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狐狸精?妳又怎麼知道人家是狐狸精來著?」禧珍假裝鎮定。「更何況,他後頭還跟著子揚哩!」
「兩男一女,其中必有古怪!我瞧那女人的模樣,看起來就像個狐狸精!」舂蘭篤定。
禧珍雖然天真,可也沒天真到不明白「狐狸精」這三個字是什麼意思。「妳少胡說八道了!就算人家是狐狸精又怎麼樣?人家也沒犯著咱們!況且永琰愛怎麼著便怎麼著,又干我什麼事?」
「是這樣嗎?」舂蘭存疑。
「當然是這樣!」她嘴硬。
「您果真這麼不在乎貝勒爺?」
禧珍瞪大眼楮。「妳這話問得有毛病!我為什麼要在乎他?」義正辭嚴。
「噢……」春蘭連聲喏喏,心底壓根兒不信。
說不在乎人家,眼角淨往那廂房里瞟又是什麼意思?不過這話,春蘭只敢含在嘴里叨念,可沒敢問出口。對上她家那口主子,春蘭可就變得聰明多了!
「春蘭,妳嘴里嘀嘀咕咕些什麼呀?」禧珍忽然問。
「啊?嘀咕?我哪有?」她不承認。
「妳是不是年紀大了?」
「啊?我……我?!」
「不是妳,難道是我嗎?」禧珍眨巴著眼。
舂蘭啞口無言……
她年紀真的大了嗎?為什麼最近她總會情不自禁喃喃自語,每回還總被格格抓個正著?
「春蘭,我瞧妳真的年紀大了,再不嫁人就要嚇人了。」禧珍正經八百地下結論。
「嚇人?」春蘭張大嘴巴。
這是什麼跟什麼--哪兒猴來的道理啊?這樣的「道理」,大概也只有她家主子扯得出來……
春蘭愁眉苦臉地吃著一桌菜。話說回來,她年紀真的大了嗎?整頓飯,春蘭深深思索著這個「嚴肅」的問題。
一頓飯下來,麗夫人對這位「嚴公子」的好感又加深許多層,席間她柔媚的雙眼頻送秋波,笑得花枝亂顫。
禧珍她們坐的位子就在二樓,靠近廂房外,里頭的對話雖听得不甚清楚,可是那女子的嬌笑聲卻不時傳出廂房。
這期間春蘭已經連吃了三大碗白飯,四碟小菜、兩個窩窩頭、一大碗青菜豆腐湯……這才足夠撐飽她的肚子!可禧珍坐在飯桌前卻有一口沒兩口的,半天才扒一次飯。
春蘭見她主子吃得這麼少,正想開口問禧珍,永琰與麗夫人恰好在此時踏出廂房--
「子揚,代我送麗夫人回府。」
「是,爺。」子揚回道。
永琰不打算親自送她回府,讓麗夫人有些失望。可她想來日方長,憑自己的姿色與財富,這位嚴公子有一天總會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
「嚴公子,今日談得真是愉快。改日嚴公子有空時,歡迎大駕光臨,至府上喝杯水酒再敘。」她微微欠身,輕言軟語的,婀娜多姿的體態十分撩人。
子揚臨走前瞟了樓梯口那桌「客倌」一眼,不由得撇起嘴角似笑非笑、表情滑稽。貝勒爺既命令他送麗夫人回府,又不急著離開酒家,看這態勢有人要倒霉了!
禧珍覷著眼偷瞧人家的動向,見永琰站在那個妖里妖氣的女人身邊,已走到門口,不意突然回轉過來--
嚇!
她趕緊回頭,狠狠地扒了三大口米飯……
「嗯,好痴、好痴……」再塞了四樣小菜,她一張嘴已漲得像皮鼓,連話都說不清楚。
「什麼『好痴』的啊?」春蘭眨巴著眼不解。
禧珍還在假裝吃飯之際,永琰已經上樓,在兩人的飯桌旁站定。
「痴痴痴……」禧珍嚇得低頭再塞口飯。
「吃?我剛才已經吃得半飽了呀!」言下之意她還沒吃撐。見禧珍努力塞飯,春蘭忍不住嘀咕起來︰「誰讓您剛才淨往貝勒爺的廂房里瞧,也不吃飯,這會餓著了吧?小心,慢點兒吃,別噎著您了!」
「咿嗚……」禧珍猛朝春蘭擠眉弄眼。
「什麼『咿嗚』的呀?格格,您究竟想說什麼呀?」春蘭懷疑,她家主子的眼楮又犯毛病了。春蘭壓根沒發現,她身旁杵了尊背後靈。
「她想警告妳,我就站在妳後面。」
一把冷冷的聲音警告。
「噢,原來是這樣呀!」春蘭終于想通。
她笑嘻嘻的回頭,欲謝過來者,冷不防卻對上貝勒爺那張冷臉--嚇!
「貝貝貝貝貝……貝勒爺?!」春蘭嚇得馬上立正站定。
枉費禧珍一嘴飯、撐鼓了腮幫子,她愁眉苦臉的垮下肩,覺得春蘭跟自己真沒默契。
永琰冷眼上下打量兩人一身男裝,他的臉色真不是普通冷峻。「妳倆穿成這副德性,又想惹什麼事、生什麼非了?」
「惹什麼事……生什麼非呀?」禧珍好不容易才咽下那口飯菜,急著為自己辯駁。「憑什麼你一開口,就認定我跟春蘭一定要惹事、一定要生非?」
「就憑妳們倆鬼鬼祟祟、不男不女的模樣。」他冷著聲。
「什、什麼不男不女的?你這人真不討喜,怎麼一見面就要教訓人?」禧珍嘟嘟囔囔。
不討喜?永琰冷笑兩聲。「跟我走,我這就送妳們回潤王府!」索性他就不討喜到底。
「咱們才剛出來,干嘛要急著回去?」禧珍不依。
「此地不是妳們該來之處。」他簡言否決。
「你就能出來瞎混,怎麼咱們就不能出門?這個地方你能來,為什麼咱們就來不得?」禧珍比他還有理。
永琰深吸口氣。「我上此處是為了辦正事。」捺著性子。
她不服。「什麼辦正事呀--唉呀!舂蘭,妳做什麼拉我?」
春蘭瞧見貝勒爺的臉色不善,趕緊扯她主子的衣角。
禧珍沒弄懂人家的暗示,還接著連珠炮往下說︰「我只瞧見你跟個妖里妖氣的女人走進廂房,里頭還不時傳出『嘻嘻呵呵』的笑聲!你辦什麼樣的『正事』,能這麼愉快嗎?」她鼓起腮幫子,瞪著眼,把心頭憋的一股疑惑全發泄出來。
他說一句、她便道一串。
永琰的好性子快被磨光了。
「格、格格,您就少說兩句。」春蘭壓著嗓子眼嘟囔,她可以想象貝勒爺的臉色,嚇得她瞧都不敢抬頭瞧貝勒爺一眼。
「我為什麼要少說兩句呀?如果他能少說一句,我就不說二句。」禧珍繞口令自以為講理。
春蘭翻著白眼。
然後……
丙然、果真、果不其然,永琰如禧珍所願,直接走到她面前--
「咦?」禧珍眼前忽然一花,接著她就被騰空抱起,像扛布袋似地被永琰甩上肩。「你做什麼?放我下來呀--」
她鬼吼鬼叫!
永琰全當听不見。
他「少說一句」直接付諸行動,邁開大步走出酒家,然後把她扛上街,就這樣一路扛回潤王府。
第三章
永琰這招夠狠!大伙兒眼睜睜看著格格被貝勒爺扛回潤王府--
這下禧珍面子、里子全都沒了!
只有平貝子和萱兒見禧珍回來,才松了一口氣!因為所有的人都不肯告訴他們父女倆,格格究竟上哪兒去了。
將禧珍「送回」潤王府後,永琰回到安親王府,子揚已在府中等候。
「人已經送回了?」這是永琰見到子揚的第一句話。
永琰不在自己的別苑見子揚,而是在王府提供給子揚的書齋見他。子揚在王府內的身分是一名教席,他若自行上永琰的別苑並不恰當。之所以在子揚的書齋見面,是為了避人耳目,即使最細微之處,永琰也從來不曾輕忽。
「不但送回,還見著了貝勒爺想找的東西。」子揚回答。
「說下去。」
子揚甩開骨扇。「貝勒爺,看情形是讓您給料中了,這位麗夫人不是個平常的買玉人。她的府中雖沒有任何奇特之處,但廳堂上倒是供了一顆令人側目的金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