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已命人送陳姑娘離開了。」祈澄磊是特意過來告訴顏展眉這事的。
「這事方才庭月姊說了。」修剪完桔子樹,顏展眉收起剪子,突地想起一件事,她抬眸問他,「我爹可有消息了?」算算時日,使者送喜帖到安東也該回來了,但她仍遲遲等不到父親的音訊。
「還沒有。」使者還未回來,怕是安東侯不肯放人。
「婚期都快到了,安東侯是不是不願意讓我爹來送我出閣?」她蹙起眉,面上掩不住擔憂之情。
「倘若真是如此,等咱們成親後,我親自到安東去接岳父回來。」這事他已和大哥商討過對策。
「若安東侯不放我爹,我定要親自前往安東一趟。可我擔心的是,如若連我出面安東侯還是不肯放人,該怎麼辦?」安東畢竟是安東侯的地盤,要想從他手上救出父親,並非易事。
「咱們先禮後兵。若安東侯非要扣著岳父不放,咱們就聯合都城和北辰、鎮西一塊兒出面向安東侯討人。」
這段時日,他與大哥和木叔反覆就顏不忘的事商議,最後得出的結論是,最好仍是讓顏不忘留在育鹿書院,如此一來,各方勢力才能繼續維持表面上的和諧。
而都城和北辰、鎮西那邊想必也不會樂見顏不忘被留置在安東,所以屆時多半也會答應派人與他們一塊兒向安東侯討人。
第9章(1)
大婚之日,顏不忘並未出現。
顏展眉一直等到最後一刻,才肯讓喜婆為她蓋上喜帕,手拿彩綢走出別苑。
早在婚禮前五日,她已搬到這處別苑待嫁。
祈澄磊身穿一襲繡紋精致的紅色婚服,見到新嫁娘出來,俊逸的臉上帶著笑,上前攜住彩綢的另一端,朝她親昵的說道︰「展眉,我來迎娶你了。」
喜帕下的顏展眉羞澀地輕點螓首。
顏不忘未能親自送女兒出閣,祈家特地請來了顏展眉母親的牌位,一對新人齊向顏母的牌位叩頭拜別。
鑼鈸聲歡天喜地的響起,祈澄磊昂首騎在駿馬上,意氣風發的率領著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一路領著新娘子往侯府而去。
南風侯四弟與大儒顏不忘的閨女大婚,侯府賀客盈門,北辰、鎮西還有育鹿書院都派了人來,就連遠在都城的皇帝也派了使臣來祝賀,唯獨安東未派使者前來。
祈家的兄弟也在這一天到齊了,忙著招 各地前來賀喜的賓客,新郎、新娘在大家祝賀下完成儀式,一對新人被迎進了喜房。
喜房內,祈澄磊接過喜婆遞來的喜秤,挑起新娘頭上的喜帕,兩人隔了五日再相見,都忍不住痴痴地凝望著對方。
下一瞬,兩人相視而笑,臉上同時漾開歡喜的笑意,只是新娘的笑容還多了一抹羞怯。
喜婆讓兩人坐在床上,將兩人的衣擺系在一塊兒,喻意永結同心;再端來暗喻吉祥如意的甜湯讓兩人一塊兒吃了;而後捧來兩杯交杯酒,讓兩人飲了,象征夫妻日後長長久久。
行完一串禮後,外頭的喜筵開始,新郎官被請出去招 賓客,臨走前,兩人還依依不舍的多看了兩眼,祈澄磊這才離去。
顏展眉端坐在喜榻上,不時拿著手絹擦拭額上的汗。
雖然有兩名侍婢在旁不停為她掮涼,但身上層層疊疊的喜服仍是讓她熱得悶出一身汗。
抬目望著喜房里到處貼著的紅色喜字和點燃的喜燭,想起這場婚事最初的目的是為了讓安東侯放了父親,好讓父親來送她出閣,遺憾的是,父親終是未能前來。
對于未能事先征得父親的同意便下嫁祈澄磊,她的內心始終有些內疚,等過陣子她見到父親,定會親自向他請罪,希望父親能原諒她的不孝。
想起父親先前讓人帶來的那封書信,她心忖父親應當是知曉她在樂雲城的事,所以才會在信里提到祈澄磊,還刻意寫了反話,因此對她嫁給祈澄磊的事,父親應當是不反對的吧?
再憶起昔日祈澄磊在書院時,因破壞花木而被父親罰抄道德經,那次她不知他是不滿父親對他的責罰,刻意把字寫丑,還听話的把自個兒幼時的筆墨交給他,想讓他練好字,想起當時他臉上的表情,她唇瓣忍不住泄出笑意。
那時她萬萬沒有想到,日後,她竟會嫁給了這個人。
枯坐在喜房里,顏展眉悠然的回憶起過往的事。
喜房里的十幾名侍婢及婆子安靜的侍立兩旁,桌上擺滿了各種果品和菜肴,龍鳳喜燭擺在屋里的各個角落,照得喜房一室通明。
而在宴席上應酬了會兒賓客後,祈澄磊便在兄長們的掩護下先行回了喜房。今晚的洞房花燭夜,他可不想因醉得一塌 涂而誤了美好的春宵,他盼著這一夜,可是盼了許久。
進了喜房後,他賞了喜婆,屋里的侍婢、婆子們也都得了個大紅包,歡歡喜喜的退了出去。
喜房里只剩一對新人。
祈澄磊走到喜榻前,牽起顏展眉到桌前坐下。
「忙了一天,餓壞了吧?來,快吃些東西。」
顏展眉搖首,「我快悶壞了,能不能先月兌了這身婚服?」
聞言,祈澄磊登時一臉熱切的表示,「那為夫來替娘子寬衣。」說著,他興匆匆的伸手為她月兌去身上的衣物。
她羞得按住襟口,「我、我自個兒月兌就成了。」
「咱們都是夫妻了,娘子無須同為夫客氣,要是娘子覺得過意不去,待會兒再換娘子幫為夫寬衣就是。瞧你汗涔涔的,還是快把這身礙事的婚服給月兌了吧。」祈澄磊不容她拒絕,笑吟吟地俐落月兌去她的罩衫。
那層層疊疊的婚服月兌了一件還有一件,一件疊著一件,仿佛月兌不完似的,月兌得他滿頭大汗,忍不住暗自埋怨這婚服怎麼做得這般復雜,存心累煞人。
好不容易剩下一件,祈澄磊的眼神突地一亮,宛如燃起兩簇火焰,他欲伸手為她月兌去時,顏展眉按住他的手。
「這件晚點再月兌,你穿這身應當也很熱吧,換我替你寬衣。」她忍著羞窘,一臉認真的伸手解去他的腰帶,強抑著發燙的臉蛋,替他月兌去身上一件件的衣物,最後同她一樣,留了一件內襯未月兌。
祈澄磊卻要求道︰「里頭那件也月兌了吧。」他整個人仿佛在火里炙烤似的,也不知是太熱了還是欲火焚身。
見他竟想光著身子坐在桌前用膳,顏展眉羞赧的望著他,勸阻道︰「這、這不好吧。」
他被那含羞帶怯的眼神一瞅,體內欲火瞬間高漲,一發不可收拾,他再也壓抑不住那張狂的,冷不防地將她打橫抱起。
顏展眉驚 一聲,連忙摟住他的頸子,「你做什麼?」
「娘子,我等不及了,咱們還是先洞房吧。」
祈澄磊抱著她走回喜榻旁,將她撲倒在喜榻上……
「你還是別去了,我去就成,你放心,無論如何我都會想辦法接回岳父。」婚後五日,祈澄磊試圖勸說妻子打消與他一同前往安東的念頭。
可顏展眉堅持要一塊兒去。「你去,那安東侯未必肯讓你見爹,但我是爹的女兒,安東侯再不講理,也沒有理由阻止我和爹相見。」
「這……」她說的確實有理,若有她同行,他們便能名正言順的求見顏不忘,但此行不僅路途遙遠,還有些危險,他不願讓她涉險。
為了說服他,顏展眉再說道︰「倘若那安東侯真如此蠻橫不講理的不讓我見爹,說不得我此去還能透過花木的意念,找到關押爹的地方。」
她這話一出,祈澄磊難以再拒絕,最後不得不答應帶她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