比起來,他這個皇弟日子就過得太逍遙了,只管在京城當他的寧王。

「皇兄辛苦了!」

想想,封曄不免覺得愧疚,自己自幼就體弱多病,琴棋書畫倒是會一點,騎射功夫卻是一竅不通,不然也能帶兵去打仗,助皇兄穩定江山。

封旭一看弟弟臉上的表情,便知他心里想什麼,搖首莞爾。「你啊,好好娶個賢慧的寧王妃,生幾個孩子,把你自己的小日子過好,朕就安心了!」

「呵呵。」封曄訕笑。

說到娶妻生子這回事,他就沒勁了,一個人過日子多自在呢!想去哪兒去哪兒,街坊酒肆、秦樓楚館,誰也管不著,干麼非要個黃臉婆在家里杵著給自己找難受呢?

他可不做這蠢事!

封曄暗暗思量,正想尋個什麼理由開溜,以避開這個令自己尷尬的話題,不料目光一瞥,卻見皇兄似是魂不守舍。

不一會兒,封旭揚手,召了守在御書房外的李半閑進來。

「皇上,寧王殿下。」李半閑恭謹問禮。

封旭盯著這個自幼便跟在自己身邊服侍的太監總管,目光陰晴不定。

氣氛一陣詭異的沉寂。

封曄看了覺得奇怪,怎麼把人叫進來後卻一聲不吭呢?

李半閑窺視皇帝臉色,想是猜到了君心所系,主動開口。「皇上,方才小太監來報,靜嬪娘娘她不喝藥,已經砸了好幾碗了。」

靜嬪娘娘?

封曄聞言一愣,不覺望向兄長,果然見他劍眉擰攏,神色轉瞬陰沉下來。

原來如此!敝不得方才悶聲不響呢!連他這個做弟弟的都憋得難受。嘖嘖嘖!這女人,可是皇兄這輩子最大的孽緣啊……

「今日來看診的太醫怎麼說?」封旭總算發話了。

「太醫說娘娘的病情是穩定了,只是這熱度一時半刻退不下來,須得按時喝藥多加調養。」

「知道了,你先退下。」

「是。」

李半閑躬身退下,封曄見兄長明顯三魂走了七魄,決定自己應該識相,莫再為難這個傲嬌的皇帝兄長。

「皇兄可要去瞧瞧?臣弟正好也有別的事,就此告退了。」

封旭頷首,在封曄轉身離開前,又丟下一句。「再給你一年時間,一年後,你若是自己再找不到對象,朕可要替你賜婚了。」

封曄脖子一僵。「呵呵,那臣弟的姻緣就麻煩皇兄多多關照啦!」

話雖如此,這種事最好還是能拖則拖!

封曄暗自下定決心,嘻笑一番後,拔腿就走,封旭望著弟弟匆匆逃離的背影,又好氣又好笑,卻不再遲疑,立即轉身回寢宮內殿。

暗無雙正躺在御床上。

自從她日前暈倒後,已經過了一日一夜,御醫診斷她染上風寒發燒昏迷,他索性就將她留在景陽宮內。

自他登基以來,還從沒任何一個女人能留宿景陽宮,她是唯一的特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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