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萬萬沒想到,那個他以為單純可愛的妻子,竟是個紅杏出牆的蕩婦,不知廉恥地背叛了他。
錄影帶被揭發後兩天,她終于有臉現身,避開記者悄悄回到家,痛哭下跪祈求他的原諒。
他樓冠棠不是冷血無情的爬蟲類動物,但也不是任人掌控的牛羊馬匹,她以為他是可以任她揉捏的軟柿子?那她可就大錯特錯了!
夫妻一年,真正相處的時間不到一半,但那已足夠讓她了解他的個性,人不負他,他不負人;人若負他,他必定還以雙倍顏色。
念在她是女人,兩人又曾夫妻一場,他不會對她提出告訴,不過她也別妄想從他這里得到任何贍養費。容許她留下他為她購買的珠寶首飾,以及登記在她名下的豪宅,已是對她最大的恩惠,他不可能再給她一毛錢。
「樓律師?」郭大姐走到樓冠棠身旁,低聲喚道。
「時間到了嗎?」樓冠棠並未轉頭,依然坐在飯店房間玻璃窗前,凝睇著遠方灰蒙蒙的天空。
「是的。各家媒體都到達記者會現場了,飯店的經理要我來請您下去。」
為了這場記者會,樓冠棠向飯店承租了一個小型的宴會廳權充場地,當初他和顏芝的婚宴辦得風風光光,如今即使結束,媒體也不讓他們安安靜靜地分手,非得勞師動眾昭告天下不可。
說得可笑,他居然得向那些媒體記者報告他離婚的消息!媒體是一把雙刃刀,他們揭發顏芝的隱私,傷害了他;而他卻也不得不靠著他們的報導,來斬除這個莫大的毒瘤、傷痛。
「我知道了,馬上過去。」樓冠棠從高背椅上站起來,旋身走向門口,那僵硬的步伐,孤寂的背影,讓郭大姐萬般不忍。
「樓律師,還是讓我陪您一起去吧——」
「不用了!」樓冠棠從不依附在誰身旁,他選擇單打獨斗,獨自面對大票等著拿放大鏡解剖他的媒體。
在他走進記者會的現場後,鎂光燈立即此起彼落地閃個不停,他的眼楮畏光地閉了下,不過隨即睜開眼審視現場。
這個宴會廳都快被記者和攝影師擠滿了,看來他和顏芝依然是社會大眾關注的焦點,這點令他深感厭惡。他得盡快結束這一切!
他英挺的劍眉微蹙,跨進宴會廳內,舉步走向前方的發言台,他昂首闊步,目光筆直凝視前方,仿佛身旁緊盯著他的每道視線都不存在。
白育慈坐在記者席中,暗暗為他的表現喝采。即使面對這樣的大場面,他依然不卑不亢,沒有半絲畏懼退怯,若是常人,早就嚇得不知所措了。
來到由長型會議桌臨時權充的發言台,他拉開椅子坐了下來,先向在場記者點頭致意。「首先,感謝大家這陣子對我以及顏芝的關心。」
這句話說得嚴肅沉重,讓人看不出這是他的真心話,還是反諷之語。
「如同各位所猜測,我和顏芝已經辦理離婚手續,從今天開始,我們不再是夫妻關系。」他的視線梭巡四周,最後落在白育慈身上,那凌厲的眼神似乎在說︰這下你滿意了?
白育慈咬咬唇瓣,難以正面迎視他宛如利刃般的目光。
他們會離婚雖是大家早就預料到的,不過他這麼公開宣布,還是引起現場一片熱烈的討論。
樓冠棠舉起一只手,無聲的威嚴感制止了現場的耳語喧嘩。
「請先听我說完好嗎?我和顏芝是在平靜討論後協議分手,我們都希望這件事到此為止,請各媒體往後別再繼續報導了。」
他話一說完,立刻有好幾位記者忙著舉手發問。
「請問樓律師,您和顏芝小姐離婚,可是因為丑聞錄影帶曝光的緣故?」
「是啊!樓律師,是不是緋聞風波導致你們離婚呢?」
「樓律師,請對我們說明好嗎?」
「請各位再安靜一下!」樓冠棠略為加大音量,再度控制現場的喧鬧。
「我不能說,離婚完全與丑聞事件無關,然而我們並非在氣憤沖動之下決定離婚,而是經過多方考量下,發覺彼此個性不合,認為兩人分開會比現在更好,所以才決定平和地分手。」
「樓律師,關于離婚協議書,是由誰擬定的呢?是您旗下的律師嗎?您會給予顏芝小姐贍養費嗎?」又有人舉手問道。
「我們的離婚協議書是由我親自草擬,顏芝並未要求任何贍養費。」樓冠棠坦言告之。
「也就是說,您並未給予顏芝贍養費?」
「可以這麼說。」他沒告她通奸,她就該偷笑了。「不過我們位于外雙溪的宅邸,將歸于顏芝名下,另外加上我這一年來所贈與的珠寶,大約也有幾千萬,我相信她若不是太奢華,應該可以過著不虞匱乏的生活直到晚年。我相信這樣的安排,對她已經很寬待了。」
現場記者全低頭做重點紀錄,不約而同地點點頭。以一個被妻子背叛的男人來說,他沒拿走她全部金錢財產,已經很難得了,還留給她價值千萬的豪宅和珠寶,真的是太有良心了。
白育慈記下摘要後,舉手問出心里最關切的一個問題。「能否請問樓律師,今後您有什麼打算?您將如何面對往後的工作與生活?」
對他,她一直懷著一份難以言喻的愧疚感,他將如何重新出發,也是她最想知道的事。
一見到她,樓冠棠的臉上更加陰沉難看。
「我想這件事,應該與白小姐你無關吧?」他譏諷地反問,不說「你們」,而特地指名「白小姐」。他早把白育慈這三個字牢牢記在心中,他不會忘了那個公布丑聞錄影帶、把他妻子偷情的畫面傳送到全國每個角落,讓他在眾人面前失去尊嚴,成為被人憐憫取笑的對象的記者,就是她!
他不再看她一眼,冷冷地道︰「我將來打算怎麼做,要如何重新出發,是我個人的事,我不認為我有必要向媒體以及全國民眾交代。大家不認為把社會資源浪費在一對男女的婚姻上,是一件很浪費的事嗎?所以我再聲明一次,我和顏芝已經離婚,以後我的事請各位別去打擾顏芝,而顏芝的行為也一概與我無關。」
他話鋒一轉,語氣強硬起來。「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如果以後各位再繼續窮追猛打,妨礙我的工作與私生活,我將對各位提出告訴。」
他說完立刻起身,不理會現場記者還有許多問題想問,逕自離開記者會現場。
「哎,怎麼走掉了?」原本預計進行半個鐘頭的采訪,現在才剛過一半呢!
「這位樓大律師還是一樣難纏。」
「對啊!動不動就說要告人,打官司我們也不可能打得贏他。」
「這下好了,這麼一點東西讓我們如何回去交差?」
記者們邊抱怨邊收器材,幾乎每家電視台都出動兩輛SNG車到現場,希望取得足以滿足大眾好奇心的珍貴畫面——譬如鐵漢落淚、樓律師為情感傷……等等,結果那家伙連眼眶都沒紅,先禮後兵說了一堆強硬的話後,接著就拍拍走人了,真不知道這篇報導該怎麼做。
白育慈凝視他的背影,滿心復雜的情緒。她似乎有點懂得他了。
像他這麼驕傲的人,絕對不可能在他人面前表現自己脆弱的一面,所以他會用強硬的姿態掩飾脆弱。他外在表現得愈強勢,內心所受的傷害就愈重。
她是真的傷了他吧?或許他根本不想離婚的,即使知道妻子背叛了他,他還是願意原諒她。然而她利用自己身為記者的優勢,透過媒體在全國觀眾面前血淋淋地揭發了真相,讓他一夕之間成為被全國人民憐憫同情的對象,高傲的他怎能承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