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一停頓。
平貝子臉色一滯,眼珠子卻不斷轉動。
「況且當時格格會與平貝子相識,乃因為牡丹苑的緣故--」
「三貝勒!」平貝子打斷永琰的話。「老夫要娶格格之心,乃是至誠至懇的!三貝勒如有懷疑,可問格格本人,她住潤王府時老夫是否始終以誠、以禮相待?」
「不管怎麼說,格格尚未嫁人就住進潤王府,成何體統?」恪瑤道︰「如今既已如此,那麼婚事自然是越快越好!」
「婚事需不需越快越好,不應在此時定論。」永琰斂下眼。
「永琰!」恪瑤質問他︰「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在平貝子面前,恪瑤的面子有些掛不住。明顯地,永琰根本不把她的話當成一回事!這讓她無論身為永琰的「額娘」、或者安親王府大福晉的身分與尊嚴,都受到了挑戰!
面對恪瑤的不高興,永琰卻露出笑容。「額娘,我必須提醒妳,格格現下不住在王府,倘若行禮之日她人不出現,屆時您恐怕很難對平貝子交代。」他淡道,眸色卻深沉。
恪瑤臉色一變。
永琰在威脅她!
原來他早已盤算了這一招!榜格不回王府,便只有永琰一個人知道格格的下落!原本她以為能眼不見為淨、故意冷落欺凌那孤雛的妙招,想不到如今卻讓永琰得以拿來威脅自己!
恪瑤疑慮……她是否太輕看自己這個「三兒子」了!
平貝子听到這里才明白,原來格格並不住在安親王府內。
如今格格已不在他府中,連他也不知道格格的去向!
而平貝子原以為,只要上安親王府提親,便一切可解決,然而他萬萬料想不到,如今永琰卻冒出來從中作梗!
「三貝勒,您這話的意思,老夫不明白!」平貝子收起笑臉,寒聲問。
他眼中犀利的鋒芒,與平日那老好人的模樣大相徑庭,已再也掩藏不住他內在包藏的機心。
「永琰,」恪瑤插嘴︰「我不是讓你照看她?怎麼會--」
「平貝子,舍妹性情頑劣好動,您既與她相處過數日,應能了解一二。」永琰維持一貫淡冷的口氣,他冷眼直視平貝子。「舍妹既能隨你回家,小住數日,那麼如今她又野到哪兒、上哪戶哪門游樂玩耍,這個就連我這為兄的都不知情了!」他咧開嘴。
廳外,阿布坦听見這話忍不住偷笑。
說格格頑劣,這倒是真的!
「額娘與平貝子若執意要訂下婚期也成!」永琰接著道︰「不過屆時,我就不能保證格格的人,會如期出場了。」他笑著把話說完。
廳上其余兩人臉色難看。
「兩位慢談。」
扔下話,永琰轉身走出大廳,阿布坦緊隨主子的腳步離開。
平貝子瞪視福晉,眼中轉過幾個思量,卻都不能解決他的疑慮!
而恪瑤的臉色難看至極……
她沒料到,永琰會在這個時候反對自己!
永琰的態度,全然不是恪瑤所認識的那個三兒子--莫非他知道了什麼?
恪瑤寒著眼,心底已開始盤算計較……
永琰不讓她回潤王府,禧珍心底一千個不平!
每回有什麼好玩的事,永琰總是一個人攬著,不讓她參與,這叫禧珍越來越相信,永琰肯定想悶死她!
這夜禧珍翻來覆去睡不著,躺在床上一直想著那平貝子到底有什麼古怪、什麼陰謀陽謀?
禧珍想著、想著,越想越覺得放心不下,她終于從床上爬起來。
「不行!」禧珍坐在床上,嘀嘀咕咕地喃喃自語︰「這麼有趣的事兒,我怎麼可以不參與呢?這樣豈不是有違我的本性,豈不是讓永琰稱心如意?不行,說什麼也不成!」
黑夜里禧珍終于「痛下決心」,于是低頭模黑在床下找鞋,打算效法上回前去趙府一樣,這回就來個「格格夜探潤王府」!
禧珍壓根兒沒想過,那潤王府豈是能容她隨意來去的地方!然而禧珍可不管這些,只要能滿足她「夜探」的,她就心滿意足了!
穿妥鞋後,禧珍還沒來得及踏出房門,春蘭已經揉著惺忪睡眼走進禧珍房間。
「格格,妳一夜嘴里嘟嘟嚷嚷些什麼呀?」春蘭揉著眼楮,走到禧珍跟前。「我在前頭睡著,擔心您不會跟小碗上回一樣,生病了吧!」
「呸呸呸,我好好兒的,怎麼會生病呢?就算有病,那也是給悶病的!」她對春蘭說。
「悶病?」春蘭不解。
「算了,說了妳也不懂。」禧珍眼珠子一轉,笑瞇瞇地對春蘭說︰「春蘭呀,我睡不著睡,想出去走走散散心,妳陪我好不好?」
「現在?散心?」春蘭霎時瞪大她的瞇瞇小眼楮。
「對呀!」她怕黑怕鬼,當然要拖著春蘭一塊兒去。
「可是--」
「妳去不去?不去的話,我可要自個兒走了!」她威脅人家。
惡勢力下,春蘭果然乖乖就範。
禧珍于是帶著春蘭,兩人躡手躡腳地穿過四合院的中廳,一路左顧右盼、小心翼翼地走到前廳。
她可清楚,那永琰就像長了第三只眼,她想干什麼事兒,他好像全都知道!禧珍甚至懷疑,連自個兒心底想什麼,永琰恐怕都比她還清楚!
等走到大門前,禧珍才稍稍松了心。
「好險,這回我臨時起意,他可料不到了吧!」她得意地。
不過禧珍仍小心翼翼地拉開門栓,盡量不發出半點聲音,打開大門後她依舊躡手躡腳走出去,不發出半點聲音,然後將門掩上。
「呀呼!」
出大門後,她快樂地跳起來,拉著不知什麼狀況的春蘭大聲歡呼--她終于能有一回,成功月兌離永琰的「魔掌」了!
于是禧珍高高興興地趕著夜路,朝潤王府的方向而行,殊不知--
人家早已立于屋檐上,冷眼旁觀著她那副歡欣鼓舞的傻瓜表情。
第七章
禧珍快快樂樂的趕路,卻沒料到眼前突然冒出個程咬金--
永琰先她一步到了平貝子府前,就站在那條必經之路等著她。
禧珍瞪大眼楮,躲在春蘭背後質問︰「你、你是人是鬼呀?為什麼扮成永琰的模樣,裝神弄鬼的嚇人?!」她聲量頗大其實氣虛得很!
永琰好氣又好笑。「不管我是人是鬼,妳都別想去潤王府。」他沉下聲。
春蘭硬著頭皮,壓根兒不敢瞧貝勒爺一眼。
「你、你真的是永琰?!」
「不然呢?」她當真以為撞鬼?
禧珍咽了口口水,心虛地傻笑。「永琰呀,我沒說要去潤王府呀!我不過是夜里躺在床上左翻右轉的睡不著,出來走走散散心而已!」她猛拍胸脯,還好不是見鬼。
「半夜散心?」他冷嗤。
虧她編得出來!
「是呀!」她呵呵笑。「就半夜散心而已,沒人規定不可以嘛!你說是不是?」
他冷笑。「散心?那好,現在散完了心,可以回四合院好好睡覺了?」
禧珍「咻」一聲收起笑臉。「可我還沒……」
她本想說她「還沒散夠」,可一見永琰那張鐵青臉,到口的話又給吞了回去!
「走吧!」永琰押著她。
「好啦、好啦,回去就回去嘛!」禧珍鼓著腮幫子、皺眉頭。
不情不願地被押著走?禧珍懊悔極了。「肯定是剛才關大門的時候太大聲!春蘭,下回咱們得再小心一點兒,知道嗎?」她嘟嘟囔囔地,全然不知道,打從她走出房間就已經被盯上了。
春蘭癟癟嘴,無語問天。
回四合院一路上,春蘭原不敢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