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情魂 第9頁

老鷹來了,擋在小雞面前。「夫人?」朱良川依舊躬身,但臉卻上隱約帶著鮮少流露的情緒,那是不悅、不贊成。「你或許該請姑爺留在家里用午膳。」

對!他看不起丹白!那又如何?雖然猜想得到主子之所以選擇這麼一個傻呼呼的男人為配婿,應是他好操縱掌握吧?那麼這位「姑爺」便應該是個名義上的角色即可,不該和他的主子同進同出,有著太多不必要的糾葛,用他那個痴呆的笑容,在一旁破壞主子端正認真的形像!

野日鳳還沒回答,當事人便先跳出來哇啦啦地為自己請命。「我要跟夫人一起用膳!」小雞愈來愈愛跟在母雞的後頭。

就算再「蠢」真得過頭,丹白還是有著「人性」──人的天性;那種日復一日喜歡野日鳳,愈想一直一直跟她在一起做任何事的思緒,滿滿充斥在他的腦海里,他現在也不過是將思想付諸行動了。

「我要跟你一起用膳,飯才香香好吃!」大手牽抓住野日鳳一截袖擺輕輕晃動著,明明比野日風高出那麼大廠截塊頭,此時往下俯視的可憐兮兮神態,卻看起來比野日鳳嬌小許多。

野日風失神了,她往上仰視那張俊美的男性臉孔,不知怎的,那滿面無辜又乞求的神色,讓她準備好拒絕的悍然言詞,一句一字全滴答答地在舌尖上轉過一回後,又都咽回月復中,再費了一番工夫,才順利道出,「你,留下。」並刻意不看他垮下的哭喪臉。

第四章

「這幾件‘海市蜃樓’,‘龍鳳呈樣’、‘福如東海’、‘虎虎生風’、老兒我全要了。」從胡域遠來的商人,對一桌水玉精品仔細鑒定後,留取最精華的粹晶,笑啊啊地決定。

「謝謝甘佬!」野日鳳這才舒眉松氣。不是對自己水玉館所出產的東西沒有信心,只是大筆交易順利的敲定,讓她猶如落定心中大石。「請讓日鳳敬您一杯,以茶代酒。」

饕家酒館二樓的隱密雅座,被野日風經年累月包下,熟若自家的地方了,野日風招待貴客皆在此,且由朱良川侍立一旁。

賓主盡歡了好一段辰,甘佬起身欲告辭,「啊啊-─小老兒不能再留啦!還有地方趕著去呢!琉琳館那派人送帖,請我無論如何也得過去一趟……」哦喱!他一時忘了這對分了家的兄妹多年嫌隙,竟然在野日鳳面前饒這個舌!

但見野日鳳一派落落大方的模樣。「琉琳館的水玉專精在蜻蜒眼珠和耳玉等物,主事者手藝更勝天工,甘佬前去肯定也能挑到合您意的東西。」

「你……」甘佬仔細審了審野日風的表情,發現那真是「誠摯」兩字才能形容。「唉!你們兄妹當初怎麼分家呢?如果能兩家合一,不就可以更揚名──」

「甘佬,您慢走。」野日鳳爾雅有禮地下逐客令,稍後才長長嘆息一聲。

她知道甘佬想說些什麼。

是的!琉琳館能在極短的數年間,和相傳數代的水玉館平起平坐,靠的便是野夜龍巧奪天工的手藝打下轟動的

名聲,如果再加上自己的經商腦袋,手腕與人脈,和野夜龍互補長短、相輔相成,野家成就豈止如今的局面!

別人都言,是野夜龍不甘心由妹子坐上當家之位,自己是男兒卻庶出使得臣服在妹子之下,所以憤而離開本家自創天下……

搖了搖螓首,不想了。人人皆有一嘴一舌,她能阻止千千萬萬人去講些什麼嗎?他們不是當事人,為什麼能講得比她都肯定呢?

這剎那,她深深地覺得累了。

送客去而復返的朱良川站在她身旁。「夫人,我介1應該準備回府了。」

「再等等,我要坐坐。」

在她一揮袖、一擺手中,朱良川不敢再吵擾那欲求靜謐的神色,依言退出雅座外頭。

野日風臨窗眺望,時而看著比鄰接亙的棟棟屋頂,時而俯視二樓底下嬉鬧吵嚷的街景──

賣萊大娘挑擔吆喝;幾個商人荷貨結伴行走;果攤老板正和顧客討價還價;拿著糖葫蘆的小童不小心摔跤,哭著找親娘;對面又緩緩走來持杖老人家……

世間百態不就是如此?

當下她的心境除了洗滌過後的澄明清晰,與冷眼旁觀的了然外,是股奇怪的孤獨感,蟲蛀似地侵蝕心頭,有些微微的發涼,也有些苦茶般的澀。

這幅倦鳥歸巢的黃昏光景,看過干遍百遍,她都是一個人默然地凝視,久久的,到最後,竟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麼了。’

或許,她不過是在瞧,那摔跤的小童正投入娘親的懷中,被疼惜地一把抱起,小童的商家爹親在一旁哄逗安撫

閉上瑩瑩水眸,她不想再看些什麼了  br />

為什麼別人都是成雙成對,一家子熱鬧,自己卻是形單影只呢?

落寞地步出饕家酒館,她打道回府。

馬車才緩緩駛近野府門口,駛座上的朱良川突然探身入車簾,用一種混亂又驚訝的口吻報告著,「夫人,門口似乎有些混亂……」而且是他無法理解的混亂!他不得不命令車夫先把車子停下來。

「什麼混亂──」野日風話未問完,便听見一陣聲嘶力竭的叫聲,而她才將頭探了出去,一道人影便快如旋風地卷到車窗前,將雙手按在窗緣,用力瞪著一雙眼楮和她對峙。

丹白?

「你跑去哪了?」他詢問的語氣交織著困惑和歇斯底里、慌張和霸道,非常復雜且混亂。

「我一直一直都在等,可是你這麼晚才回來!」問到最後,他的表情微微扭曲,流露出和平常截然不同的猙獰肅殺,教侍立在一旁的朱良川暗叫一聲不妙,想要趕來護駕。

「我的頭好痛……啊!」突然,丹白雙手從車窗窗檻處松開,整個人跌落在地面上打滾,滾著叫了幾聲後,就癱死著一動也不動了。

***

「我們也不知道姑爺是怎麼回事,自夫人出門後,原本還很安靜乖巧地守在大門口等夫人回來,後來像是愈等愈不耐煩,一直到半個時辰前就大叫一聲,開始摔府內的家具,誰都無法阻止姑爺,姑爺一邊摔東西,一邊全身發抖,我們還以為姑爺得失心瘋什麼的,大夥兒眼看情況似乎愈來愈不對勁,便想請姑爺回房休息……」

環視一張張男女僕婢帶傷或輕或重的臉孔,野日風煩惱地顰起雙眉,這大概就是「請姑爺回房休息」的代價!

「辛苦你們了。」野日鳳說道︰「這件事誰都不許多嘴,吩咐帳房這個月多加一倍的薪餉,全都下去吧!」

「是!」眾人喜出望外,齊齊退出廂房,只有朱良川仍不肯走。

「夫人或許需要小的幫忙。」好歹他是個會些拳腳功夫的男人,必要時能先護著野日鳳。他對丹白有成見在先,再加上今日所听所聞的異常表現,戒心更重。

「朱大哥,不打緊的,你先下去休息吧!」野日鳳倦態已極,口吻卻溫和堅持。「相公的性子我很明白,」不就一個「純」字可言?「他不會傷我。」但是,她卻又偏偏想起洞房花燭夜的……

跋忙將那時的光景從腦海中除去,她再一次清人出去。「我想等相公醒來後,同他說些體己話。」

逐客令實在是太過明白了?就算有心,朱良川此時也只能珊姍退下。

「夫人,如有什麼不對勁,請大喊一聲。」朱良川最後一次回視那張被燦燦燭火襯托的熟睡男人臉龐。

「我會的。」野日風雖覺朱良川太多心、太小題大作,卻也明白對方是一片好意。她起身親自送他到門口,囑咐道︰「或許我得照顧夫君一整夜,明早到水玉館煉室的巡視,得偏勞朱大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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