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那叫虎子,是西晉時期的……夜壺。」
「夜壺?!」關頌竺嚇了一大跳,火速抽回手,好像那只陶壺會燙人。
她的臉瞬間漲成豬肝紅,糗得要命。
白煥宸差點爆出大笑,但硬是忍住了,只有微微顫動的嘴角泄漏出他的笑意。
好奇寶寶鬧笑話了!
必頌竺面色窘迫,但仍強裝鎮定地走到店鋪另一側,去看擺置在玻璃櫥里的簪子玉飾。
她一眼就看上一只鏤雕的蟠龍藻紋古玉佩!
它很漂亮,雕工精細,溫潤細膩,通體透白,微沁淡褐,看得出經歷過長久的年歲。細瞧之下,會發現它缺了一角,但仍無損于它的美麗。
從不愛珠寶玉石的她,立刻就愛上它。
「老板,請拿那塊玉佩給我看。」她指著玻璃櫥里最角落的那塊玉說道。
很巧的,白煥宸也看中同一塊玉。
他從未見過那塊龍紋古玉,但不知為什麼,一見到那塊玉,他就有種很熟悉的感覺,好像看見許久未見的老朋友,一種難以言喻的激動溢滿他的胸懷。
但關頌竺已先開口,他也不便表露興趣,于是沉默旁觀。
「小姐,您眼光真好。」老板一面打開玻璃櫥,一邊口沫橫飛地道︰「這塊玉是頂級的和闐羊脂玉,玉質溫潤、雕工精美,而且這是隋末唐初的珍品;隋玉在市場上可是非常稀有罕見的,這便是其中一塊。雖然缺了一角,但還是相當珍貴,如果妳喜歡,我可以算妳便宜一點。」
老板將那塊鏤雕龍紋的古玉慎重地交到她手上,冰涼的玉石踫觸到關頌竺的皮膚,卻帶來一種異樣的灼熱感。
「真的很漂亮。」她有點拿不住那塊玉,翻轉打量著,腦子里開始有種暈沉沉的感覺。
「妳知道嗎?這塊玉還有個挺淒美的故事呢!」
「喔?可以說給我听听嗎?」她想知道它的故事。
「當然可以!」老板話匣子打開了,關也關不住,開始滔滔不絕地說起這塊古玉的典故。
「听說這塊玉呀,原是隋末一位姓封的大將軍所有。妳看這玉的後頭還刻了封這個姓氏。」老板將玉翻到背面,那里果然刻了一個「封」字。
「這塊玉是晉末一位姓封的大將軍所有,然後呢?」
「大將軍有個青梅竹馬的愛人,兩人情投意合互許終生,大將軍把這塊玉給了愛人作為定情物,沒想到未婚妻竟被皇帝搶去,大將軍一時悲憤,就加入義軍打倒皇帝。後來殺入朝廷,去救自己的未婚妻,只可惜成了皇帝妃子的未婚妻無顏見他,在義軍破城時懸梁自盡,傷心的大將軍自此退隱山林,孤苦一生,最後留下這塊玉給長年照顧他的鄰人後便溘然長逝。鄰人感念大將軍情深意重,千年來一直保留著這塊玉,直到最近才被後人賣出。」
白煥宸听了淡淡一笑,說不出什麼原因,他直覺認為老板所說的故事真實性可議。
必頌竺原就頭昏,听了這個故事後,更加地不舒服。
有道奇怪的說話聲,一直縈繞在她耳邊。
我不會原諒你!即便我死了,也永遠不會原諒你…生生世世、生生世世……
女人怨恨的聲音,像跳針的唱片,一直不斷重復著。
「啊——」關頌竺的腦子突然一陣劇烈抽疼,她痛苦地慘叫一聲,眼一翻,雙腿癱軟,人便往後倒下。
迸玉從她松開的手心墜落,掉落在玻璃桌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關小姐——」
「啊!我的玉——」
白煥宸與古董店老板同時行動,白煥宸一個箭步上前接住筆直倒下的關頌竺,老板則忙著搶救自己的寶貝。
「這塊玉真的很珍貴,要是摔壞了怎麼辦?」老板心疼地瞧著,一邊氣急敗壞地大嚷。
「抱歉!」
見關頌竺面色蒼白如紙,白煥宸很擔心她,無暇多解釋什麼,匆匆道歉後抱著已經昏厥的關頌竺往外頭沖。
「雪瑩?」
必頌竺發現自己走入夢中。
而且,是不知哪個年代的古代夢境中。
她一睜開眼楮,便發現面前站著一位身著古服,身形英挺的男子,對方頸部上方一片模糊,她看不清他的容貌,但感覺得到他有雙溫柔深情的眼眸。
不知怎麼回事,這男子給她一種熟悉的感覺,卻想不起他是誰。
「雪瑩!」男子拉著她的手,好听的低沉嗓音親昵地喊道。
他在喊誰?是——她嗎?
夢中的關頌竺左看右瞧,確定身旁沒有其它人。
「我知道妳氣我,但我真的非走不可!楊廣昏庸殘暴,罄竹難書,天下百姓如受火水煎熬,我封竣揚焉能置之不理?」男子的大掌如手套般密密地裹住她的手,溫存地輕撫著。
原來他叫封竣揚。
「呃,我……」
必頌竺想告訴他,不懂他在說什麼,但他的手好大、好暖,讓她一時岔了神,甚至忘了抽回自己的手。
「雪瑩,我真舍不得離開妳,但我無法留下,瓦崗軍的同伴還在等著我,請妳原諒我,還有——等我,好嗎?我一定會回來接妳,請相信我,我一定會回來!」
「嗯。」關頌竺不由自主輕輕點頭。
他說得那般誠懇,又用那樣哀傷的眼神凝睇著她,使人憐憫,她發現自己無法狠心搖頭。
「等我回來,我們就成親,妳說可好?」
男子自頸項間解下一條紅繩,末端系著一塊通體透白,毫無瑕疵的羊脂白玉,細膩的鏤空蟠龍紋飾,瞧得出是名家工匠之作。
「這是我的傳家龍紋玉佩,打小便帶在身上,今日我將它贈予妳,作為我們訂親的信物,待我歸來之時,便是我們成親之日。」男子將系著紅繩的玉佩,套在關頌竺的脖子上。
必頌竺拿起那塊玉佩,萬分詫異地打量。這塊玉不就是——
「雪瑩!」男子突然用力抱住她,親昵地將她的頭攬進自己懷里。「我愛妳!雪瑩,我真的愛妳!」
「你放開我,我快不能呼吸了……」
從未有人如此露骨地對她說愛,關頌竺慌張又害羞,急忙掙扎著要他放開她。
「噓,我明日便要走了,再讓我多抱妳一會兒。」男子不但不肯放,反而更緊更緊地擁住她。
他們素不相識,但非常奇怪地,被一個可能是古人的陌生男子擁抱,關頌竺完全沒有半點惡心或厭惡,反而有種很安心、很熟悉的感覺,好像她本來就該在那個位置。
她靜靜倚靠在男人懷里,听著他有力的心跳,聞著他身上飄來的男性氣息,她感到自己似乎有點暈眩。
她撇過頭,不經意從男人微微敞開的衣領間,看見他的頸子靠近鎖骨的地方,有一顆鮮紅的痣。
「雪瑩,我得離開了,妳要等我。」男子的聲音突然變得縹緲,身影也漸漸變淡。
「關小姐?」
必頌竺隱約听到白煥宸緊張的呼喚聲。
「我一定會回來接妳,記得,要等我……」男子的聲音漸漸被拉遠,听得愈來愈吃力。
「關小姐?妳听得見我說話嗎?」白煥宸的聲音變得清晰。
「雪瑩,等……」男子的聲音,已經完全听不見了。
「關小姐,如果妳听得到我說話,就睜開眼楮。」白煥宸輕輕拍打她的臉頰,連聲呼喊著。
他不知道她為何突然昏倒,而且怎麼也叫不醒,原本他已取出手機準備叫救護車,但她突然有了動靜,他趕緊再次嘗試將她喚醒。
「唔……」關頌竺申吟著悠悠蘇醒,才一睜開眼,便看見白煥宸擔憂的俊挺面孔,兩眼緊張地注視她的狀況。
「啊!」她轉頭左右看看,發現自己竟然躺在人行道地磚上,當下驚駭地差點跳起來,但被白煥宸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