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胎(下) 第6頁

永琰眼色一深。「子揚,你的話只說一半。」

子揚笑著往下道︰「那顆金珠看起來是純金所做,價值不菲,即使是豪富之家,將一顆這樣的金珠供在廳堂上也未免太過招搖了!不過這顆大剌剌擺在廳堂上、顯得突兀怪異的金珠,倒是應了貝勒爺的事兒--」

「麗夫人搜購玉器並非只進不出,綢緞莊是她丈夫生前所創,這十多年來珠寶金玉買賣才是她主要的進項。」永琰道。

「貝勒爺倒查得比我還透徹!」

「這一趟,你也收獲不少。」

子揚道︰「想必貝勒爺早已經知道,麗夫人愛的不是玉器,而是金飾。特別是黃金打造、價值連城的珠子,因此才派我上劉府一探究竟。」

「黃金打造的金珠,不僅價值連城,倘若這顆金珠的質量、成色達到一定比例,就能號令各省商會,調動各地行頭听令行事!」永琰沉下聲。

子揚收起笑臉。他明白,貝勒爺的話就要說到點子上了!

「麗夫人的亡夫是京城知名商賈,即使劉大賈生前是四大會館的人,也不讓人意外。」永琰道出驚人推測。

四大會館的標記便是金珠圖騰。

然而這些年來手上握有真金的掌珠人,從不曾泄露身分。

傳言中擁有金珠的人,便是四大會館館主。而那顆傳說中的金珠成色十足,據聞連當今宮廷冶金匠人,也無法打造出這樣一顆質地純粹的黃金明珠!然而當年冶煉金珠的高超工藝,于今時今日早已失傳!

「但是劉大賈是一名胸無大志的男人!」子揚接下道︰「他生平最大樂事只有賺錢!況且他已經死去十年,倘若金珠為他所擁有,這些年來四大會館不會不收回金珠,任其掌權的令符,落在一名不詳其事的寡婦手上!」

永琰淡道︰「子揚,你在廳上所見到的,絕不會是四大會館館主所擁有,那顆真正的金珠。」

子揚兩眼一亮。「貝勒爺,您真不愧料事如神呀!罷才我故意不透露,那顆供在麗夫人桌上的金珠,表面實際上雕了龍鳳呈樣圖,在金珠上還瓖嵌了白銀和硬玉,那確實並不是一顆毫無雜質的金珠。可您怎麼會知道,麗夫人這顆金珠實際非彼顆金珠?」

「如果這是一顆真正的金珠,麗夫人將它供在廳前不僅招人耳目,還將引來覬覦。以她如此精明的性格,不致于做這樣的傻事,我想這顆金珠代表的意義,只在說明她與四大會館的關系。」永琰咧開嘴,似笑非笑。「以龍鳳金珠替代--般館眾擁有的金珠圖騰,不僅富貴吉祥且不失身分。」

子揚哈哈大笑。「妙呀!說到『關系』,貝勒爺,您想這趙天祥與麗夫人之間,是否有千絲萬縷的關系?或者他們果真只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他問。

倘若趙天祥與麗夫人之間的關系曖昧,那麼也許還能證明,趙天祥與四大會館有關。

「這兩人間到底有什樣的關系,只要深入趙宅探究,不就能知其詳?」

子揚挑起眉。「貝勒爺,您的意思是--」

永琰抿嘴一笑。

在這世上,難道果真有失傳的無上工藝?成色十足的黃金真珠?

一顆龍鳳仿珠都能掀起波瀾,虛虛實實,世人往往好妄自推斷揣測!

只怕連傳說中的四大會館,也僅是一個虛無飄渺的名詞。

禧珍越想越不對!

上回永琰明明很生氣,硬要從潤王府把她帶走,可現在怎麼反而把她往潤王府里送,好像她如果不乖乖待在澗王府反而不成?

況且就算永琰答應她住潤王府,也沒道理把春蘭、新眉、小碗、小碟他們全都弄來--

永琰這麼做,到底有什麼緣故?

白天永琰把她扛在肩上,一路扛回潤王府,讓她面子里子全無!禧珍本來氣極了永琰老愛管自個兒的閑事,但繼之一想,卻又覺得好像哪里怪怪的……

禧珍想來想去,終于給她想出個不對勁的地方!

如果春蘭和新眉是永琰派來的,那麼她倆肯定知道永琰在搞什麼鬼!

禧珍想到就做,她立刻跑去找春蘭和新眉︰「妳們兩個就老實說吧!到底是不是永琰派妳們到潤王府來監視我的?」

春蘭和新眉互看一眼,顯得有些心虛。「格格,您沒事問這個做什麼?」春蘭問。

「當然是有事才問妳們啦!春蘭妳別岔開話題,快回答我,到底是不是永琰派妳們來的?」白天永琰讓她這麼沒面子,她大人大量可以不跟他計較,可如果永琰想進行什麼「陰謀」,那麼她是一定要知道的!

禧珍走到兩人跟前,瞪大眼珠子以「威嚇」、「懷疑』的眼神,看看這個、瞧瞧那個……

春蘭和新眉垂下頸子,不敢嘖聲。

「看這情形,我能肯定妳們倆是默認了!」最後禧珍鼓著腮幫子下結論。

春蘭和新眉頭垂得更低。

「妳們倆不說話,是不是不打算告訴我,永琰讓我留下,究竟想進行什麼『陰謀』了?」

「沒什麼陰謀、陽謀的呀!」新眉趕緊抬頭對禧珍說︰「貝勒爺只是派咱們來伴著您,只吩咐過咱們別讓您……別讓您『出事』,可貝勒爺也沒說清楚為什麼讓您留下。」新眉說得含蓄,打死她也不敢直接說出「惹事生非」四個字。

禧珍知道新眉不會說謊。

她于是皺起兩道眉,歪著頭認真想了片刻……

「算了,我不問妳們兩個了!」禧珍忽然轉身就走。

「欸,格格--您上哪兒去啊?」春蘭在後頭喊。

禧珍卻頭也不回,彷佛發生了什麼急迫的天下大事一般,匆匆忙忙跑出了園子。

這回禧珍從後門溜出潤王府,回到四合院。

她原打算找子揚或阿布坦問清楚,她想這兩個人老跟在永琰身邊轉,肯定知道得比較真,可她沒料到回四合院後,里頭竟然連半個人影也沒有!

禧珍垂頭喪氣地坐在四合院的前廳,撐著頭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忽然間她听見後院有動靜,于是趕緊躲到門後。

不一會兒她就見永琰與子揚一同走出後院。

「貝勒爺,那麼我就先至趙府,與趙天祥一同『把酒言歡』!咱們子時再見了。」子揚對永琰道。

待永琰點頭後,子揚先行離開。

禧珍覺得奇怪,她在這兒坐了半天壓根沒見著半個人影進門,那麼永琰他們到底是怎麼進來的?

禧珍看不懂這兩人搞什麼鬼,于是咕咕噥噥地嘟囔。「不從大門進來,這兒又沒後門,難不成……」

盡避禧珍只把話含在嘴里,永琰已經听見聲響。他一聲不吭,忽然閃身至門後抓人--

「唉喲!」禧珍鬼吼鬼叫。

「是妳!」

看清楚是禧珍,永琰撂開手。

「當然是我呀!你抓得這麼用力干嘛呀?」她揉著痛處,鼓著腮幫子瞪著他。

「妳不待在潤王府,上這兒做什麼?」他問。

「你叫我待在哪兒,我就得待在哪兒嗎?那我多沒個性!」她頂嘴,白天的帳她可沒忘。

「我送妳回去。」他現在沒空跟她瞎攪和。

禧珍忽然張開兩手抱住身邊的大柱子。「你別想再來白天那套,否則我就一輩子恨死你了!」

瞧她抱著柱子那副滑稽的模樣、以及臉上那戒慎警備、小心翼翼的表情,永琰忽然忍俊不住。「不讓我扛著妳也成,妳自己走。」

「我不走!如果你不告訴我,你為什麼放著好好的大門不走要從屋頂上跳進來,我就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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